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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保育院裡就有孩子被領養了。
是那個還抱在懷裡的奶娃娃。
烏蘭看著娜仁拎著一對當地牧民進來，兩人小心翼翼地看著襁褓裡的這個小小生命，遲遲不敢接過來。還是娜仁往前遞了一下，其中的女人才小心地接過孩子，和丈夫一起高高興興地走了。
接下來的幾天，又陸續有幾個孩子被領養。
烏蘭在這兒這些日子，也差不多搞清楚狀況了。
來領養的，大都希望領個身體好的，健健康康的，最好是男娃。草原氣候不好，男娃好養活些。其次是年紀不要太大的，大的記事了，有自己的主意，怕養不親。
而這二十八個孩子裡，除了知道自己名字的烏蘭和馬思齊，剩下那些還沒記事的小孩只有福利院的編號，連自己叫什麼都不知道。
看著別人都被領走了，烏蘭心態倒是放得很平。她雖然總說著要找個好家庭實現羊肉串自由，但畢竟心裡是個成年人了，知道現在選擇權不在她手上，只做好自己的事就算了。
於是她照舊過著自己的日子，跟娜仁學語言，和橘貓玩，順便從空間的藥櫃裡摸了點驅蟲藥，掰開橘貓的嘴快準狠地扔進橘貓嗓子眼。
橘貓還沒反應過來，烏蘭已經撤回了手。
橘貓只能瘋狂扒拉自己嘴，試圖擺脫嘴裡的怪味，烏蘭往它額頭上戳了一記：“趁早習慣就好。”
哐噹一聲。
烏蘭抬頭，馬思齊正愣愣地在不遠處看著她。
熊孩子小臉煞白，估計想起了嘴裡被塞尿布的經歷，一根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烏蘭：“你、你……你這麼兇，不會有人要你的！”
烏蘭不想搭理他，抱著貓走開了。
這幾天裡，倒是也有人想領養馬思齊，只不過這熊孩子又開始發癲，死活不願意去，對方也就放棄了。
這日子，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孩子少了，娜仁的工作也就輕鬆了許多，有更多時間教烏蘭學語言，但這個年輕的保育院並沒有因為工作清閒下來而感到輕鬆，反而臉上有些擔心。
一部分是因為不捨那些被領養的孩子，一部分是因為烏蘭。
到了晚上睡覺前，娜仁進來讓孩子們喝牛奶。輪到烏蘭時，看著捧著碗乖乖喝奶的小姑娘，娜仁忍不住說：“你一定會有很好很好的阿爸和額吉的。”
烏蘭心裡倒是覺得沒什麼，她只覺得這段時間自己的語言學習進步飛快，已經基本能聽懂娜仁說話了。每一天小小的進步都讓她覺得很充實，至於誰來領養，隨緣吧。
娜仁又說：“實在不行，你就跟著我，我們一起過。”
烏蘭喝完了碗裡的牛奶，也笑著說：“好，那我就跟著娜仁，我來保護你。”
“你呀。”娜仁被逗笑了，無奈又寵溺地戳了戳她的額頭。
烏蘭抬起臉，朝她一笑。
其實她也只是哄娜仁開心罷了。娜仁今年也不過十九歲，還沒結婚，家裡也只有一個瞎了眼睛的老額吉，再拖著自己這個小油瓶，以後怎麼過日子？
她喝完奶，又漱了口、擦了臉，躺進被子裡睡了。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橘貓悄悄鑽進她的被子，在她腳邊找了個位置窩下來。
剛睡著沒多久，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睡在她腳邊的大橘貓一下竄了起來，兩隻鐳射眼亮晶晶地盯著外面。
烏蘭聽見嘈雜的人聲，還有格日樂圖的聲音，夾雜著幾聲犬吠。她想了想，披上衣服坐起來，發現馬思齊的鋪位空了。
