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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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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丞邑開車到“溺”,這是他這兩年開的酒吧,日夜顛倒已經是常態,酒吧是他的心血,所以所有的事他都親力親為。他坐在吧檯清點進貨。

冬天日短夜長,很快就到了酒吧營業高峰期,酒吧燈光不算亮,範丞邑偶爾心情好的時候會在吧檯幫忙調酒,更多的時候他就上二樓找個角落,抽菸坐著,“溺”已經進入正軌,一切都有條不紊。今天範丞邑心情不錯,在吧檯調著他的密調,熟客在吧檯見著他都會過來點一杯,畢竟這不是每次來都能喝到。

範丞邑正在吧檯調著酒,一些爭吵聲傳入耳裡,他敏銳地找尋聲源。這是酒吧,爭吵時有發生,最重要的是控制事態,出了事,他也遭殃。這兩年來的經驗和對酒吧的瞭如指掌,範丞邑在自己的右斜方找到了爭吵源。正好手裡的酒也調完,把酒遞給顧客,正要過去看看形勢,這位老客喊住了他,“丞哥,小心點。兩男爭一女呢,看見那個大花臂沒,他前陣子犯了點事進局裡蹲了十天半個月,出來發現自己的女朋友和別人跑了,這人還是自己的親兄弟,這怎麼能不發瘋。”說著他頓了頓,又說道:“兇得很,發瘋起來不認人,等會過去要是真有事,你可得擔心點。”範丞邑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走出吧檯。

範丞邑慢慢靠近那桌客人,爭吵的一句一言也清晰了起來。

“我和莉莉是真心相愛,你放過我們吧,強哥。”

“真心相愛?老子在裡面蹲幾天的功夫,你就挖我牆角,虧我過去把你當親兄弟。”

“我也不瞞你,其實我和莉莉早就互相愛慕了,只是我們怕你...所以才...”

“你幾個意思,意思莉莉和我處還是你們可憐我,玩我呢!你/他/嗎。”說著衝上去撕扭起來。

勸架的、起鬨的、不知是好是壞的兩方陣營開始混在一起,拳打腳踢。

範丞邑叫上幾個夥計,上前分開兩方陣營,範丞邑擠進兩位主角的身邊,這時這位花臂強哥,不知從哪拿來一個酒瓶,啪得砸了過去,範丞邑眼疾手快把那人往後一扯,用手臂擋住了酒瓶,酒瓶的碎渣子劃破了範丞邑的手臂,鮮血開始向外流淌。夥計見了趕緊找來紙先給範丞邑止血,打架的那夥人看到事情鬧大,也都不敢再造次,停下手來靜觀其變。

“感情的事情,還是要雙方靜下來好好聊,給我個面子哥,今晚的酒水我請了。”範丞邑對著強哥說道。

這強哥本就是個混子,屬於聲大雨點小的型別,一旦出事,膽兒比誰都小,再加上他才剛從裡頭出來,他可不想再進去。

強哥抬起下巴趾高氣昂的對著那男的說:“今兒,我就放過你,你給我等著。”說著帶著一群人離開,路過範丞邑時他點了點頭,範丞邑點頭回應。

打架的人群散了,夥計們拿著醫藥箱過來要幫他處理,範丞邑單手拎過,“沒事,忙你們的去。我自個來。”

說著一手用紙捂著傷口,再用受傷那隻手拎著醫藥箱,走向後門。

範丞邑在後門簡單包紮了一下傷口,還好,只是劃傷,不算嚴重。袖子往上捲起的時候,順眼瞄到了自己手臂上的花臂,那是一個雄鷹,眼神犀利,南枝曾經說過,這很像他,狠得要命,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範丞邑停下了動作,轉而從兜裡掏出一包煙,點上,煙霧裡,範丞邑看見了那時候的南枝。

