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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娘深深地看著自己的女兒，這個……孽種。
她們陪伴的那五年裡，是單純的母女生活，是彼此的救贖，是生活的寄託。
如今，傻子娘看著這瘦巴巴的女兒，一想到這是她被傻子侵犯而生下的孽種，她就會想起自己的這五年！
她的手拽緊了自己的滑溜溜的衣裳，這精美的衣裙也能賣幾十兩，是這鄉野村婦根本就不識貨！
傻子娘再把視線挪到了桌面上的銅錢，她靜靜地盯著那灰撲撲的爛桌子上的那一堆混著泥沙的銅錢。
就這樣的銅錢，在她以前的生活裡，她根本碰都不會碰！
如今……她……過了這樣的噁心的生活……五年。
“孩子，你以後，就叫做，葉夭夭。”
葉傻妞聽著自己的新名字，看著傻子娘拿出一支炭，在地上寫出了她的名字。
葉夭夭。
那樣的娟秀的字型，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腦海裡，那是用炭筆都能寫出一手好字的娘。
傻子娘默默地把銅錢塞進了懷裡，站起身，扯掉了葉傻妞攀扯的手，毅然決然地離去。
那身著華服的傻子娘，她不傻了……
她殺了她痛恨的男人和婆子，留下了她的恥辱，沒帶走她，離開了。
葉傻妞的喉嚨一陣腥甜，整個人也倒了下去，就倒在了傻子爹和葉婆子的隔壁。
……
“好可怕啊……那傻子瘋起來，真的是……”有人竊竊私語。
婦人的聲音也傳了過來，她極其厭惡地把葉傻妞扯了起來，直接就推到了院子中間，帶著其他婆子收拾現場……
過了很久，就罵罵咧咧地出來了，嘀咕著：“啥都沒有呢，那破衣裳，誰要啊！”
“那傻子的房間，嘖，也不知道傻子晚上是怎麼往死里弄那女的，不然啊，那女的也不會癲了，殺了他們吧！”
……
“村長！傻子家就這樣了，就剩下葉傻妞一個人！我們葉家大房勉為其難領養傻妞，接過她手裡的一畝地，一點都不過分吧！”葉大房家的大娘子扭曲著一張臉，親親熱熱地抱著葉傻妞，跟村長要地。
村長也眼饞啊，那是一塊地啊，而且是馬上就可以收了的地啊！
“大槐媳婦，你真的要領養傻妞嗎？”村長抽了一下旱菸筒，裡面都抽不出煙了，還是在乾巴巴地抽著水。
“那自然是的，對吧，傻妞！大娘會對你好的！給你吃好吃的！只要你聽話！”大槐媳婦抱著一聲不吭的葉傻妞的手越發地緊了。
似乎要把她掐在懷裡一樣。
大槐媳婦好心急，因為她很想要那一畝地！
養活一個孩子，一畝地，完全夠了！
大槐媳婦的兩兒子在背後嘲笑葉傻妞：“傻妞，果然是傻妞，沒爹沒婆子的，親孃殺了親爹！哈哈哈，哈哈哈。”
男娃子的聲音出來，葉傻妞就怒了：“我不叫傻妞，我叫葉夭夭！”
她親孃給起的名字！
夭夭，是顏色和悅，是美麗，是茁壯！她親孃一定是希望她能夠快快樂樂長大，健健康康地長大！
她現在不帶她走，完全是因為走不了！一定是這樣！她不是被拋棄的那一個！
許久未吭聲的葉傻妞吼了出來，吼的還是大槐媳婦和她的兩個親兒子。
她忍不住用大了力氣捏住葉夭夭。
葉夭夭也倔犟著臉，不喊痛出來。
兩兒子對著葉夭夭齜牙咧嘴的，惡狠狠的模樣，反而讓葉夭夭瞪了回去。
那是一張精緻而腫脹的臉，是被塘水泡發了，被傻子爹撕裂的嘴，是飽含警告的眼睛。
大槐媳婦十分不滿葉夭夭的表情，但她還在極力地裝：“嘿，夭夭就夭夭，聽起來跟個妖怪似的……行行行，村長，就這麼說定了，夭夭就歸我們管了。”
待你到了我們家！有你好受的！你個小娘子養的！也敢這麼對我兒子！
村長還想掙扎一下，畢竟這山多地少的山坑坑，地好貴重啊！多一畝地，就多了一條命啊！
這時，門外走來了一個尚且算是健朗的老爺爺，簡稱葉大爺。
他看著葉夭夭的臉，眸底閃過一抹光，嘴裡的笑十分的慈祥，又似乎是透過葉夭夭的臉去感懷什麼似的。
“欸，我那弟弟……天生就是傻的……後來待他年紀到了，我娘不想他沒個後啊，提了一袋面，去了深山裡，換回來一個女的，給他生了個兒子。”
“那會子，我們全家都高興啊！畢竟看起來蠻正常的。結果長到了五六歲的時候，就發現了他的不同了……就是個小孩子，長到現在，也是個小孩子……”
“如今二房就這麼一根苗了……自然是我們大房來撫養的。村長，你還年輕，回去問問你爹孃，看看有沒有親朋仍在，還能交到你手裡養的先例不！除非我們都死光了！傻妞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葉大爺拉過葉夭夭，慈愛地撫摸著她瘦小的肩膀，那眼神裡滿是疼愛的模樣。
葉夭夭不知為何，渾身湧起了一股難受勁。
她都不敢直視那雙眸子。她覺得頗是怪異。
村長在葉大爺的出現之後，早就知道無力迴天了……
就這樣，在傻子爹和葉婆子都沒有下葬的情況下，草草決定了葉夭夭的去處，也決定了那畝地的歸屬。
至於以後待葉夭夭長大之後，那畝地還是不是葉夭夭的，沒有一個人提起。
門外圍觀的觀眾這會子都十分暗恨自己為何不是傻子的親戚了。
因為他們都知道，那畝地，就是葉家大房的了，怎麼可能還會給葉夭夭呢？
而當事人葉夭夭，也瞧不起這一畝地，她一直在等著自己長大，長大到有力量的那一刻。
而不是現在這樣任由人揉捏的無助和弱小。
大家都十分滿意這個答案，自然是滿堂大笑。
而這笑聲傳到了隔壁的山上，那一處小院子，那放置在地上的屍體。
……最後，草蓆一卷，坑一挖，土一埋。
只有葉夭夭摔盆。
大房的倆堂哥，不願意。大槐媳婦也不願意，生怕被沾上一點傻子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