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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這類話時楊嵩總是下意識地微皺眉頭，然後沉默不語，姜早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有一次姜早從廁所出來看見楊嵩和玉兒正站在廁所門口的窗戶邊上，兩人之間的氣氛看上去劍拔弩張。
“你對姜早有意思？”玉兒眯著眼睛用一種看異類的目光看著楊嵩，她渾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你想讓她離我遠點？”
她的樣子像是慢慢從角落蠕動到獵物前冷漠地吐著信子的毒蛇，這是姜早第一次看到玉兒露出這樣的神情，像是在捍衛一樣自己的私有物，但是僅此而已，並不是把姜早作為一個平等的人。
楊嵩依然站在原地，他的身體沒有移動一分一厘，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不是我想讓她怎麼樣，她首先是她自己，我尊重她的一切想法和一切行為。”
姜早看到玉兒的動作表情都一僵，隨即她面帶嘲諷地露出了一個笑容，她抬了抬眉毛聳了聳肩，裝出一副十分輕視楊嵩的樣子：“你還真高尚啊。”
然後她沒有去看姜早，直接轉身離開了。
玉兒最後選擇了離開是正確的，沒有一個智力正常的人能真正輕視楊嵩，如果她繼續跟他僵持，那麼姜早覺得他完全不介意再說一些直戳玉兒心窩子的話。
顯然玉兒已經被剛才那句話給扎到了，她也明白在楊嵩面前她的語言沒有任何勝算，並且重要的是楊嵩對她完全不感興趣。
等到玉兒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星光門口後，楊嵩才將目光轉到姜早身上，她能看得出來他有話想和她說。
大部分時候她都覺得楊嵩的形象像是一個長輩，或許他的包容性會更強一點，他不會像其他長輩那樣把自己的觀點強加給姜早，他會選擇把事情說清楚，然後把選擇權交給姜早，這也就是為什麼姜早不會對他感到厭煩的原因。
她不知道他想跟她說什麼，但她依然安靜地走到了窗戶邊上。
“你會覺得我無可救藥嗎？”姜早還是決定自己先開口，儘管她知道楊嵩不會對她的人生進行任何批判，但她還是這麼問了，潛意識裡她覺得問出這個問題她能夠更加心安一點。
之後的兩三分鐘裡，楊嵩都沒有說話，他看上去很沉默，比以往更加沉默，比起一個人，今天晚上的他更像一堵牆，一堵被砌得一絲不苟的牆。
最後他終於開口了：“一個人只要想救自己，永遠都能找到藥的。”
“嗯。”
這一點姜早也非常清楚，她當然明白想要擺脫現在這種無可救藥的狀態自己應該怎麼做了。無非是離開星光，去找一份正常的、體面的工作，或者回去復讀上學或者其他的。
看吧她隨便一想就能想出好幾條找藥的路徑，但是她的真實想法卻是她想沉溺於這種無可救藥的狀態裡，至少從現在往後數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想這麼做。
或許知道她想法的人會覺得她墮落，但是如果從一出生就幾乎沒嘗試過放蕩、叛逆的生活，那麼現在她就是想報復性地去嘗試一下又有什麼問題呢？重點是她沒有對任何人造成困擾，這又憑什麼不可以呢？
“嗯，”楊嵩也學著姜早的樣子“嗯”了一聲，“你知道的，小孩子都不喜歡吃藥。”
“是啊。”楊嵩說的所有話，不管是不是姜早願意聽的，至少一切都顯得很有道理，她願意接受這些道理，但做不做是另一個故事。
“我覺得離你長大的日子不會太久。”在經過了一陣漫長的沉默後，楊嵩說道，說這話時他從窗戶遠眺下面燈火闌珊的一條街道，帶著些許悵然。
在姜早眼裡他這副樣子簡直像神棍一樣，跟他一絲不苟的穿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顯得有些滑稽。
“好吧，一般小孩子都不喜歡聽人絮絮叨叨，有什麼事記得給我發資訊就好了，不要害怕麻煩我，我應該還算是比較靠譜的。”楊嵩轉向姜早說道。
他話裡有話，姜早能聽得出來，他的意思是相對於許知意或者她在這裡認識的其他人來講他算是比較靠譜的，事實也確實如此，沒什麼可以辯駁的。
“去忙吧，女孩。”
他最後說了這麼一句，“女孩”這兩個字出口的時候，姜早覺得自己的心悸動了一下。自從上大學她開始變得越來越出格之後，幾乎再也沒有聽到有人用這個詞來稱呼自己了。倒是聽到過類似於“壞女孩”這樣的稱呼，不過這樣的稱呼和“女孩”還是有很大出入的，她能聽得出來楊嵩實實在在地只當她是個女孩，沒長大的那種女孩，所以他尊重她的一切想法，對她有著無限的包容。
這一刻姜早覺得有些難受，自己這樣冥頑不靈的人似乎不該受到如此寬容的對待。
從18年年底到19年年初似乎就是一瞬間的事，姜早還沒想好回去要怎麼面對爸媽，所以乾脆就沒有回家，呆在了星光，好在星光過年依然開門，這些主播們大多也不回家，這讓姜早有了些許慰藉。
星光裝修非常簡陋，但是有一點還是值得稱讚的，那就是空調設施非常完善。不僅大廳、辦公室、宿舍有空調，每個直播間都有自己單獨的空調，這讓平時習慣了穿著清涼的主播們尤為舒適。
武漢的冬天因為有暖氣的緣故，過的很快，為了迎接春天的到來，玉兒需要和王緒的公司來一場春裝專場直播。說是專場直播其實跟平時普通的直播也沒什麼區別，只是個噱頭罷了，非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整場直播的大頭商品是春裝。
“你今天格外好看，簡直美得不像話！”安悅開門走了進來，對著玉兒誇讚道。
為了省事王緒直接讓玉兒使用了他辦公室另外半邊的直播間，那個直播間幾乎可以說是整個公司最大最豪華的直播間，只有遇到什麼大活動或者給大客戶做直播的時候才會使用，現在王緒直接把那個直播間給玉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