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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客堂。
“秦少主，”顧豫從門外進來，停在兩人面前對秦雁抱拳行了個禮，“晚膳時間還未到，大人還在休憩，吩咐屬下先來向兩位問好。”
“你是那天晚上屋頂那個！”秦雁還沒說話，秦雨星就梗著脖子明知故說，“你是顧府的，難怪拿劍刺我！”
顧豫：“可受傷的好像是我吧？”
秦雨星“.......”他眨眨眼，心虛地住了口。
秦雁在這時接過話，“顧大人在休憩？他可是身子不舒服？”
顧豫一陣納悶，但一想起大人的吩咐，索性借坡下驢，“啊...是有些，大人近日來總是會咳嗽...”
隨即，他十分“自然”地從懷裡掏出一個明顯很精緻漂亮的手帕，“大人離不得手帕呢~”
而後，他就看到秦雁的眼神變了，臉色也很明顯的從紅到白。
顧豫心內瞭然。
秦雁現在一定以為這手帕是自家大人心上人送的。
“這是...顧大人的手帕嗎？”秦雨星先秦雁問道。
顧豫點點頭，“是啊，大人很喜歡，幾乎從不離身，結果剛剛不小心掉在外面，被我撿起來了。”
話音剛落，秦雁忽然站起身，臉頰臊得通紅，結巴著說：“抱抱歉，我忽然想起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就往外快步走，臨到門沿還差點兒磕到。
秦雨星也急忙小跑跟上去，卻在路過顧豫身旁的時候被一隻手提著領子提了起來。
“喂！！你拽我做什麼！”秦雨星撲騰著手掙扎。
“誒，你叫什麼名字啊？”顧豫嬉笑道，“我叫顧豫，猶豫的豫。”
“你有病啊！”秦雨星使勁拽回領子，狠狠瞪了他一眼，頭也不回地往前跑。
顧豫失笑著掂量手中的手帕，“兩個小孩子，拿什麼與大人鬥呢...嘖...不過這北玄少主身邊的貼身護衛...武功這麼差嗎......”
*
顧成歡算好了時辰，將窗子拉開，望向外面。
大雪肆虐，下人們忙著掃積雪，見他出來都倚著笤帚同他問好，“大人！”
顧成歡眼角眉梢盪開了笑意，手指輕輕彎曲，像細膩的琴絃一般，輕輕劃過空氣，撫在懷中那小東西上。
“去吧，幫主人個忙。”
“喵~”
一隻貓兒從他懷中跳下來，抖了抖尾巴。它渾身的毛髮都是純白色的，唯獨尾巴是金黃色。
“喵嗚~”
貓兒叫了兩聲，飛快地跳了出去。
顧成歡伸手，接下一片飄落的雪花，眸色愈來愈沉。
若那秦雁當真有別的心思，他一定要扼殺掉。
但他與秦雁的關係卻不能鬧得太僵，否則昌和公主遠嫁這件事會更難辦。
畢竟這些天他的初步計劃就被秦雁完全破了。
導致他到現在還有些沒明白，沒明白事情的發展為什麼會與他的猜測背道而馳。
那秦雁看上去並不像一個心機很深的人。
若不是藏拙，就是真的傻了。
可是，北玄是不會真的封一個傻里傻氣的人做少主的。
據他對北玄的瞭解，北玄與大瓷在立嗣這方面是一樣的——立嫡不立長。
嫡子，才能做繼承人。
就像現在大瓷的太子寧瞬白，十六歲。
而他的庶兄承王寧睦生哪怕比他大上十歲，也只能做個閒散王爺。
大瓷和北玄對嫡子的重視要遠遠高於長子，即便長子再優秀，嫡子也是永遠的繼承大統人選。
同理，秦雁上面可有個同父同母的親哥哥，身份上可是嫡長子，比秦雁這個嫡次子高貴許多。
北玄國君不可能越過他哥哥立他為少主。
可這其中的奧妙，顧成歡卻不甚瞭解。
看來答案...還要從秦雁身上找了。
沒多一會兒，顧成歡便吩咐下人將他慢慢悠悠地推進了院落。
一眼，他便看到秦雁背對著他，半蹲在大門口，而那隻貓兒在他面前的地上打滾，露著圓鼓鼓的肚皮給他摸。
顧成歡微微一愣。
秦雁年紀輕輕，這彎腰的姿勢，竟然能看出來線條硬朗的後背，肌肉的線條也十分流暢，與稚嫩的外表截然不同。
這冬日竟然穿的這麼少，也不披上件大氅（chǎng）什麼的，年輕人，身體就是好。
顧成歡在心內嘆了口氣，清清嗓開了口，“秦少主？”
秦雁猛地一愣，將伸著的手縮回來，侷促地在衣襬擦了兩下，回頭望著他，“顧...顧大人...”
“秦少主很喜歡貓？”四輪車平穩地停在他身邊，顧成歡緩緩道，“看來銀瓶與秦少主有緣。”
“銀瓶...顧大人，這隻貓的名字是你取的嗎？”
“不是，”顧成歡隨口答道。
秦雁垂下嘴角。
“有人稱渾身雪白，唯有尾巴金黃色的貓為‘金簪插銀瓶’，我便叫它銀瓶了。”
顧成歡笑著對銀瓶招手，銀瓶便飛快跳到他膝蓋上，被他摟進懷裡，喵喵叫了好幾聲。
“這...這樣啊...”秦雁又侷促又不安。
顧成歡轉移了話題，“秦少主來顧府，想必是有事想找我，既然如此又為何忽然離開？”
他微微仰起臉，面板有些蒼白，宛若冰雪，“那小探花郎在這裡，我自然不能留秦少主，望秦少主莫怪。”
沒想到會聽到顧成歡帶著歉意的話，秦雁明顯發怔了幾分。
顧成歡剛想接著開口，秦雁忽然盯著他說了一句，“顧大人，為何你的眼眸是淺褐色的？”
“......”
“噗嗤......”顧成歡笑了，唇角牽起，悠然清淺，“秦少主，你又為何問我這樣一個問題？”
秦雁道：“因為我還沒有見過誰的眸子是這個顏色的......”
回答的實在太過老實，問什麼答什麼，搞得顧成歡都有些不自然，咳了一聲道：“天生便是如此。”
“啊......”秦雁站的筆直筆直的。
見他的神色漸漸好了起來，顧成歡在心內笑了幾聲，面上卻不動聲色。
秦雁忽然緊張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包，遞向顧成歡身後的下人，“你不喜歡鶴氅...我買了支簪子...”
“簪子？”下人將布包開啟，那支玉簪便展露在了顧成歡眼前。
是一隻白玉簪。
一根很簡單的簪子，直上直下的，簪首做了曲線，簪杆則雕刻了幾朵雲紋。
——巧了，他今日的狐裘上也繡了雲紋。
顧成歡眼底波光微轉，悠悠笑道：“秦少主，這支簪子很美，但我不能收。”
秦雁可憐兮兮地又將那布包拿了回來，看了顧成歡幾眼，還是不甘心地問道：“為什麼啊？”
顧成歡：“秦少主，你我身份有別，不該走太近。”
秦雁“哦......”
“不過秦少主既已來了，顧府自當倒履相迎。”顧成歡的四輪車又行駛了起來，這回的目的地是會客堂，“秦少主，留在顧府用晚膳吧。”
盯著顧成歡的背影看了又看，秦雁手指一用力，將那玉簪咔吧一聲掰斷，後掩下眸中的異色，深吸一口氣，大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