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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是守株待兔，顧成歡是守株待狗。
大瓷最大的青樓內，他戴著一襲白色絲綢面紗，端坐在大堂高處的戲臺子上。
手指輕輕拂過面前的箏弦，彈奏出一曲《春江花月夜》。
端得是清麗優美，悠揚悅耳。
餘光一瞟，他便看到不遠處的雅座上，坐著一道修長高大的身影。
那人鬆鬆垮垮地靠著椅背，修長的指尖在扶手上輕敲。
一腿垂落，一腿曲著，慵懶又隨性。
顧成歡斂眸，撫箏動作加重，面紗和領口的縫隙中，露出了一小片模糊且白皙的肌膚。
隱約，滑出了誘人的鎖骨。
那人明顯身形一僵，唰拉一下站起身，毫不客氣地與他對視，目光中有審視，還有疑惑。
面紗下的唇角揚起笑意，顧成歡眼中盡是勢在必得。
他輕挑眉峰，微眯著眼，對上了那人探究的目光。
空氣滯住一瞬，他不動聲色，淺淺一笑，手不慌不忙地彈著箏。
北玄少主秦雁秦亦河，他的目標出現了。
隔得不遠，他能看到秦雁陰著臉和身旁的小二說著什麼，還從自己懷中掏出了一沓銀票，遞到了小二手裡。
目光更是直直地落在他身上。
顧成歡眉頭上揚。
秦雁的疑心已經被挑起來了。
那麼下一步，便是繼續挑釁。
於是，在小二拿著銀票跑到他面前，告訴他，秦雁想要用兩萬兩，買他喝杯酒的時候，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副紙筆。
而後垂著眼簾，似乎想讓秦雁牢牢看個夠似的，慢吞吞地，當著他的面開始書寫。
“公子，這樣真的沒問題嗎？”小二攥著紙張，不放心地問道，“小的擔心那位爺發火啊......”
顧成歡沒有回他，只一步一步從臺子上走了下去，轉身上了樓梯，沒再看秦雁一眼。
這曲春江花月夜結束後，大堂內盡是此起彼伏的叫好聲，其中不乏官僚少爺們闊氣的打賞。
但顧成歡的目標，一直都是那北玄少主。
想必此時此刻，秦雁是惱怒的，生氣的，心內是被看扁的不甘。
——他應該不會輕易嚥下這口氣。
“砰——”一聲巨響！
大堂內變得吵吵嚷嚷了起來。
順著薄紗向外望去，顧成歡看到那秦雁一腳踹翻了桌案，臉色相當差勁。
第一步的激怒，暫時達到了。
他開始慢悠悠往前邁步，中途碰到幾個姑娘，皆嬌笑著向他打招呼，顧成歡一一點頭，顯然與這些姑娘關係不錯。
“小仙兒~”忽地從一間房中走出一個穿著華麗的女人，生得十分美豔，明顯矜貴於其他姑娘的衣衫材質彰顯著她身份的與眾不同。
水袖坊的老闆，人稱衛娘。
顧成歡含笑衝她微微點頭，算是回應。
她走到顧成歡面前，忽然壓低聲音說：“大人，秦雁追上來了。”
“計劃照常執行，”顧成歡聲音壓得更低，像氣音一般，“若他當真敢對我無禮，你切記一定要做人證。”
“是。”衛娘立刻轉身，隨意進了一間房。
三樓的姑娘們也全部下了樓，此時走廊內空無一人。
顧成歡刻意放慢腳步，直到感覺到身後傳來一陣陰風。
房間門口，背後的人忽然發力，鉗住他的手腕，將他抵在了門框上。
再之後，他便被迫轉身，與陰著臉的秦雁四目相對。
秦雁冷冷地看著他，一隻手將他雙手手腕按在頭頂，另一隻手揚了揚手中的紙張，語氣危險：
“顧大人，你這紙上寫的‘你不配’是什麼意思？”
——那紙張上碩大的三個字《你不配》。
字跡清秀卻用筆有力，姿態橫生躍然紙上，與人相得益彰。
顧成歡故作恐慌的模樣與他對視，眸中溢上朦朧的一層霧氣。
兩人視線撞上。
秦雁忽然怔了一下。
顧成歡那雙眼睛簡直如浸在水中一般清澈。
眼角卻優雅地微微上翹，內有流光，流而不動，莫名帶上了幾分妖媚。
純淨的瞳孔的妖媚的眼型竟奇妙的融合在了一起。
融合成了一種極美的風情。
離得近些，秦雁忽地發現他的睫毛那麼濃密那麼長。
他能清晰的看見顧成歡的睫毛在眼瞼處生出的一片蝶形陰影。
心尖上似有一種不明不白的東西在蔓延。
秦雁鬆了力氣，不自覺地抿了下唇。
顧成歡“......”
怎麼一下子就...就......
他眼中閃過一絲錯愕，突地發現，秦雁的眼神竟然開始躲閃了起來，竟然沒有實質性地落在他臉上。
怎麼回事......
“顧大人怎麼不說話？”秦雁低著頭，聲音乾淨。
顧成歡卻沒太回過神來。
他明明在等秦雁發火，他便能以秦雁在水袖坊當眾對一公子無禮為由，與當朝皇帝彈劾他。
可剛剛還一臉惱怒的人，為什麼忽然軟下去了？
不行，不能這麼輕易失敗。
顧成歡心一橫，決定繼續挑釁，試圖激怒他。
他高高揚起手，一巴掌扇在秦雁臉上。
這一下倒是不重，但還是脆生生的響了一聲。
“為什麼打我......”秦雁不可置信地捂著臉，怔怔地抬眼望著顧成歡泛紅的眼尾，幽亮的眼睛。
他面前的人穿著白衣，清雋身形卓然而立。
當顧成歡垂下細密的睫毛，含淚的眼睛望向他的時候，他只覺得心忽然砰砰跳了一下。
他根本不想放手，連捱了一巴掌都沒回過神來。
目光一直在人家眉眼間流連，心猿意馬地想著剛剛顧成歡抬手打他的時候，露出的那截纖細優美的手腕。
還在等著秦雁發火的顧成歡“......”
另一側，提著裙襬搖著扇子剛準備出來，說上“休得無禮”四個字的衛娘也愣住了。
不對勁啊？
現在眼前這一幕，怎麼好像秦雁才是被欺負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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