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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雁在文和殿連哭帶嚎，弄得顧成歡和靜冥都十分無奈。
任性的小孩子鬧起來，一般人可真受不住。
還好顧成歡差不多習慣了。
“別哭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
漂亮的手落在秦雁臉上，將他的眼淚拭了下去。
鼻尖聞到顧成歡身上的味道，秦雁一下子止住哭聲，抱著他的手重重親了兩口，“顧郎！我會治好你的！雖然有說大話的嫌疑，但我會努力的！”
顧成歡靜靜看著他，忽地笑開，“你說過很多次承諾，我每句都記著，若你有一次做不到，我便會失望的。”
“好！”
——秦雁戀戀不捨地跟著靜冥一道離開了文和殿。
林思挽再次帶著兩人光明正大出了宮，壓根不怕被發現。
顧成歡起身，挪動著痠痛的腿，慢慢走到窗前，拉開了窗戶。
寒風瞬間灌了進來，激得他一激靈。
但他還是望向了三人離開的方向。
秦雁的背影看上去...比他本人要可靠。
雖然性子孩子氣，但這身形給人的安全感可不輕。
畢竟是多年習武的身子，英姿颯爽的，倒是讓人怦然心動。
忽然，秦雁也回頭望向了窗戶的方向。
猝不及防的，兩人對上了視線，然後同時一愣。
秦雁對他綻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那一瞬間，好像雪花都變得溫暖了起來。
顧成歡愣愣地看著他，忍不住也垂頭笑了，而後輕輕拉上窗戶。
真是。
這幾天，他好像知道想念是什麼感覺了。
原來，他也會有一天，在閒暇無事的時候，心裡，腦子裡，不斷迴響著同一個人。
不是想到曲文濱時候的憂傷，而是另一種完全不一樣的酸澀甜蜜。
甜蜜在，一想到秦雁他就會不自覺彎唇。
酸澀在，他不能時時刻刻見到秦雁。
情緒只會與日俱增，不會遞減。
不過現在，他必須放下這種感覺，專心去做他要做的事。
便是今夜好了。
*
寧瞬白已經好幾日沒有來文和殿了。
自從上次之後他便沒有出現，不過今晚，他來了。
彼時，顧成歡正坐在桌案前，等著。
他有話要和寧瞬白說。
看到顧成歡老老實實坐在那裡，寧瞬白眼中的戾氣稍微淡化了一些。
他起身走上前，笑盈盈地說：“老師，怎麼坐在這裡，不去休息？”
顧成歡微微抬眸，“在等你。”
寧瞬白眼睛一亮，“等我？”
“嗯，”顧成歡從容不迫道，“坐。”
寧瞬白聽話地坐到他對面，忽地看到他懷中的手爐，伸手附了上去。
“這手爐怎地這般冰？”
寧瞬白扭頭望向一旁候著的丫鬟，臉色陰沉，“你們連這種小事都能忘記？”
丫鬟們駭的急忙跪了下來，不停磕頭，“並並非奴婢不換水，而...而是...”
“拖下去，”寧瞬白一擺手，“杖斃。”
丫鬟愣住，又開始瘋狂磕頭認錯。
“太子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顧成歡怔了一下，很快平復心情開了口，“一來文和殿便喊打喊殺的，真是讓臣惶恐。”
寧瞬白瞬間變臉，“老師教訓的是，先下去吧。”
丫鬟這才顫巍巍地行禮離開。
“老師，你等我，可是有話要說？”
顧成歡點點頭，聲音極輕，“要我與你成婚，你至少也該為我做些什麼，對吧？”
“曲太師的死因......”
