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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我們四人在招待所聚齊，也算第一次會議，商議籌建工作先怎樣入手，老張原來就是供銷採購站的站長，在這方面很內行，幹了二十多年了，他這一攤部門人員全不動，就是要去豐潤找合適的地段，開個百貨門市，趙領工帶領幾個人整理辦公室，庫房，我和小玲辦理工商稅務登記。
一個月過去了還沒有辦好，原因很難說清楚，自己對社會的變化只是道聽途說，真正的要幹起來困難一個接一個。辦點小事也要送點禮，請人吃飯，誰掏腰包？有關部門當個領導，可以說每天有應酬，好煙名酒應有盡有，禮輕了拿不出手，事也相對難辦，禮重了不好報賬，要請示有關領導。用了四十幾天時間才把一切經營手續辦好辦全，應有的經營範圍全掛在辦公室牆上，開張那天辦了六七桌酒席，段上各部門領導，地方工商稅務，城關街辦，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哪個部門也忍不起，一次吃掉三千多元，會計小玲給說了賬務情況，門市部購貨一項就用了四萬多，賬上已經花出去接近五萬元。我想了一會給她講，你整理一下收據，有些款可以找段長看能給報不能。不可能，我們現在有公司有財務。我說公司也是段上的公司，段長在會議上講的明白，扶上馬送一程，而且他給咱安排來七八個待業青年，我找他去能沾就沾，能染就染，說不定還行。
豐潤街道上租了六間通房，開了不小的百貨商品門市部，安排了四名待業青年人，財務小玲每天下班前要去收款。我把隊上那個小李也調來跑業務，和段上領導談好條件，肥水不外流，全段六個隊的勞保，防暑降溫都由我公司辦理，幾個月來生意很順，大家很有幹勁。天氣逐漸熱起來了，又給各單位定下每月一大車啤酒，加上門市部銷路，最少一月需要十車啤酒，我和會計專門去了啤酒廠，談論定時供啤酒的事，商談後，每瓶水六毛。退瓶退箱，最好自己能定製些木材箱也能換水裝瓶，，簽了合同。返回的路上小玲說，哪裡找木材釘那麼多箱子？辦法總會有的，回去大家都想辦法。
下班後，人們都在院子談論些家常事，有下棋的玩撲克挖坑賭錢的，房前屋後一排排的白楊樹長的又粗又高，葉子不停的閃動，圍牆邊那一排有兩棵早已死的乾枝無葉了，我站在樹下觀看後，決定拿它做啤酒箱。回到辦公室叫來老趙說了情況，倆人又去觀察了幾棵粗大的白楊樹，決定明天一上班，他去料庫領電鋸，又從隊上調聘一老木工。
商店現在生意還可以，我說大家都不要高興，十幾個人每月工資獎金也不少，現在是段上給開工資，我們幾個小頭目商議，一定不能再接收人員了，人多了又沒好專案幹，萬一連工資也開不出來就完蛋了。人事問題都交給段上，我們沒有權管，咱們也不得罪人。
這天，城關鎮辦公室王主任來專門找我談一筆生意，他能搞到彩色電視機，當時真是脫銷產品根本買不到，我問他每臺價格，在什麼地方能買到？在北京，我哥在北京光英公司任職，我在電話上問過他。那好事不宜遲，明天你就領我去看看。明天也行，倆人說好時間。
第二天一清早王主任就來了，倆人在火車站吃過早點就上車了，一小時後到北京站去他哥家，我買了點小禮物，一小筒茶葉，幾樣水果，來到樓下一看進不了門，要按門鈴二四零八號，進入電梯又按二十四層，樓道上拐彎才到零八號，不知道有門鈴，用手拍了兩下。誰呀，他嫂子開了門，你哥還沒下班。我倆坐在沙發上，先喝點水，沙發邊放著電話，王主任拿起電話接通他哥的手機，哥，我們到你家了。好，你們馬上到五棵松地鐵站來，我在站口等你們。那好，他放下電話，嫂子我們走了，
