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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不多了，你快點決定吧。”鳳紅霜表面平靜，實則有些擔心沉霖在這個時候優柔寡斷。
“沉霖，我認識的你，可不是這樣猶豫不決的，”看著他的背脊，鳳紅霜的手不由自主地撫上自己肚子，隨即又放下了，“殺伐果斷，才是你。”
沉霖緊握的手青筋突起明顯，緊繃的神經刺激得他太陽穴隱隱生疼。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他緩了一會，漸漸鬆開了手，眉眼舒展也開來。
“禮部，孟逸風。”他輕啟雙唇，毫無波瀾地說道。
鳳紅霜默默記下了。她知道這個孟逸風，是禮部侍郎，向來低調行事，沉默寡言，在朝中交友甚少。
“他對你的事知道多少？”鳳紅霜謹慎問道。這個人若知道沉霖太多事情，把他賣給皇上，便適得其反了。
“沒有多少，平時主要是向我傳送些邦交資訊罷了。”沉霖緩緩轉過身來，眼眸無光，語氣冷淡地說道。
“那便好，明天我還會再來，”鳳紅霜準備離開，提醒道，“在我來之前……你最好先想好下一個名字。”她不敢去看沉霖的臉，生怕自己也會不忍心。
沉霖沒有再說話，屋內靜默得可怕。
他們都知道，這些名單，一旦送出，便必死無疑。
鳳紅霜從屋裡退出來，走向不遠處的周韋安。
“怎麼樣，鳳將軍？可還順利？”他似笑非笑地說道，眼角堆滿了細小的褶子。
“必須順利，”鳳紅霜聳了聳肩，一副輕鬆的模樣，“煩請周公公帶路，我還等著同聖上覆命呢。”
周韋安斂起笑容，轉身向前走去。
離開武華殿之前，鳳紅霜又悄然環顧了下週圍環境。
倘若要來突破武華殿救沉霖，恐怕要費些心思。
回到皇上的殿中，已是午膳時刻。
偌大的長桌鋪著金黃色絨布，膳食葷素搭配適宜，樣式多樣。在皇上面前，擺放著銀碗筷和酒杯，一個宮女正給杯中添著酒，另一個宮女正小心地給碗中舀著熱氣騰騰的人參雞湯。
看到鳳紅霜進來，皇上放下了筷子。
“來人呀，給鳳將軍添雙碗筷。”他笑容可掬地說道。
他雖笑著和善親切，實則眼中毫無笑意。
“謝皇上。”鳳紅霜雙手抱拳行禮道。
宮女為她加了椅子，纖纖細手在她面前放置了碗筷酒杯。
“來，陪朕喝一杯。”皇上舉起酒杯，口吻平和。
鳳紅霜從宮女手中接過盛了酒水的杯子，她見杯子小巧，酒水也就一口左右，應該不會影響胎兒，便順從地起身敬皇上。
“臣祝聖上龍體安康，願盛世太平。”她聲音嘹亮地說道。
隨即，她仰頭一飲而盡，展露出來的脖頸雪白修長。香醇的酒，順著她的喉嚨滑過，腹中瞬間傳來暖意。
皇上也笑著喝盡杯中酒。
“與王爺談得如何呀？”他端起碗品了一口雞湯，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稟聖上，不枉臣一番苦心，王爺終於開了口。不過他心思縝密，一天只肯說一個名字，估計臣還得再去幾趟，”她垂下眸，頓了頓，又故意說道，“臣猜測王爺應該是想拖延時間，把這個當作保命的籌碼。”
她只能嘗試著半真半假地說，爭取讓皇上多信幾分。
“他要是那麼容易鬆口都說，朕還不一定信，”皇上眼眸中閃過寒光，“如今拖延好呀，這獵物如果捕獲得太快、太容易，多沒意思。”
鳳紅霜垂首吃了口菜，默默不語。
皇上託著下巴：“說吧，第一個名字是誰？”
“禮部，孟逸風。”鳳紅霜如實說道。
“孟逸風？”皇上微皺著眉，在腦中思索著這個名字，“聽著耳熟，可卻又沒什麼印象……周韋安，你有印象嗎？”
“回皇上，孟逸風是前年進的禮部，前年紅曌國與黑虞國的邦交便是由他主辦。”周韋安應道。
“哦，朕想起來了，禮部侍郎！”皇上恍然大悟道，“那人不怎麼愛說話，但辦事利索得很，當時同黑虞國談判附屬國糾紛，他悶不吭聲地把談判文書寫得洋洋灑灑，頭頭是道。唉，若是口才能上加把勁，那必定前途無量啊！”
皇上談及孟逸風的語氣滿是讚賞，可諷刺的是，接下來必定是要取他性命的。
周韋安忽然讓服侍的宮女都退下。
“皇上，是否讓青騰門今夜行動？”周韋安自認深知皇上心思，貼心地問道。
皇上摸了摸下巴，看了看周韋安，又轉頭看向鳳紅霜。
隨後，他彎起唇，露出白森森整齊的牙齒，笑得瘮人。
“鳳將軍，這件事你幫朕辦了，如何？”皇上幽幽說道。
聽他這麼一說，鳳紅霜心中顫動，但表面依舊保持著平靜。
周韋安垂著頭，眼神掃向鳳紅霜，透著幸災樂禍的神色。
看來皇上還是沒那麼相信她，這是要驗她。
鳳紅霜微微調整了下呼吸，胸口原本堵塞的感覺稍微舒緩了一些。
做戲只能做全套了。
她站起身，雙手抱拳，神色深沉道：“悉聽聖上尊便。”
皇上往後靠了靠，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這樣吧，”他的聲音中透著些瘋狂，“今夜，朕要你親自血洗孟府，然後帶著孟逸風的頭來見朕。”他的語調，把殺人這樣的事說得如同吃飯睡覺般輕鬆。
鳳紅霜低垂的眼眸抖動，微張的嘴說不出話。
一個名字而已，竟讓她屠他全家。
“看來，鳳將軍是為難了？”一旁，周韋安煽風點火地說道，“聖上不如交給我青騰門，保證毫不留情。”
“那……”皇上欲言又止。
“臣做，”鳳紅霜咬牙說道，眼神堅定，“臣必定按照聖上要求，血洗孟府，提孟逸風腦袋來見。”
“好！”皇上聽後大喜，拍手說道，“這投名狀朕喜歡！來人，再給鳳將軍添酒！”
鳳紅霜緩緩坐下，雙腿竟有些虛脫。
隨後，皇上具體說什麼，她已然沒聽進去。
從宮裡回府，她一直神色恍惚，滿腦都是血洗孟府，殺了孟逸風。
她開始有些懷疑，自己這樣的策略到底是對是錯。
一天一個名字，變成了一天滅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