“我可以告訴你，”寧瞬白迫不及待地說，“老師，只要我告訴你，你便會安心與我成婚嗎？”
“不會，”顧成歡倒是否認的十分痛快，“但我會很感謝你。”
寧瞬白沉默了下去，許久都沒有開口。
“是陛下吧，”見寧瞬白不作聲，顧成歡乾脆開門見山，“恩師亡故前，並未留下任何東西，陛下殺了他和曲貴妃也毫無任何用處。”
寧瞬白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顧成歡繼續慢悠悠地說：“但其實我更想知道的，是陛下究竟在找什麼東西，你們以為......恩師留下了什麼？”
寧瞬白咬了咬唇，認命地嘟囔道：“聽說是一個絡子，有流蘇，流蘇為十二縷絲線做成。”
“有這東西，便能讓周邊十二小國各自出兵助戰。”
顧成歡猛地一驚！
竟然有這個東西的存在嗎！
文聖帝想要這個東西又是為什麼？難不成是想繼續擴充套件疆土？
那北玄豈不是......
顧成歡定了定神，繼續問道：“我的仇人為什麼會在天牢。”
能說不能說的，寧瞬白基本上是全吐露了個遍，“父皇說，那個人不過是見錢眼開，害了老師的親人之後便被朝廷逮住了，所以這麼多年，曲太師才沒有尋到老師的仇人。”
聽到這話，顧成歡倏地抓緊了衣袖。
他知道。
他知道曲文濱一直都在幫他找仇人。
風流堂這麼多年都沒有找到。
原來是因為這個人早就被文聖帝關進了天牢！
“為什麼...為什麼不殺了他...”顧成歡死死咬著牙，“還讓他苟活這麼多年......”
“手筋腳筋都挑斷了，舌頭也拔了，”寧瞬白輕飄飄道，“沒殺他好像是用作警示後人了。”
顧成歡仰起脖子，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內的窒息感。
好，好。
他知道的已經足夠了。
原來殺他恩師的仇人，一直都在眼皮子底下！
是這大瓷道貌岸然的皇帝！
文聖帝，寧允林！
他想征討北玄，甚至說想吞併北玄，但大瓷現下的兵力與北玄硬碰硬，失敗的機率甚至大於兩敗俱傷的機率。
所以他需要那個絡子，得到十二小國的幫助。
有這般大的一股兵力支援，踏平北玄怕是指日可待！
他殺了曲文濱沒有找到東西，便又殺了曲貴妃。
現在，只剩他和寧芊芊還活著。
而寧芊芊有一層嫡公主的身份在，暫時能保住命。
他顧成歡可就不一定了。
“老師？”寧瞬白忽然開口。
顧成歡緩慢地，轉頭望向寧瞬白。
若不是寧瞬白喜歡他，想要他成為太子妃，恐怕曲貴妃死後，下一個就是他！
而他若當真嫁給寧瞬白，日後再次發現那個絡子，他也只能給寧瞬白。
文聖帝這個算盤打的可真響！
說白了，文聖帝是要這個絡子無論如何都要留在大瓷！
要麼在他手裡，要麼在寧瞬白手裡。
顧成歡的衣袖快被自己抓爛了。
他將腦子裡的思緒全部整理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既然知道仇人是誰，那麼復仇就該開始了。
——於是，顧成歡忽地紅著眼睛掉下兩滴淚來。
寧瞬白嚇了一跳，“老師！老師你別哭啊！”
顧成歡撥開他想幫自己擦淚的手，啞著嗓音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寧瞬白怔怔地道：“老師，那你可以安心與我成婚了嗎？”
“可是，我要做的事情還沒有做完，”顧成歡抬起梨花帶雨的臉，哽咽著說，“我只剩芊芊一個親人了，她不能嫁到北玄。”
聞言，寧瞬白的神色忽然凝重了起來。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顧成歡，眼神漸漸變冷，“老師，你究竟想說什麼？”
“幫老師想個辦法好不好？”顧成歡滿臉乞求，“你也知道，我根本無法與那北玄少主商談這件事，殿下...可以幫老師想個辦法嗎？”
寧瞬白的目光充滿狐疑，眼神如尖刀一般，在顧成歡身上掃來掃去。
“兩國聯姻，是北玄國主和父皇定下的事情，老師，你要我如何幫你想辦法？”
顧成歡咬著唇，啜泣了兩聲，“既然如此，太子殿下請吧。”
寧瞬白皺著眉，神色晦暗地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顧成歡緩緩勾唇，將臉上的淚痕擦乾，嗤笑了一聲。
他的復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