下樓出了門，馬路邊上公交站牌沒有五棵松，問了幾個人，才知道公交坐到崇陽門再坐地鐵，三倒兩問快中午才到五棵松站，一出站王主任就看見他哥了，上前認識後，他哥說，今天遇好了，我們公司去唐山送貨順便給你們捎上，時間緊，家裡就不請你們吃飯了。跟著他到來到庫房，幾個搬運工正忙著裝貨。都是冰箱冰櫃，給我們留的十臺彩電放在旁邊，十臺怎麼顯的佔倉庫那麼一點點，聽老王講，這算什麼，有十幾個庫房，這是二號庫，日本彩電就有三百臺，公司總裁掌握存放控制價格，給你們這十臺還是我求他幾次才答應下的，回去就把款打過來。開票時，我看見票單上單價兩千八百元一臺，所有收據都在王主任兜裡。裝好車中午飯時間已到，找了幾個地方才有一家很小門面房的麻醬麵館。
一路很順利，回到豐潤，在公司院內卸下貨物，謝別了司機，王主任也回去了。來看的人圍了不少，大家動手抬放在辦公室，財務小玲問我多少錢一臺？可能兩千八，票據交來上賬，都在王主任提包內，他走時可能忘了，明天再說。會不會有什麼問題？不會吧，反正東西都拉回來了，錢還沒給付，能有什麼事，你放心吧。
第二天一早，上班電話響了，是付段長，在昌平石頭園的段部打來的，聽到你購進彩電了，不管什麼價格，段上要七臺，早有想法給各隊獎勵一臺彩電，就是買不到，這事就交給你了。剛放下電話，王主任進門了，黑皮包裡取出彩電發票，說今天給打款，叫來財務小玲接過發票一看，單價每臺三千二百元，小玲看了我一眼，順手把發票交給我，我一看怎麼成了這價格？而且票也不是北京開的那張了。我問他，怎麼不是北京公司的票據？他說這你就不懂了，現在做生意大部分都是這個樣，這樣不用上稅，小玲說那我們賣出要上稅的嗎？你們也不要開票，還講什麼稅？收款用收據單就辦了。你們信不信，這幾臺電視不開什麼票據，放在街道上，用不了半個時辰就搶光了。哎，說什麼都沒用了，小玲給開了三萬二千元支票，王主任走了。我們幾人議論，現在社會風氣太壞了！我明明看見北京開的票是兩萬八千元，他拿了一天就變成三萬多了，還是鎮上辦公室主任，根本不稱職，現在當官有權的哪個不撈錢？上面政策就是先讓一部分人富起來嘛，管它白貓黑貓怎能把錢搞到手就行了。
兩天後，段上拉走七臺彩電，每臺均按三千五百收款，還有三臺放街道門市，一上午就賣完了。下午四點多來了兩個人找麻煩，說什麼電視賣的價高了，要罰款。門市部打來電話，叫我快到門市部來，我騎上腳踏車趕忙到門市部，原來是物價局的倆人。一個是科長，我給講了買來價就高，又是單位剩餘的兩臺才處理的。那也不行，我給王主任把情況在電話裡講了，物價局找麻煩來了兩個人。他問，局長老張來了沒？沒有呀，一定是你們開張那天，只請了局長一個人，沒請科長小李。叫他等著，我馬上和張局長一起來，他倆一聽局長來就溜走了。
小玲叫來老趙幾人談論伐樹的事，老趙說咱們這是偷的幹，離當地村鎮遠點。他們知道樹是咱們栽上的，也沒人當回事，從明天開始多伐樹存放在料庫牆角備用，先把加工好的箱子送去，正好隊上快沒啤酒喝了。這生意不能丟了。這半年下來全靠啤酒生意了，指望商店門市部的話，咱們十幾個人就要喝西北風了。