南枝在她媽跳樓之後,住進了家來。他倆相差3歲,也算同齡。南枝在那個家裡不愛說話,每天上學放學,像個機器人一樣。有學上的時候日子按照這種模式過得飛快,但是到了暑假,呆家的時間也就變長了。南枝她爸和丞邑他媽白天都要出門,白天的時間家裡只有他倆。丞邑他媽早上就會把午飯做好放在鍋裡溫著,到點了他倆就可以自己拿出來吃。南枝也不和他說話,吃完飯他一般就會出門找人玩,南枝似乎沒有朋友,她就坐在沙發上看點東西畫點畫,每次等他回來,她也還在那個位置,好像這間屋子的時間已經被她靜止。

這天吃完午飯,範丞邑穿上外套要按往常那樣出門耍。路過客廳時,他瞥見南枝在畫冊上瞎塗。他徑直走過,開啟大門,出門,把門關上,但還沒關上他又回過身來,朝南枝喊:“喂。”南枝抬頭望向他,“帶你走走?”南枝一愣,範丞邑眼睛盯著她看,這雙眼睛太可怕了,再看下去南枝覺得要被看穿了。也許是在家真的呆太久了,再不出門她就要積灰,也許是她在他的眼裡感受到了同樣的恨意和痛楚,鬼使神差得南枝起身跟著走了出去。

範丞邑那時有輛自己的腳踏車,他坐上前座,看著她朝後座撇了撇嘴示意。南枝半信半疑得坐上去。

範丞邑騎得極快,南枝有點害怕,手緊緊抓住座椅不敢亂動,範丞邑感受到後面的侷促,惡作劇得騎地更快,越騎越興奮。

終於到了目的地,南枝趕忙下了車,抬頭惡狠狠的朝範丞邑瞪了眼,範丞邑不以為然反而露齒大笑。轉身向等候他的夥伴走去。

範丞邑突然帶了個女孩來,一群男孩在那起鬨,畢竟在學校,範丞邑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有個人大呼:“丞哥,誰啊這。”說著朝南枝走來。

範丞邑緊跟過來,勾上洛南枝的肩膀:“我妹。”

洛南枝抬頭看向比她高一個頭的範丞邑。這是範丞邑第一次說她是他妹。

後來的日子,洛南枝幾乎每天都和範丞邑出去“鬼混”。有時候是去荒郊野地一群人烤番薯;有時候是在烈日炎炎下泳池游泳,她不會只在岸上看著;有時候,他會帶她去網咖,也給她開臺電腦,她就用電腦看電視,範丞邑打遊戲。範丞邑知道洛南枝絕不會向大人彙報他們的一言一行,所以對洛南枝也毫無保留。有一天,範丞邑翹著腳躺在沙發上,望著窗外發呆。洛南枝在一旁看書。範丞邑突然來了一聲:“我打算刺個身,你說刺什麼好。”

“鷹。”洛南枝冷靜地回答。確實是只鷹,範丞邑的眼神永遠那麼有震懾力,洛南枝覺得鷹再適合不過。

“好。”範丞邑對她的意見表示贊同。

當天下午範丞邑就去紋了只鷹。

洛南枝坐在範丞邑的車後,夕陽西下,晚霞紅彤彤得鋪滿一片天,很漂亮。自然風光永遠是最公正的,它毫不吝嗇得展示它的美,對所有人公開,不分三六九等。前面是一個下坡,範丞邑朝後喊了一聲:“抓緊了。”洛南枝探出頭來,往前一看,就感覺不妙。

一個大下坡,範丞邑非但不減速還加速直衝,洛南枝這次實在是怕了,抱住了範丞邑的腰,閉緊眼睛。

範丞邑恰恰相反,越刺激越興奮,一邊騎行一邊大喊,到了坡地他還意猶未盡。

洛南枝還沒緩過來,手還緊緊抱著範丞邑的腰。

範丞邑感受到腰間那雙手臂的力量,低頭看著這雙纖細的手臂,很白淨。

洛南枝突然像是反應過什麼來,趕忙鬆開手臂,跳下車來。

範丞邑轉頭對洛南枝說:

“枝枝,勇敢點。”

那天夕陽真是很好,暖暖的夕陽映襯下,範丞邑的眼睛也不那麼犀利,溫柔了很多。大概是夕陽太好看了,多年以後的洛南枝也能對這幕記憶尤深,即使歲月劃過,這一幕也不曾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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