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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家的路上，背上揹著手裡提著很辛苦。凌晨三點多了，火車行駛到山西介休站，背上行李出了站，足足有五百多米才來到汽車站，候車室大門還沒有開，門口就排了有二十幾人，都是這趟火車下來的人，說話口音全是陝北老鄉。我揹著東西也排在後面，等待天亮買票，前面幾個老鄉也帶著不少行李，大包小包掛在肩上，幾個人商議，把行李放在一起好看管，有一兩人排隊就行了，咱們都不累了，我也是看護行李的，一定要格外小心，到處車站有小偷，搶東西也有時會發生。現在社會亂，不防不行，特別上下車的時候車門上擠就不正常了，要注意自己的隨身物品。這次我們幾個人合作的很好，小偷就不敢動手腳了。從進站上車一路很順，下午到緩德，坐上南川的公交車，見到農民們從山地裡開始收秋了，特別是挖洋芋的農民，有背口袋的，有挑筐擔的，拉拉車拉的，還有驢馱的，看情況今年洋芋豐收了。到鎮上下了公交要坐蹦蹦車都沒有，忙著拉洋芋去了，等的天色暗了才坐上。三輪真顛的人肚子疼，由於連著幾天沒休息好，飯也不想吃就睡了。
一覺醒來太陽照在窗格上了，肚裡空蕩蕩的，感到很餓了，幾個孩子上學去了，早飯在鍋內保溫著，起來沒洗臉就動手吃飯，也不知她一早做什麼去了，看見水缸水不多了，拿起擔子去擔水，走到礆畔上照見三叔拉著拉拉車，她在後面推著。原來三叔種了幾畝我們家的地，洋芋收了叫她去撿好的拿，不好的小些的全加工粉條了。
村裡人都知道，我們家這幾天要搬走了，只聽說要搬到關中去，幾個孩子的好同學天天來家聚聚，看起來她們相處的很好，從她們談話她們的眼神，能看出她們對我們家走很羨慕，離開了窮山溝，不用過河擔水，上山砍柴。
這幾天左鄰右舍的人送來的，洋芋就有二十多蛇皮袋，南瓜，雞蛋等土特產，小米幾種豆子，大包小包裝好。準備帶的桌椅板凳，被褥鋪蓋衣服裝了兩平箱，大包小包地上堆了大大的一堆。看起來不少東西，細算總共也不值幾個錢，下午侄子送來戶口準遷證，三個孩子的轉學證也辦下來了，看日期已經十一號了，明天我得回華縣單位，千萬不能錯過這次的順車。
早上起的很早，飯好了天還未亮，老婆騎腳踏車送我去，十五公里到長途公交車停車點，公交車已起步向前慢行，我忙跳下腳踏車招手，車停了，上車後還沒站穩車就跑開了，連老婆影都沒看到。車是直達銅川的，下午四點多到銅川火車站廣場，下車就進站，幾分鐘後就上到火車上，找了邊上一個座，到西安天還沒黑。出站就找路過華縣停的車次，還好晚上九點多就有一趟車，在華縣停三分鐘，沒出站等著進站時間。坐在候車大廳椅子上，肚裡叫的響真是餓了，站起來轉的看看，買點什麼吃的東西，思來想去省點錢吧，就買了兩個麵包。火車到渭南站也不知怎麼回事，停了足有二十幾分鍾。到華縣站十一點過了，出站後向南繞三道鐵路軌道，軌道邊坡坡上停了兩輛拉人的三輪車，一個已經人上滿了，我搶著上在第二個三輪上，上車時感覺上衣掛了一下，好像有人拉了一下衣服，也沒在意，上坡路全是大大小小土坑。足有五百米遠，一上到公路邊三輪車停了，下了幾個人就不擠了。向東行至鐵路醫院路口，三輪又停了，人們都下了，車車上就留下我一人，有一個也像鐵路上人，給不了一元錢的三輪費，穿著上衣鬥劃開一道口，錢包叫小偷偷走了，開三輪的也沒法，說一聲走。開著三輪車向東送我到配件⺁，差不多有一公里多，一會就到大門口停下，我下車後伸手掏錢包，也發現上衣鬥拉開一口子，工作證皮也劃開一道口，錢包還在，付給三輪費兩元。開三輪那人說就在火車站搶著上三輪車那一下，有幾個小偷專門堵在上車處掏錢包，認識也不能說天天見，現在就這個世道沒人管。
