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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孟府一家慘死的訊息傳遍全城，都在傳是仇家索命，手段殘忍，老少婦孺都沒放過。
項司羽一早收到這訊息後，便猜出與鳳紅霜有關。
而小別院住的，估計也是與孟府有關的人。
他帶著丫鬟與穩婆，到了郊外的小別院，熟悉的環境讓他記憶猶新。
這裡當時是他與鳳紅霜一同選下的，遠離喧囂，山清水秀。最別緻的是，小別院後有一處小湖泊，水質極好，魚多。鳳紅霜嫁去王府前，他們閒來無事，經常跑來這裡釣魚，釣到了便直接在湖邊烤了，配酒吃，舒適得很。
只可惜物是人非，他還是原來的他，可將軍已與往時不同。
走入屋內，便看到一名女子躺在床榻上，臉色慘白憔悴，兩眼發直，愣愣地看著天花板。
她的肚子高高聳起，看大小形狀應該是已足月了。
項司羽來之前，瞭解了下孟府的情況，知道孟逸風只娶了一個妻子，沒有妾室。而這位孟夫人名喚林婉，是孟逸風的青梅竹馬，二人感情一向和諧融洽。
看到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應該是林婉無疑了。
“書香、墨香，”項司羽側過頭對兩名丫鬟說道，“你們分工一下，一個去小廚房熬點小米粥來給孟夫人吃，一個去打水來給孟夫人梳洗。”
“是。”書香與墨香欠腰說道，便退出屋去幹活了。
“張穩婆，你去看下這裡還缺什麼接生時候需要用的物件和藥材，列個單子，讓墨香晚些去採買。”項司羽又轉身對張穩婆說道。
“好的，項先生。”張穩婆點頭應道，也離開了屋子。
項司羽看向沉默的林婉，淡然地走了過去，拿了張凳子坐到床邊。
“孟夫人，節哀順變，身體要緊。”項司羽語氣溫和說道。
林婉沒有看他，也不想說話，面如死灰。
目睹全家被屠，如今她只想隨著他們去了。
“即使你不想活了，也得考慮下肚子裡孟府的骨肉才是。”項司羽繼續勸說道。
林婉張了張嘴，低聲說道：“那個女人呢？”語氣中滿是怨恨。
林婉記得，昨夜那個女人出現在他們府中，殺了所有的人，然後卻把她帶到了這裡。
“她來不了，”項司羽頓了頓，“她託我務必照顧好你，今日我帶了丫鬟和穩婆過來，明日我還會派幾個守衛來保護你，雖然這裡較為偏僻，但你們幾個女子住在這裡，還是得注意下安全。”
林婉扯了扯嘴角，冷笑道：“這是要把我囚禁在這裡嗎？是怕我出去亂說些什麼嗎？”
項司羽見她毫不領情，也理解她喪失至親的痛苦，便不在意她的態度，現在全心只希望她能好好養身體。
“我們絕沒有囚禁夫人的意思，只是孟大人牽涉朝中紛爭，若讓不軌之人知道尚有活口，恐怕會追殺過來，而且夫人你現在這身子也需要個安穩的地方……一切都是迫不得已，待風波過後，夫人想去哪，便去哪。”
“想去哪，便去哪？”林婉面露慍色，吃力地撐起沉重的身子，質問項司羽，“你們把我的家人都殺了，孟府都沒了，說這樣的話，不覺得可笑嗎？還有，說什麼不軌之人，殺我全家的是你們，還能有什麼其他的不軌之人！”
“我丈夫安分守己，老實本分，你竟說什麼他涉及朝中紛爭？哼，人都被你們害了，你們還要找這樣的藉口來讓自己心安理得嗎！”
她歇斯底里，一股怒火在心口燃燒不止。
“孟夫人，小心肚子，”儘管林婉咄咄逼人，但項司羽依舊保持平靜，“如果罵出來能讓你心情舒適些，你便罵吧，項某在這裡洗耳恭聽，絕不還口。”
聽他這麼一說，林婉雙手擰緊了被褥。看著項司羽風平浪靜的模樣，她便知道罵再多，也沒意義了。
項司羽見她不開口了，說道：“孟夫人，我曉得如今不可能勸你想開，未經他人苦，又何以勸人放下呢？事已至此，我只是希望你多想想你的孩子，他是孟逸風的期許，是孟家唯一的香火，有了他，孟家就還在，而你才能有繼續活下去的寄託。”
林婉低頭撫著肚子不語。
她的腦海中浮現了孟逸風俯在她肚子前，同孩子說話的模樣。
當時林婉還笑他痴傻，隔著肚皮又怎能聽見。
而如今回憶逐漸黯淡，時光不再。
兩行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昨夜她已哭過好幾回，哭幹了眼。
項司羽只是默默地從懷中拿出素色帕子，放在了她手上。
此時，墨香端著一盆水進來了。
“想吃什麼儘管同兩個丫鬟說，有什麼不舒服馬上告訴穩婆，”項司羽起身說道，“項某明日抽空再來拜訪夫人。”
他與墨香擦肩時，說道：“好好照顧孟夫人。”
“是，項先生。”
出了小別院，項司羽徑直回到將軍府，他急著去看鳳紅霜。
昨夜的鳳紅霜實在看著不妥，他放心不下。
到了鳳紅霜房中，只見她已起身，正同陸明蝶喝著茶。
看她的氣色，總算有了些紅潤。
“將軍。”項司羽平復著呼吸，鎮定上前。
“司羽，”鳳紅霜開口道，聲音還有些虛弱，“事情辦得怎樣？”
“已按照將軍你的要求辦妥，只是，”項司羽遲疑了一下，“受了天大的打擊，一時還沒能緩過來。”
“我不奢求她原諒我，只想她平安生產，好好活下去。”鳳紅霜語氣淡淡地說道。
陸明蝶低頭默默喝茶。她聽著他們一來一往的對話，雖覺得不明白，但又想著不該問的還是不問為妙。
“明蝶，將軍的身體……怎樣了？”項司羽轉向她問道。
“風寒，我已開了點藥讓朱䴉去準備了。”陸明蝶無奈地看了眼鳳紅霜，心想她明知自己有身孕了，還這麼沒輕沒重的，開藥都不敢用猛藥，為緩和藥性，只能加了些對胎兒無害的滋補藥材在裡面，才敢給她服用。
“那便好。”項司羽聽陸明蝶這麼一說，放心了許多。
“司羽，一起喝茶吧。”鳳紅霜輕聲說道，拿了個乾淨的杯子倒了熱茶。
項司羽正想坐下，門外柳璃匆匆跑了過來。
“何事這麼慌張？”項司羽疑惑道。
“項先生，將軍，”柳璃語氣急促地說道，“宮裡來人說……說請將軍今日再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