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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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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拂過,炙熱的陽光似乎也驅散不了她身上的寒意。

遠觀似佛,慈悲眾生。

近看,她的眼睛深邃得更像深淵裡的魔物,無情無慾,彷彿能掌控人心。

薄涼的指尖兒落在了她的脖頸上,趙柔柔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告訴我,孩子的爹是誰?”

清冷的女音宛若海妖低喃,蠱惑著甲板上的水手不斷跳入深海之中。

“五……五皇子。”

一說出口,她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後背都被冷汗浸溼了。

“咳咳,這麼說,你肚子裡的孩子是皇孫啊,老侯爺可還要將人沉塘?”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老侯爺氣得牙癢癢,如此恥辱完全是打落牙齒和血吞,只能自認倒黴。

不管她肚子裡是不是五皇子的孩子,至少在她沒有生下來之前,誰也不可以光明正大的動她。

“我就是個傻子。”

司空顥心灰意冷的扯掉身上的喜服,走出府邸之前,他拿上了他的佩劍。

葉霜君蹲了下來,食指戳了戳她的肚子:“他會動嗎?”

從她來到落月國的第一天,千算萬算,沒想到她的目標人物還沒出生!!

“還,還不會。”

趙柔柔臉色一紅,她的臉靠得太近了。神情又專注又認真的盯著她的肚子,彷彿有一條小魚在她的肚子上游來游去,癢癢的。

“那可能比較笨吧。”

“?”

(宿主,人家月份還小呢,哪裡會胎動。)

葉霜君:我知道啊。

這小孩兒不會投胎,可不就是笨。

(投胎不是自己能選擇的叭。)

宿主的邏輯它怎麼越來越跟不上了。

“君兒,我們該回去了。”

陸澤將人給提了起來,她怎麼對什麼都感興趣。

孕婦有什麼好看的。

還不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

“你要保護好他喔。”

不然,就枉費了她大費周章布了這麼一個局。

雖然一開始她並不知道趙柔柔肚子裡的小孩兒是她的目標人物,但有一點是很明確的。她要保護的目標人物,是未來落月國的帝王。

沒背景的小可憐要想順利登上皇位,皇后和司空家就必須倒臺。

她不過是在暗中推了一把而已,跟她有什麼關係。司空家會慢慢的土崩瓦解,下一個該輪到誰呢。

她莞爾輕笑,看向陸澤:“咳咳,大哥,我想爹爹了。”

破碎的笑容宛若一碰就碎的泡沫,看得他心頭一悸。

“我們回家。”

“好。”

她坐上了馬車,半死不活的靠在軟枕上。手腕兒上搭著一條白色的繡帕,頭髮花白的大夫正為她把著脈,額頭是汗如雨下,神情也越來越凝重。

“陸將軍,之前的藥,藥效已經沒什麼用了。”

“藥效無用,但人還是要有點用處的,你說呢?”

“臣這兒還有一個方子,但還差一味藥。”

“說。”

“霧,霧月花。”

大夫垂著頭,心裡害怕得很。

這霧月花,是落月國的國花,極為稀有。普天之下,也只有帝王才有資格享用。任何私自採摘霧月花的人,輕則死刑,重則株連九族。

但一般人還真採摘不到,這霧月花只生長在重兵把守的歷代帝王之陵。

“大哥……”

突然。

馬車急停了下來,打斷了她還未說出口的話。

“將軍,有個小瞎子撞了上來,說要找葉小姐。”

“君兒可認識?”

葉霜君掀開車簾,看了一眼,神情冷淡至極:“不認識,救濟過的阿貓阿狗太多了,總不能因為我的一時善舉我就要說認識吧。”

“君兒說的對,走吧。”

侍衛將渾身髒兮兮的小瞎子一腳踹開,揮起馬鞭趕路。

然而,小瞎子不死心的扒拉著馬車,像一個破布娃娃一樣,被拖行了很久,渾身是血也不肯鬆手。

馬車再次停了下來,四周靜悄悄的。

蕭羽翎忍著疼痛,試探而又小心的喊了一聲:“葉姐姐?”

“咳咳,太髒了,我聞不得血腥味兒,把這小瞎子丟遠一點。”

冰冷的聲音穿透了他的耳膜,聽起來很是陌生。

她不是她麼?