我進了大門，兩邊路燈明亮，根深葉茂的樹影照在路面上，影子不停的搖動、廠房內砸鐵聲連聲，職工食堂幾個大燈，照的像白天一樣。正在準備夜班飯，我推門進去，她正在壓麵條，準備熗鍋湯麵片，自己也餓了，先下面吃了一碗，去招待所休息了。
心急火燎三四天，今天下午開始裝車了，三輛大卡車一起去榆林送模板，用哪個車都行。廠門衛室見到三位司機，有一位是原汽車一分隊的，我們在一起七八年了，他聽說回來給我捎的搬家，很高興的答應了。旁邊倆師傅也說了，車回來是空車，東西多的話他倆車上也能裝。沒有多的東西，家在農村山溝里路也不行，大車開不到村裡，距公路邊足有十五公里。咱們到田莊大橋一過我就下車，後天到中午前，我把東西搬到大橋邊等著你們，你們不要在別的地方吃飯，那地方的羊肉面很出名的，我認識老闆提前就定好，他們也評論陝北的羊肉，就是和別處的羊肉不一樣，有特色，沒腥味。
下班前三輛車都裝好了，幾個商量好明早上五點起身，他們三位司機回家了，我進了食堂幫忙，馬上要開飯了。開完飯了，太陽還照在食堂的玻璃窗上，紅紅夕光，給每個人特別是女人臉上，潤上色彩很漂亮。飯後人們成雙成對走出廠門散步，觀秋天的景色。我跟在人家後面，一個人也不認識，他們大部分都是雙職工，從廠門口向東上坡，梯田條裡種的玉米長的高茂，已經開出紅纓，一下衝鼻的花椒味很濃，順著拐拐彎彎的上坡小路，一棵棵的花椒樹結滿花椒，有紅有綠，還有不少柿子樹在遠處，也能看見橙黃色的果子。到山根路過那個村子，東一家西一戶就十來家，廠裡的人都認識村裡人，見面就說話，我也跟著打一下手勢。穿過村西頭太陽已照在半坡，向北一眼望去渭河河水在閃亮。河堤灘地莊稼蔬菜一片綠色，還有村莊，山根底街寬樓多的地方就是縣城。半坡上繞一條鐵路，那就是常說的隴海線，還有一條國道公路，看的很清楚從廠門口透過。我站在村西頭一塊大石頭上望來望去，一回頭廠裡的同志一個也不見了，快步順著下坡小路往回走，忽然玉米地裡有倆個老婆偷玉米棒，看見我很不好意思的停下手，進了葉茂的玉米地裡。我走到國道公路邊上過了加油站，照見北邊大約有五六百米遠的小路上，散步的幾個男男女女，那不是在我前面上山坡那幾個人嗎，他們走的遠，快到鐵路邊上了，門衛邊有個小商店，我想買上幾盒好點的煙，明天行車路上給司機師傅們一起吸。
出了商店，半坡上小飯館門口圍了六七個人，一看就是棋攤，我也馬上圍了上去，由於不認識大家，到生地方還是嘴少點好。站到邊上觀看了好幾盤，路燈亮了還不散攤，紅牆樓過道走出幾個女人，濃妝豔抹穿身輕裝的連衣裙，吸引著圍觀棋攤上多少隻眼睛，她們走近了，忽有一女人叫我跳舞去，一看她是食堂同事，我第一次來廠在食堂就認識了。我不怎麼會跳舞。走吧，認識些人也好。我跟著她們來到禮堂，大燈亮著，放著舞曲，還沒來幾個人，我坐在牆角長條椅上，想著廠還有這麼好的大禮堂。臺上有幾道棗紅色的大幅拉布，大廳邊周圍全是長條座椅，一看就知開會的地方。
今天星期六，舞會晚十點多就散了，我回到招待所休息，明天要出發，管理招待所的張師傅，進來和我聊了一會，他知道我的情況後說不容易，陝西的工資很低，廠裡上班開不了多少錢，你身上擔子不輕呀。張師走後，我想這想那沒有一點睡意，吸了半盒煙，眼皮閉上眯了一會已經早晨五點了，起來擦了一下臉，提上包走到停車的地方轉悠。
你起的早？也剛到。上了駕駛室，重車順坡滑出大門才給了油門，一會就到渭南了，後面兩車還沒跟上。過了小橋一路向北行，今天的天氣很好，不到中午就有些熱，一路上很順利，車速也快。下午六時到達延安，在路邊上小飯館買上油潑面，幾個人利用吃飯時間商量了行程安排。
