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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府。
“好一個肅王，”顧成歡閒得無聊，拿片樹葉逗弄著桌上的銀瓶。
貓咪很活潑，伸著爪子想夠樹葉，與他玩得不亦樂乎。
“寧睦生很會隨機應變，但是...”
秦雁接過話，“但是這也是顧郎的意料之中。”
顧成歡笑著看他，“你怎麼知道？”
“因為顧郎並沒有很意外啊！”秦雁伸手拽貓尾巴，“我猜測，顧郎便是知道寧睦生不會這麼輕易殺寧盼，才放心讓聞賦知道這件事的。”
顧成歡笑彎了眼，“你倒聰明，誒？”
銀瓶被拽尾巴拽炸了毛，回頭咬秦雁。
秦雁飛快縮回手，扁扁嘴道：“你看，它又生氣了，小氣貓。”
顧成歡一愣，忍不住輕聲笑起來。
同一只貓生氣，也不知道誰小氣。
“小氣狗，”顧成歡也起了玩心逗他，“你是小氣傻狗。”
秦雁：“我就是小氣，腦子裡只能放下顧郎一個人！”
顧成歡：“張口就來，不覺羞恥？”
“有什麼羞恥的，”秦雁探著身子，漫不經心輕點一下他的嘴唇，“我就是顧郎的小傻狗。”
“好好好...”顧成歡的輕笑已經變成了陣陣悅耳笑聲，經久不散。
秦雁真的好可愛。
顧成歡笑著轉移話題，“既然寧盼已經在宮外開府了，我們靜等便是。”
“不出三日，他便會來顧府。”
秦雁點點頭，“那我們守株待兔。”
“這三日，白日都派人去請聞賦聞大人，讓他來府裡做客。”
秦雁一伸手，“顧郎你等下。”
顧成歡：“嗯？”
“你每日都上朝，聞賦卻不需要。你不在府裡，請他來做什麼？”秦雁納悶。
“守株待兔也要有誘餌啊...”顧成歡意味深長道，“忘了衛娘回來的時候說了什麼嗎？”
秦雁一驚，頓時恍然大悟！
本來，顧成歡已經將衛娘送進廣明殿，讓她去看看謹太妃的病，但是沒想到她剛去第二日，寧睦生的旨意便下了下來。
衛娘只能回來。
但回來之後，她卻告訴兩人，她離開的時候，正巧看到聞賦抱著一個小包裹去了廣明殿。
裡面應當是吃食。
而寧盼雖然已經收到了封王的旨意，卻遲遲不願離開，只站在門口不停向外張望，明顯是在等人。
聽到衛孃的稟告，顧成歡眼中露出了感嘆。
“顧郎的意思是，寧盼和聞賦？”秦雁問。
“聞賦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但我能猜到寧盼對他的感激，”顧成歡慢慢地說，“冷宮孤單多年，忽然有個人和他說話，幫他找太醫，還給他偷偷帶好吃的，他怎麼會不感動？”
“聞賦對他來說是朋友，也是恩人。”
“所以，聞賦現在是我們掌控寧盼的，最關鍵的一個人。”
秦雁似懂非懂，“顧郎的意思莫不是說，聞賦站在我們這邊，寧盼便會全心全意追隨？”
顧成歡：“聞賦選擇誰，都不影響寧盼追隨我，只是或許會對這孩子心性有影響。”
秦雁：“哦......”
他明白了幾分。
其實就是好掌控和不好掌控的區別罷了。
也就是聽話小狗和咬人小狗的區別。
“可是聞賦不會覺得很怪嗎？他會來嗎？”
顧成歡笑著搖頭，“當一個人處在搖擺不定的階段，身旁的任何人，任何話，都會影響他的選擇。”
“聞賦性子略傻，不會自己做選擇，那我就幫幫他。”
秦雁：“哦......”