可是直覺強烈得心臟都在顫抖。

“真掃興。”

她連馬車也不想坐了,直接徒步回家,反正離太傅府也不遠了。

蕭羽翎呆呆愣愣的坐在地上,眼神無光,彷彿黑夜裡的最後一盞明燈也熄滅了,孤寂得讓他越發恐懼黑暗。

“葉姐姐。”

是不是因為他之前怨恨著她,所以她再也不要他了。

(宿主,你真不打算管蕭羽翎了?)

“他的世界本身就比健全的人要殘酷得多,他的路要學會自己走,咳咳。”

她捂著胸口,臉色煞白。

鮮血從指縫中流了出來,在她的手背上蜿蜒成畫。

回到太傅府,她便將自己鎖在房中,換了一身黑色的衣裳,從後門悄悄離開了太傅府。

此時,若隱若現的彎月,如鐮刀一樣鋒利。

“大小姐,我,我什麼都沒說。”

斷壁殘垣之上,女子如一隻黑貓一般優雅的坐著。手中的匕首泛著寒光,眼皮也沒有抬一下,認真的雕刻著手中的木頭。

“我知道啊。”

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監視之中,亂說話的下場就是當場暴斃。

“大小姐,您放心,我會守口如瓶的。”

“嗯,你可以走了。”

“謝謝大小姐。”

他連忙爬了起來,剛一轉身,一個黑衣侍衛眼睛都不帶眨的將長劍刺進了他的心臟,不偏不倚。他的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死不瞑目。

“你動手太快了,我還沒有雕刻好他臨死之前的神情呢。”

“大小姐恕罪。”

“罷了,我的好侍衛有什麼錯呢,都怪本小姐雕刻得太慢了。”

“小姐。”

他們家大小姐又開始傲嬌了,好可愛。

“死人才能永遠保守秘密,將他的屍體處理乾淨。”

地上老態龍鍾的屍體,不是別人,正是在馬車上為她診治的大夫。

侍衛掏出了一瓶藥滴在了屍體上,漸漸的,屍體開始化成一灘血水。屍臭味兒,燒焦味兒,迷迭的異香味兒,混雜在一起,令人作嘔。

她將手中的木頭娃娃丟在地上,揚長而去。

唇角溢開一抹病態的笑容,真正要做的事情,對神明也不要講。

翌日清晨

她剛一醒來,楚雲衍便在門口候著了,倒還像個合格的小廝,對她的作息規律越來越瞭如指掌。

“進來吧。”

“小姐。”

小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原本很多是她伺候小姐的活兒,讓他給搶了去。就知道在小姐面前表現,是怕小姐將他這個怪物趕出去嗎?

“咳咳,誰惹我們小竹不開心了,我幫你收拾他去。”

“小姐,還不是因為他。”

他半跪在地上,端著水盆,紅色的眼睛似乎比以前更加清透,宛若一塊上等翡翠。

真的不可以收藏他的眼睛嗎?

(宿主,你說呢。)

把我的挖下來跟他換也不可以嗎?

(宿主,別這樣,我害怕)

(⊙▽⊙)

“你欺負她了?”

“沒,沒有。”

楚雲衍搖了搖頭,神色倔強又執拗。

葉霜君挑了挑眉,怎麼瞧著還挺委屈的。

“罰你不許吃早飯。”

小竹得意的笑了笑,看吧,她才是小姐身邊最信任的丫鬟。

楚雲衍跟在她的身後,凝視著她的影子。她的懲罰對他來說不痛不癢的,她對誰都這麼好麼?

心裡悶悶的,他不希望她對誰都善良客氣,她應該就是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的。她偶爾垂眸,垂憐她的信徒就可以了。

而他,只想做她唯一的信徒。

“等會兒去法華寺上柱香吧。”

法華寺:??

你不要過來啊!!

喝了一點粥,她便沒了什麼胃口。

帶著楚雲衍慢悠悠的走在街上,忽然,她被一家文秀店吸引了,類似於現代的刺青店。

店裡沒什麼客人,文秀店的老闆困得都快睡著了。

“客人想刺什麼圖案,太難的不會。”

不會,還說得這麼理直氣壯,也不怕顧客打人。

“你會什麼?”

“紋字,奴字和罪字刺得最多。”

“和官府合作的吧。”

“不是我吹,皇城大部分罪犯都是我刺的。”

“是嗎,挺厲害。”

要不是有這些罪犯,他得失業吧。

“客人想刺什麼字?”

“我不刺字,刺圖。”

“圖案我只會刺雞蛋。”

刺一個圓圈,就搞定了。

“你刺了多少個雞蛋了?”

“大概有百來十個吧。”

“笨蛋還挺多。”

“?”