明天上午到榆林，離卸模板的工地還有一段路程，也不知有多少公里，爭取下午卸完車晚上住榆林，後天十二點前到田莊給我裝東西。早上起來幾個人都沒吃飯就發車了，到田莊大橋頭還不到十點鐘，我下車了，給他們指了一下後溝，還有十五公里才能到家，橋頭停了幾個拉人的三輪車，跑來爭著拉客人，看著他們車走了，我也搞好價座三輪迴家，路過小鎮上買了些糕點，到家正當午時。
二女兒女婿也是今天上午來的，女婿還要送我們到華縣廠裡，幫我們把家安排好後再回來。晚上家裡也熱鬧，炒了不少南瓜子，幾個孩子還是按份拿，第二天把帶的東西歸集在一起，裝上三輪車。幾個桌子櫃子、糧食、鍋碗瓢盆都不能帶，給老父親留下，就帶兩個大平箱，幾個大布包，二十幾袋洋芋，六把摺椅，根本談不上什麼家檔了。真是窮家離鄉。
早飯好了，幫忙的，開三輪的都齊了，開始壓餄絡，飯後快起身了。院子裡，礆畔上站了四鄰八舍的大人小孩真不少人，說祝福話的，招手再見的，我和愛人坐在三輪車車上，不停的招手，謝謝父老鄉親們。熱淚直流，離開了父親和親人們。
上午十一點多到了田莊大橋邊，東西也沒有卸，等車來了直接裝。我進了路邊上那家有名氣的羊肉麵館，掌櫃的也熟人了，一碗羊肉八元，我讓他再加一勺羊肉按十元一碗，他愣一下，同意了。
十二點剛過了，給我拉東西的那輛車來了，司機師傅看了一下三輪上的東西，笑著對我說，一家人去光吃洋芋呀，都是別人送的。幾個人開始裝車，那兩個車也趕來了，問我搬家東西在哪，我指了一下王師的車，就這點東西，我們還以為大櫃大床什麼的，送我們的三輪車要回去了，我給他們每人一盒煙。
我領三個司機進了羊肉面飯館，老闆把羊肉盆放飯桌上，面上來，羊肉你們自己拿勺盛。
司機吃完飯連聲誇獎，這羊肉面真好吃，比西安羊肉泡還好，也不貴自己動手盛，吃多少隨意。我給他們點上煙，幾個小孩都上到駕駛室座位上。一路沒停，到渭南停下了，都下來活動活動，上個衛生間，我要找個飯館，王師傅知道我孩子多，在一起工作那些年因超生罰的不輕，生活真有困難，不想叫我再花錢，就說，趕路回去有夜班飯。給小孩買了些麵包飲料大家都上車，十點半過了回到廠裡，拉我東西的車停到招待所樓下，我領著大人小孩進了食堂，看了一下夜班飯，準備的繪面片烤餅，司機們車停好也來到食堂，不讓給他們另做，說，這飯合適。
飯後，我們一家都住到招待所休息，東西明天早上在卸。老婆提出今後住的房子在那，我指了一下，也就三十來步遠，中間有幾臺階，地形在坡上比招待所低一層。當時領她們去看看，面向東，四間房子，先給了三間。我開了房門，裡邊打掃的很乾淨，每個孩子的床都支好了，門口上下兩排平房全是給單身職工臨時探親居住房，向東一百多米遠就是職工食堂後門，上班後鐵大門就鎖上了，因為廠裡一年四季有夜班，所有的路燈通宵是亮的。我們看房後回到招待所休息。
早上起來領她們去食堂吃飯，管理員要給我幫忙卸車去，來到車前一看，咋沒有什麼大件東西卸，半車洋芋袋子，管家說，你們家頓頓吃洋芋呀。哎，自己地裡產的，村裡人送的，我全拿來了，主要是有王師的順車。老家盛產洋芋，每斤一毛八分，買了可不划算了，你拉來是對的，這裡市場每片三角了，關介是拉多了沒地方存放。管理員講存放有地方，我咋就忘了順車了，這次有幾個順車空放回來了，我應跟你一起去陝北拉上兩車洋芋，食堂後院有那麼大的菜窖，三車洋芋也放不滿。明年開春價格下不了五毛一斤，拉上兩萬斤，就有一萬斤白轉吃了，食堂也有盈餘了。有人一笑，你馬後炮，他叫師博把車開進食堂後院，停在菜窖門口，又來了幾個同事幫忙，看不出來地下有這麼大的儲藏窖，二十幾袋洋芋只佔了個小角落，一會就安放好了。
車上的東西搬到兩間平房地面上，亂七八糟，倆個女兒幫她媽整理床鋪，家總算安定了。再有半個月就是八月十五中秋節，幫搬家來的二女婿沒叫回去，他會烤月餅，準備烤些過中秋，試試買些看怎樣，明天我上班，他準備烤爐試著加工月餅。