他就知道，他家顧郎是最聰明最厲害的。
即便沒有他，顧成歡也能憑一己之力為曲太師和曲貴妃報仇，也能救走寧芊芊。
如顧成歡說的，他似乎只需要陪在他身邊就夠了。
其餘的，他都不需要做。
秦雁有些悵然若失，自顧自起身，“我去給你做飯，你想吃什麼？”
顧成歡：“都行。”
*
寧盼封王第三日，謹太妃的病已經有所好轉，他便帶了許多東西，親自來顧府，要拜訪顧成歡。
只是那時顧成歡還沒有下朝，秦雁也在皇宮門口等著。
寧盼來顧府的時候，府內只有聞賦一個人。
聞賦倒是沒那麼無聊。
大黃和銀瓶都陪著他玩，他倒也很開心。
寧盼進來的時候，就看到聞賦懷裡抱著一隻貓，手中拿著骨頭逗蹲在腳邊的那隻大黃狗。
他的臉上帶著明媚的笑意。
這是寧盼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種表情，頓時有些愰神。
看到寧盼，聞賦愣了一下，又很快反應過來，“來了啊...”
“嗯，”寧盼定神往前走，走到他對面的石凳上坐下。
雖然已是開春，但石凳還是很冰。
但寧盼沒有在意，他只是直勾勾地盯著聞賦，低聲開口，“聞大人，在顧太師回來之前，我有話想問你。”
“你問便是，”聞賦心不在焉地應了聲，之後繼續笑盈盈地逗大黃。
“我們...算是好朋友嗎？”
聽到這話，聞賦動作一頓，有些驚訝地望向他，“好朋友？是吧，你覺得是就是。”
寧盼：“那聞大人，若我想要那皇位，你是會殺了我，還是殺了皇兄？”
聞賦沉默了。
他半晌沒有開口。
見他這反應，寧盼苦笑一聲，“聞大人，你和皇兄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封王的好處便是，有很多訊息我都能知道。”
聞賦不說話。
“很多人年少時都做過錯事，但只要迷途知返，便是好的。”
聞賦還是不說話。
寧盼的語氣變得嚴肅，“其實你早知道顧太師想扶持我，你也早知道他想要我篡位，你沒有告訴皇兄，說明你現在已經不想為虎作倀了。”
“聞大人，”寧盼恭恭敬敬撩開衣襬，在他面前雙膝下跪，虔誠地磕個了頭，“並不是說，你幫過他，你就成了千古罪人。只要你懸崖勒馬，選擇站在我這邊，以後的史書上，定不會有你一句說辭。”
聞賦終於肯正眼看他一眼。
許久，聞賦才舒了口氣道：“寧盼，你要我幫你們，難不成不是為虎作倀嗎？”
“篡位，弒君，這種罪名安在我身上一次還不夠嗎？”
“不，”寧盼抬頭認真道，“聞大人，我保證，我不會殺皇兄，我會讓他安度餘生。”
聞賦：“你拿什麼保證？我又憑什麼相信你？”
——這時，不遠處響起了顧成歡的聲音。
他含笑著道：“你不相信寧盼，難道還不相信我嗎？”
聞賦怔然地站起身，看著秦雁將四輪車推進院落，咬了咬牙，“顧兄，你當真不會殺他？”
顧成歡緩緩點頭，“我會留他一命。”
“當真？當真？”聞賦還是不死心。
“他殺林升，給芊芊下毒，你都不殺他？”
顧成歡眸色一閃，再次點頭，“我說了會留他的命，就不會食言。”
說完，他話鋒一轉，“我倒想問你，為什麼事到如今，還不肯死心。”
聞賦被這問話問得臉色一僵，又慢慢坐了下來，順便伸手將還跪在地上的寧盼拉起來。
寧盼先是回頭看了一眼顧成歡，又收回目光，繼續殷切地盯著聞賦。
就這樣安靜了好一會兒，聞賦才低聲開口，“若我眼看著他死，那我會是個多可怕的人？”
“就因為愛而不得，我便希望他去死嗎？”
顧成歡目光沉沉，“你還愛他？”
這四個字，讓本就安靜的院落再次陷入了沉寂。
寧盼眼中期盼的光漸漸消失，轉而湧現上了冷意。
他剛想開口，聞賦忽然說：“多年的情，豈是說淡化便能淡化的？”
寧盼冷著臉，“所以？”
聞賦瞄他一眼，又垂下頭嘟囔了一句。
“我在將對他的喜歡從腦中心中剔出去了，否則我也不會來這裡。”
寧盼瞬間笑開，“聞大人這是答應了？”
“試試吧...”聞賦囁嚅道，“反正我不想再喜歡他了，不想做一些沒結果的事。”
遠處顧成歡和秦雁相視而笑。
終於。
聞賦終於將自己從泥潭中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