怎麼回事，這熊孩子跑了？
第二天一早，橘貓一屁股坐在烏蘭臉上，把烏蘭壓醒了。
她把橘貓扒拉下來，摟到懷裡蹂躪了一通，從床上爬起來。
馬思齊的鋪位上還是空的。
烏蘭從床上爬起來，自己穿好小袍子，梳好頭髮，跑到院子裡。
娜仁正在系尿布，看見烏蘭起床，招呼道：“起來啦？”
她看起來想朝烏蘭笑笑，但因為憂心忡忡，最終沒有擠出那個笑來。
烏蘭問：“馬思齊呢？”
娜仁洗尿布的手停了一下。
“他跑出去玩了，沒事。”
烏蘭一下就看出她沒說真話，畢竟這姑娘說起謊來真的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烏蘭也沒有再問，自己拿了小毛巾去洗漱。一邊想這熊孩子不會真打算跑回寧海吧，真夠能作死的。
她洗漱完，和別的小孩一起吃了早飯，打算今天要是格日樂圖過來，就找他問問。
沒想到格日樂圖沒等來，倒是等來了一個大驚喜。
烏蘭正在例行抱著橘貓思考未來，就看見娜仁領著箇中年婦人走了進來。那婦人穿得還算齊整，一進來就用打量的眼光看了一圈屋子裡的孩子，最後目光輕飄飄地在烏蘭臉上打量了一陣，又收了回去，問：“那個男娃娃呢？”
橘貓怕生人，悄麼聲地從烏蘭懷裡跳了下去，一溜煙地跑走了。
小沒良心的。烏蘭在心裡罵道。
就聽見娜仁回答道：“那男娃娃昨天夜裡生病了，上旗裡醫院去了。”
婦人臉上立刻露出了一點兒嫌棄的神色。
她這一趟過來，心裡打的算盤就是想找個大點兒的，四五歲的年紀，給上兩口吃的，也能幫著幹活了。
哪想到看好的那個居然上了醫院，萬一成了個藥罐子，這日後可不成了無底洞了。
於是此刻又把目光落到烏蘭身上，想著這個雖然是個女娃娃，但好歹年紀大些，能幹活，以後大了還能換兩頭羊回來。
想到這兒，和娜仁說：“那這個女娃娃吧。”
娜仁心裡有些不情願。人心都是偏的，這些孩子裡頭她最喜歡的就是烏蘭，自然想給她找一個千好萬好的家庭。
現在這嬸子對著烏蘭還跟勉為其難似的，她心裡一下就覺得不滿意了。
這可是國家的孩子，哪裡還能讓人挑三揀四了？
娜仁是真想過帶著烏蘭一起過的，她保育員的工作雖然累，但是每個月還有個十來塊的工資，勒緊褲腰帶，還是能養活額吉和烏蘭。
可她總不能因為這樣就攔著別人收養烏蘭，只能去問烏蘭：“烏蘭，你想和海拉嬸子走嗎？”
烏蘭看了看娜仁，又看了看海拉嬸子。
海拉嬸子也不管她回沒回答，自顧自地跟娜仁說：“就這個吧，雖然是個女娃娃，長得又這樣瘦，好歹長得還水靈，實在不行還能給我家蘇合——”
“嬸子！”娜仁打斷了她的話，氣得臉都紅了，“你這樣說，我可不能讓你把她領回去了！”
“你這小丫頭怎麼說話的？這都說好了讓我來領娃娃的，先前那個上醫院去了，怎麼這個還不讓了！”
“這是國家給我們的孩子，是讓你帶回去跟自己孩子似的照顧的，不是讓你來挑三揀四的！”
海拉嬸子被娜仁這麼個年輕小姑娘嗆了一通，臉上有點兒掛不住，指著烏蘭道：“我還不稀罕要呢！這個大個女娃娃，又病怏怏的，我看誰看得上她！最好爛在你們手裡！”
烏蘭低頭看了自己一眼：我？病怏怏？
最多就是頭髮黃點，有點營養不良好吧！
論吵起架來，年輕姑娘娜仁還真不是中年嬸子的對手，此時被這話氣得俏臉通紅，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門外突然傳來一道聲音：“這娃娃是我家要領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