第二天早上八點我頭一天上班，發的新工作服也很合身，中午大灶上面條，米飯，班長葉我看的配萊，我想做炸醬是我的特長，萊少炒些問他們大約有多少就餐人員。說不定，伙食好的時候雙職工也來買飯。我做了一大盆炸醬，幾個人圍著鍋臺觀察我怎樣做炸醬，用的肉量稱和他們一樣，做出的醬比他們多，還稠稠的，做法與他們不同，數量色澤味道更不同。中午一開飯，吃炸醬麵的很多，飯廳裡職工們議論贊揚好味道。食堂大灶旁邊連著小灶，小灶後門一開就是大禮堂，就是那個舞廳。
第三天一上班，伙食管理員叫我跟他進城去，到市場上買不少副食品和調味料，廠領導講了，叫咱們多買些東西準備好，以後有客飯就在食堂辦。食堂內我來還沒看見有冰箱和冰櫃，有很多食品沒法保質存放，我還沒見過食堂有儲藏冷庫，這單位食堂就有。管家領我進去看看裡面存放的東西，第一道門進去不太冷，有幾層貨架，油鹽醬醋調料排放整齊，二道門上吊一個厚棉門簾，鐵皮雙層門很緊，用力才推開，一下冰霜冷氣撲面而來，左右牆上象指頭粗的紫銅管排了幾行，有的冰包著，有的露在外，兩根鋼管上吊了很多鐵鉤子，食堂的兩條魚，一片半大肉外，其它幾樣食品說是關係戶的。
管家叫我寫個單子，需要什麼別忘了。那就不必了，我去看能要用上的就買再記賬。倆人坐上三輪車進城了。你別小看小縣城，市場上要啥有啥，有不少東西當時就給你加工製作，魷魚海參，蝦仁、大蝦、海蜇、田雞、小黃魚、黃鱔、草魚、帶魚、白條雞、番茄醬、豆瓣醬、辣子醬、甜麵醬、小磨香油、兩條羊後腿、醬香牛肉，還要買些東西，管家帶的錢不夠了，還需要什麼只有再來一趟了。他開三輪很快，回來大家都來卸東西，都在議論，今天買回這麼多好吃的東西，好像要辦喜事了，把下午桌飯用的食品調料取出，其它放進儲存室，我順便問管家，下午這一桌飯招待什麼人，什麼標準。我也不知道呀，你就按二百元吧。我一笑，二百元能做幾個好菜？反正交給你了，看著做吧。
我和大家商量了一會，定了六個冷盤，醬香牛肉、蒜汁豬耳、紅油雞絲、火腿拼盤、幹炸小黃魚，拌黃瓜。
熱菜，松鼠魚、燒三鮮、青菜蝦仁、雞蛋方肉、蒜臺過油肉、海味豆腐、六道熱菜。下午我提前進食堂把魷魚改成花刀，幾個幫手配好各菜的料，小餐廳有兩張大桌子，檯布上有轉盤，下午五點多了，參加吃飯的人從後門進了小餐廳，他們自己帶的茶葉菸酒，管家去了小餐廳與他們聊了一會，人還不齊，過來在我耳邊小聲說沒有外人，都是辦公室和車間主任那一幫子。
吃貨們到齊了，食堂倆女工給上菜，先冷盤後，槓子老虎，五魁手，談笑聲滿廳，沒有一個人進來，給食堂工作人員說一聲，大家辛苦了，別說菸酒了。想想在指揮部時上到副部長，下至處長，開飯局時領導們總是進來，向大家說一聲辛苦了，這是副處級單位，沒有一個處長就牛逼哄哄，真是小鬼難見呀。
兩天後我還聽到有人議論，食堂調來那人膽量不小，一個人上班，咱廠裡工資開的很少。一大家人六七口，以後生活有困難呀。而且本廠不少人有排外毛病，大人小孩少不了受氣。
廠保衛科主任去公安局，幫我們把戶口落戶了，又多要了七千元城市增容費，今天把倆個小孩轉學辦好就能正常上學了，下午行政室主任來食堂，叫管理員和我到他辦公室來。十分鐘後，我倆進了主任辦公室，笑臉相迎，開門見山，講廠領導的意思，上午幾個領導決定調換幾個班長，其中就有食堂，食堂的情況管理員最清楚，大家早就提出意見，要換炊事班長，找不到合適人選，現在剛好把你給調來了，又是指揮部來的，順理成章的事。我說“李主任這可不行”我調來才幾天就把人家換了，真不好說。這個你放心，你沒來之前，我們就有想換的意見。他本人知道的，他也提出不想操這個心，管理員早就盼著換掉這一天了。
第二天一上班主任就進食堂來了，給大家講了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