“圖案我自己來就可以了,銀子照付。”

老闆一愣,還有這等好事兒?

她執起筆,在白紙上要刺的圖案勾勒了出來。

“這是什麼花?”

老闆揹著手,他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人,當真還沒見過如此美麗的花。

“彼岸花,一種長在黃泉路上的花。”

老闆不敢探頭看了,總覺得脖頸有點兒涼颼颼的。

放下筆,她看向了楚雲衍:“喜歡嗎?”

“喜歡。”

他點了點頭,她的畫栩栩如生,彷彿那朵花都活了過來。

他不禁想,長在黃泉路上的花,有這麼漂亮嗎。

那地獄,是不是也不可怕了。

“我想刺在你的身上可以嗎?”

她怕疼,還是找他吧。

(宿主,你可太狗了。)

“好。”

系統閉嘴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也是沒誰了。

楚雲衍躺了下來,左肩的衣襟微微敞開,細看,上面還有一些陳年傷痕。袖中的指尖兒緊握成拳,他從來沒有哪一刻有現在這般緊張。

睫毛輕顫,眸子紅得滴血。

她的左手按壓在他的胸膛上,微微俯身,墨色的髮絲垂了下來。指尖兒輕輕一動,柔柔的不被她察覺的攥緊了一截。

“原來可以上顏色麼。”

他是真長見識了。

以前他刺的都是黑色的,現在看著那朵鮮紅妖嬈的花逐漸成形時,他被狠狠的驚豔住了。

這人是高手。

(宿主,我怎麼不知道你會刺青?)

(⊙ω⊙)

啥時候學的啊?

葉霜君:不是有手就行?

哼,當它沒問,又是被打擊得體無完膚的一天。

“疼麼?”

“不,不疼。”

哦,那她研究的麻藥效果還挺好的。

(宿主,你就是為了試藥吧??)

葉霜君:不可以?

(可以,挺可以。)

她巧妙的用圖案掩住了他肩胛處的傷痕,滿意的看著她的傑作。

殷紅的彼岸花盛放到了極致,宛若被鮮血澆築而成,與他紅色的眼睛交相輝映,美得就像一個藝術品。

葉霜君:可以殺了他,讓他做我的人體模特麼?

(宿主,打打殺殺的多不好,活著的藝術品才有靈魂。)

葉霜君點了點頭,也對。

(呼。)

系統鬆了一口氣,在經歷了幾個世界後,它咋覺得宿主越來越有病了呢。

不會是瘋了叭!!

薄涼的指尖在他的左肩上磨砂了好一會兒,他甚至能感覺到那裡的肌膚像岩漿一樣滾燙。

“小姐,考不考慮在我店裡做工,工錢好商量。”

她這技術也是沒誰了,他想刺一隻大老虎在背上,定是威風極了。

“沒興趣。”

她敢在這兒做工,就怕他心臟承受不了。

“好,好吧。”

她的神情冷得好可怕,就跟菜市口的劊子手一樣,麻木不仁。

嚇得他小腿哆嗦了一下。

楚雲衍繫好衣襟,心裡十分欣喜。

這是專屬於她留給他的印記麼。

法華寺

她一進入寺廟,看見她的僧人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一溜煙兒便跑沒影了。都是陸澤乾的好事,她就是一無辜的受害者。

寺廟古樸厚重,梵音不斷,牆上雕刻的經文歷經千年而不滅。踏入這樣的地方,就算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也會收斂兩分殺意。

“你就在這兒守著,不允許任何人進來。”

“是。”

她穿過一條條走廊,涼亭裡,一位端莊賢淑的婦人背對著她,似已恭候多時。婦人聽到動靜,停下了抄寫經文的筆。

“葉小姐。”

“德妃娘娘。”

兩人相視一笑,一個精明老練,一個深藏不露。

“葉小姐請坐。”

“好。”

她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是溫熱的雪梨水。

不愧是八面玲瓏的後宮嬪妃,心還挺細的。

“葉小姐,等那個孩子降生,棋盤上的棋子是不是該清空了。”

“嗯。”

她淡淡的應了一聲,棋盤上刻著司空家的一枚棋子頃刻之間在她的手裡灰都不剩。

“葉小姐為什麼會選擇和本宮合作?”

“你,有野心。”

她是五皇子的養母,與其讓五皇子登基上位,她不如控制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嬰兒垂簾聽政。畢竟,五皇子一登基,他必會查清他的母妃當年是怎麼死的。

這事兒,可跟德妃脫不了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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