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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顧成歡穿了一件瑩白色的衣衫，狐裘倒是沒換，還是那件。
馬車裡的空間很大，兩條長凳，上面都鋪了軟綿綿的坐墊，角落裡甚至還擺了個青花纏枝香爐。
“顧大人！”
聽到秦雁的聲音，顧成歡閉了閉眼，沒搭理他。
下一秒，馬車簾子就被掀了開來，秦雁高大的身軀愣是靈活地擠了進來，一屁股坐在了他對面。
而後，他的懷裡就被塞進了一個暖烘烘的東西。
顧成歡一愣，往懷中看去。
是一個看上去便不普通的手爐，外面套著一層靛藍色的布套，收口處還拴著條金線織就的流蘇。
“冷吧？”秦雁搓了搓手，對他彎起眼睛，“不過還好今日沒有下雪！”
“我不缺手爐，”顧成歡語氣平淡，“馬車外有一暖箱，內裡會放著很多手爐，若是涼了，下面還可以生火。”
“啊...”秦雁懊惱道，“這樣啊......”
顧成歡心思不在這裡，直接將手爐遞向秦雁，“秦少主不必做這些無用的事，我說過...”
“知道了，”秦雁抿著唇將手爐抓回自己手中，撇了撇嘴角，“顧大人不必每次都說這些話。”
他微微低頭，漆黑的眼瞳墨玉一般，泛著一層溫馴的神色，“我沒有惹顧大人不開心的意思。”
少年又一次像闖了禍的大狗一般垂著頭。
顧成歡心內一驚。
這副模樣，不會下一刻就啪嗒啪嗒掉眼淚了吧？
不知為何，顧成歡偏偏不願看到這畫面，於是乾脆利落地說：“我也沒有旁的意思，秦少主今日想去何處逛逛？”
秦雁的眼眸又赫然亮起來，專注地看著他，“你說去哪就去哪！”
顧成歡又一次避開他的目光，輕咳一聲轉頭對馬車外說：“秦少主不知去哪裡，便停著別動了。”
秦雁“......”
他愕然道：“停在這裡？”
顧成歡：“是。”
秦雁：“那還是去水袖坊吧......”
顧成歡眸中閃過一絲笑意，轉瞬即逝，“去水袖坊。”
馬車外傳來顧豫的聲音，“是。”
“誒！！等等屬下啊！！”秦雨星抱著貂裘飛快跳上馬車，差點兒撞到顧豫。
顧豫瞟他一眼，“土豆秧子。”
秦雨星：“竹節蟲。”
顧豫滿頭黑線，“小土豆秧子！”
“又長又細的竹節蟲！！”
“你！！”
聽著馬車外兩人的爭吵，顧成歡眉眼向下彎，眸中笑意宛若一汪春水。他抬起頭，正撞上秦雁呆呆的眼神。
秦雁恍惚著盯著他的臉。
顧成歡的笑無聲又輕，卻帶著一種詭異莫測的致命吸引力，仿若盛開的一朵青蓮，枝葉在他心上拂啊拂，擾的他心臟撲通撲通跳。
顧成歡有些不自然：“秦少主，請你注意些...”
聽到他的話，秦雁才慌忙別開目光，不敢直視他，囁嚅著說了句：“抱歉......”
顧成歡：“無妨，只要下次...”
“顧大人真的很好看，”秦雁迫不及待地說道，“誰都有欣賞美的權利，顧大人說是不是？”
顧成歡噎住。
是。
是誰都有這權利，他也不會見誰都開口說。
但秦雁的眼神太火熱了，看的他肌膚上都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實在沒有辦法忽略。
顧成歡只能默不作聲。
可是秦雁實在太活潑了。
一路上嘴不停，一會兒問這個一會兒問那個，還總用那種眼神看他。
顧成歡耐心地為他解答疑惑，結果說著說著，話題忽然就變了。
“顧大人有心上人嗎？”
顧成歡怔了怔，糾結了片刻，還是選擇繼續誆騙秦雁，“我有婚約。”
秦雁一愣，隨口問道：“和誰的婚約？”
顧成歡：“和...和...秦少主不認識。”
“真的啊？”秦雁毫不掩飾對顧成歡的傾慕，不過此時眼中的歡喜被一層不相信覆蓋著。
“自然，所以還請秦少主收去不該有的心思。”顧成歡更是坦然。
秦雁先是一呆，復又眯起眼睛笑起來，一字一句道，“我、不、”
顧成歡“......”
怎麼回事，臉皮怎麼這麼厚。
他還是第一次碰到秦雁這種人。
大瓷的人都比較內斂，無論說話還是做事，都比較正經。
秦雁完全不一樣。
他從見到自己開始，就一直在做不守規矩的事情，更是什麼話都敢說，莽撞。
對，莽撞。
北玄的風氣，北玄的人難不成都是這般嗎？
顧成歡冷冷道：“北玄是何種風氣我不知道，但明知對方有婚約還有想法的話，說出去是要被人恥笑的。”
秦雁：“有婚約怎麼？便是成婚了還可以和離呢？”
顧成歡差點兒一口氣沒喘上來。
這說的這是什麼話！
還好他沒有婚約，若是真的有，一定會被秦雁氣死。
“顧大人知道為什麼我要去水袖坊嗎？”秦雁卻在這時轉移了話題。
顧成歡悄悄鬆了口氣，“不知。”
“顧大人那日彈得那曲春江花月夜當真如同天籟之音，叫我念念不忘的，很想再聽一次。”秦雁很是直言不諱，完全沒在顧成歡面前刻意隱瞞什麼。
可偏偏是這種直性子，讓顧成歡一時間沒法習慣。
他作為大瓷地位最高的朝臣，從來沒有人敢惹他不快，更別說完全不聽他的話了。
“秦少主是想讓當朝太傅在水袖坊，單獨為你撫箏嗎？”
秦雁的話說的直接，顧成歡也懶得再掙扎什麼，索性和盤托出，“在水袖坊撫箏是無奈之舉，日後不會再去了。”
“啊......”秦雁拉長音調，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日後不去，是因為顧成歡已經將他引去了。
不過就是顧成歡後來的計劃落空，所以才不再去的。
秦雁垂下眼眸，唇邊的笑意經久不散。
“那便偷偷的，”秦雁復又衝他眨巴眨巴眼睛，“顧大人，我就想聽，特別想。”
顧成歡咬牙，“你別得寸進尺。”
秦雁笑彎了眼，“抱歉了顧大人~亦河沒別的優點，唯獨性子不喜遮遮掩掩，看上誰，便想靠近誰罷了。”
“......”
顧成歡在心內嘆了口氣。
沒關係。
還是那句話。
秦雁年紀小，因為他的臉而對他產生的情意，很容易就能消失殆盡。
他現在需要對秦雁保持十足的耐心，不然一定會被牽著鼻子走。
於是，顧成歡神色漸漸平緩了下來，只淡然地對著秦雁說了一句：“那我倒是希望秦少主遮掩一些。”
秦雁：“嘿嘿，我不會~”
顧成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