咱們應多想想觀察市場，還能做些啥生意，不能站在原地踏步走。對，咱們明天晚上開個會，人多意見廣，大家一起想辦法出主意，看誰有這方面的關係和門路，爭取給大家多發些獎金。
段長來電話叫我明天不要外出，付段長一早過來找你去秦皇島辦事，我也不好問辦什麼事，上午十點多付段長來了，給我說了，一點乘去秦皇島那趟火車，在火車上我才聽說是為工程投標的事，已經定製下兩套高檔傢俱，叫我找車給人家送去，到素皇島車輛廠看過傢俱很滿意，我問這麼好的傢俱，兩套要花多少錢？不到十萬！這麼大的禮？禮小了辦不成事，幾千萬的工程花這點錢不算什麼，能把合同簽了就萬事大吉了。我們倆人住了招待所，他安排我明天裝好車去天津，把地址交給我，送到後你就回去。
辦完事回到公司，已經下午六點多了，一隊管理員老楊叫我去他家喝酒，我問還有誰？電務處一個老鄉你不認識。進家一見面，咋是你呀，真沒想到在老楊家能遇見，你們還認識。何止認識，我們一起參加工作來到鐵路上的，他和我一樣，都在汽車隊食堂上班，調走有十來年了吧。十二年了，現在就在各邊電務處，還在食堂做飯，比不上你，飯做的好，又改行當經理了，什麼官嘛，你不知道，還不如做飯省事，不操心，風吹不上，雨淋不了，吃的都是挑好的吃。現在呢，每天外邊跑很累，飽一頓飢一頓，好聽的職名有屁用，幾個老鄉談論著家常，不大一會二斤白酒下肚了，老楊又拿出來兩瓶說，我今天有準備，知道你們酒量都在一斤以上，喝酒聊天很晚了才散場。
酒後一覺睡到第二天九點多了，電話鈴響個不停，爬起來拿起話筒，你好，段長，明天段上開會叫我和小玲來段部開會，好知道了，起來忙給小玲說了明天去段部開會，叫她安排好門市部收款的事，給老趙說明天我們倆去段部開會。
第二天下午三點多車，到北京站後，坐公交到昌平，倒十三陵公交到長陵，已經五點過了，倆人邊走邊聊到段部，招待所登記了住宿，就去段長辦公室，段長有應酬，在食堂請監理飯局了，我去了職工活動中心。
山溝的早晨空氣好，就是冷，早飯後，一上班就開會，三個段長，財務室主任，我們倆，再無別人，我感覺有什麼問題了，一開始段長就直言，處機關幾個月沒開工資了，上月調走三段財務四十萬，看來我們段上也少不了，我們三個段長和財務主任商量定了，只有你們倆合作把事辦成，所以叫你們來就一件事，準備給你們賬號打八十萬，你們一定要保密，這錢也不能亂動，小玲站起來就開口，請幾位領導放心，我們賬戶上還有二十多萬週轉金，又不做大生意，我能把關，那就好，今天你們回去還是照常工作。散會後，段長的小車把我倆送到火車站，連天安門也沒轉的再看看就進站了。
回到豐潤兩天後，街道門市部組長來辦公室，進門就說出事了，咋了慢慢說，今天下午門市上進來倆男一女，女的摸口紅戴大耳環，問咱們的營業情況，每月工資獎金能開多少錢，牆上不見營業執照，你給咋說的？我說工資獎金和段上一樣，執照在經理辦公室，他們就走了，不管他們是幹啥的，不要上當就行。
第二天一早，鎮上王主任來了，進門就說，你們鐵路單位是怎麼搞第三產業的？我問他咋了，我兒子在工商局，昨晚回來說鐵路單位來了三個人，要把你們的執照，改為華夏豐潤一公司，他們有處上證明信，我給講了，原先的營業執照消後才能辦，他們就安排飯局請有關部門負責人了。
我知道後，王主任前腳一出門，後腳進來三個人，把接管公司那張證明給我看看，我說，這個事我管不了，你們找段領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