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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仙居。
楚芸為鳳紅霜沏了一壺茶，特意加了清新的白菊，增加風味。
“不知姑娘又來找我何事？該說的我都說了。”楚芸手指修長纖細，繞上白瓷的壺柄，款款倒茶的模樣，風情萬種。
“我見過楚霄的畫像了。”鳳紅霜平靜地說道，想知道楚芸聽到後是什麼反應。
果然，楚芸的動作頓了頓，手指短暫收緊了一下。
但她很快又掩蓋住這份失措，繼續若無其事地為自己的杯子添茶。她淡淡道：“那又如何？”
鳳紅霜抿了一口茶，回味著，心想真是好茶。
“楚芸姑娘，其實你就是楚霄，對吧？”鳳紅霜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她所看到的楚霄畫像，和眼前的楚芸極為相似。
楚芸一點也不意外她能夠想到這裡，豔麗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第一次你同我坐在這裡說話，我注意到了你的手指，雖然白皙，但卻在指尖部位有厚繭，倒像是彈奏過古箏、琵琶這種弦類樂器。可我問過蘭姨，楚芸並不會彈奏任何樂器……直到我看到楚霄的畫像，才更加確定。”鳳紅霜認真說出自己的分析，所以她才會覺得水仙居的“楚芸”應該就是宮廷樂師楚霄。
楚芸沉著地為鳳紅霜添茶，神情淡然。茶水潺潺，倒入茶杯中的聲音如同細語般迴響在安靜的房中。
“你可以告訴我真相，我定保你平安……即使是回到紅曌，我也會力保你性命。”鳳紅霜承諾道。
楚芸輕嘆，說是嘆氣，倒像是鬆了一口氣。她抬起臉，面容平靜，眼中底色宛若雲捲雲舒。
“你說得沒錯，我才是楚霄，而楚芸……”她的聲音微微顫抖，似乎在壓抑著莫大的悲傷，“替我這個沒用的姐姐去死了……”
“我和楚芸是雙生姐妹，從小培養作為暗線和中間人，被送到了藍翎國……我們一向很有默契，便像是心中有所感應一般，我把資訊藏匿在畫中，只有楚芸能看得懂我的用意，並完整無誤地傳回紅曌國去。”
“今年年初，紅曌國有人出賣了我的身份，在送畫卷的時候將我擒獲。而我在被押送的過程中趁守衛不備逃脫了，逃到了水仙居。”
“楚芸對我說，姐姐，對紅曌來說我才是有價值的，而她只不過是個傳話的中間人，即使她不在了，也會有其他的中間人來替代……為了引開追兵，趁我睡著，她換上了我的衣服……”她說著說著，哽咽了，眼中漾起淚光。後續的事情不言而喻。
鳳紅霜遞上了絲絹，楚霄接過後輕拭淚水。
“隨後，玄槙下令嚴查所有出入國境的可疑人員，我出不了藍翎國，只能假裝是楚芸繼續留在水仙居苟且偷生。”
鳳紅霜問道：“玄槙常來水仙居，莫不是懷疑你的身份？”
楚霄點了點頭：“他曾試探過我，但無奈我並未有任何破綻，他也就沒有輕舉妄動……外人並不知曉我同楚芸是雙生，玄槙親眼見過楚芸的屍體，最多隻是認為我們長相相似。”
“四國會談後，你藏匿在使團中……我帶你回紅曌國。”鳳紅霜眼神堅定地說道。
楚霄聽後，唇角浮起一起淡薄的笑：“對於我這種人來說，回紅曌又能怎樣？自小被送到藍翎國，雖說為紅曌國辦事，但說實話，紅曌國對我來說，陌生得很。”
“不管陌不陌生，都不要放棄一絲生的希望，”鳳紅霜語重心長地說道，“你是帶著楚芸的期望活著，你不再是為了你自己而活……別辜負了她。”
楚霄眼底的情緒劇烈一顫，心中的酸楚似乎在這一瞬間爆發，她擰緊紅綢桌布，深吸了一口氣。
“好。”
一切真相大白，鳳紅霜同楚霄告別後，便從她房中出來了。現在只需低調等待四國會談後，再來解決楚霄回紅曌國的事。
正當她下樓，一個清瘦的男子與她擦肩而過，她無意間瞥了一眼，男子神色拘謹，隱約感受到一絲令人不安的危險氣息。
鳳紅霜有些奇怪地停住腳步，回頭看著男子上樓的身影。
難道是她多心了？
“鳳公子，你這就走了？楚芸伺候得可還周到？”蘭姨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
“周到周到，楚芸姑娘自然是極好的。”鳳紅霜敷衍地應道。
蘭姨嬉皮笑臉地湊近鳳紅霜：“我們這裡的姑娘可不止楚芸一個好，鳳公子下次再來，換換口味？”
“一定，一定……”鳳紅霜心不在焉地抬頭去看二樓，已不見那名男子蹤影。
“鳳公子，你在看什麼呢？”蘭姨順著鳳紅霜的目光看過去。
突然，二樓傳來桌椅傾倒的巨響。驚得眾人紛紛抬頭看去。
不好！那是楚霄的房間！那個男子莫不是去了她的房間！
鳳紅霜立馬轉身奔向二樓楚霄房間，一把推開門。
門後的場景，讓鳳紅霜愣住了。
濃烈的血腥味，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楚霄，被推倒一地的桌椅。而此時窗戶敞開，夜裡寒風湧進，傷人的男子已不見，應是跳窗而逃。
“啊！楚芸！這、這……”隨後跟來的蘭姨看到這場景，嚇到昏厥過去。
鳳紅霜急忙衝過去抱起楚霄，只見她腹部被連捅了好幾刀，血流不止，血從腹部一直蔓延染紅了她整個下身。
“楚霄！醒醒！”鳳紅霜急切地叫喚著她。
方才，她還承諾要保她平安。
這種無力感讓鳳紅霜的大腦有些空茫茫，耳邊嗡嗡直響。
是誰要殺她？是藍翎？還是紅曌？
直到聽到楚霄細微的呻吟聲，才讓她回到了現實。
“楚霄！你還能說話嗎！”鳳紅霜不敢大力搖晃她，只能穩穩地託著她搖搖欲墜的背部。
鳳紅霜明顯地感覺到，楚霄的溫度正在極速下降，這樣的傷勢，迴天無力。
“對不起……我……”鳳紅霜握緊楚霄的手，無措地想幫她捂熱發冷的手。她很後悔，若是剛才相信自己的直覺，多問那個男子一句，也許就不會造成現在的局面。
楚霄的表情絲毫都不痛苦，而是如釋重負地看著天花板，她對鳳紅霜說道：“我知道自己已經不行了……別白費力氣了……”
她又喘了喘氣，似乎每說一句都要花費了許多力氣，她無力地扯出一絲微笑：“從被發現……我便每天都做好死的準備……紅曌……我是回不去了。”
鳳紅霜緊緊抿著唇，垂下眼簾，遮掩住自己心中此時的悲傷苦澀。
她本可以替她妹妹活下去的。
楚霄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拉近鳳紅霜，湊到她耳邊，一字一頓說道：“鳳將軍……有個事我本來想回到紅曌再說……看來是沒機會了……請你仔細聽著……”
鳳紅霜認真聽著她說的每一個字。
只聽楚霄動動了唇，氣若游絲。
“小心沉霖……小心九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