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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想，說話的就是那熊孩子。
烏蘭殼子到底裡是個二十來歲的成年人，本來不應該跟四五歲的熊孩子計較。但是看著娜仁黯淡下來的臉色，烏蘭就知道她聽懂了。更何況他聲音那麼大，前面開車的格日樂圖怕是也聽到了。
別人好心好意收留你，說這話不是白眼狼嗎？可不能讓這種話影響了當地人對自己的印象，到時候斷送了自己的羊肉串子自由。
更何況，當代年輕人哪個喜歡熊孩子？
烏蘭小臉一冷，看向那男孩。
“你瞪我幹什麼？你媽不要你了，我還要去找我爸呢！唔——”
馬思齊話還沒說完，嘴裡就被塞了一團又髒又臭的的東西，趕緊吐了出來，哇哇大叫：“這是什麼！”
烏蘭揚了揚手裡的布片：“尿布。你再不閉嘴，我這兒還有。”
新鮮的，娜仁懷裡的奶娃娃剛換下來的。
她本來只想把熊孩子手動閉麥，奈何沒找著趁手的東西，一看娜仁剛給襁褓裡的奶娃娃換了尿布，乾脆就地取材。
“嘴這麼髒，好好擦擦吧。”烏蘭冷冷地說。
她聽見一聲噗嗤，抬頭一看，格日樂圖正豎著耳朵聽得起勁呢。
烏蘭擦了擦手，回到娜仁身邊坐著。娜仁抱著小孩，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頭髮。
有她一發威，這一路上，熊孩子馬思齊倒是沒敢在搗亂。
卡車在雪地裡跋涉了一個小時，他們終於到了公社保育院。
烏蘭以前還有種刻板印象，覺得草原人都是住氈包，沒想到保育院是個方方正正的紅磚小平房，外面還帶個小院子。
格日樂圖來抱她下車時，她還問：“我們不住氈包嗎？”
格日樂圖樂了：“那你當我女兒，我帶你住我家的氈包！”
沒想到懷裡的小姑娘立刻點頭：“好呀。”
烏蘭是真的覺得可以，畢竟公社書記，看起來人也老實，認個爹也沒什麼不好的。
面對自己的孤兒身份，烏蘭現在對找個飯碗這件事是十分的能屈能伸。
這可把格日樂圖噎住了。
這個草原漢子漲紅了一張黝黑的臉，好半天才訥訥道：“我……我還沒成家呢。”
烏蘭：……
她說娜仁為什麼笑他呢，原來是個嘴強王者。
行吧，第一次認爹失敗，烏蘭得給自己再物色個新爹。
保育院不大，一間平房分出來兩小間，一間給能自己睡的大孩子，一間給夜裡還要人照看的小娃娃。
床是一張大通鋪，被褥都是備好了的。寧海還在鬧饑荒，他們這些孤兒都是兩手空空地就來了，考慮到草原天氣冷，才一人又做了身厚棉襖。
烏蘭佔了裡頭靠牆的一邊，馬思齊估計是被尿布堵嘴嚇怕了，麻溜地挑了離她最遠的一個位置。
看來小孩子也懂得什麼叫趨利避害。
烏蘭沒理他，坐在自己鋪位上，發現枕頭下面還壓了一件小袍子。
袍子縫得厚厚的，針腳很密實，一看就是用了不少心。
她沒想到保育院還給寧海來的孩子們每人準備了一件。
烏蘭心裡有些發酸，她是真的開始喜歡這裡了。
她脫掉棉衣，換上了這件新做的袍子。娜仁端著一壺牛奶推門進來，一見她就笑了：“好看。”
娜仁放下牛奶，幫她理了理理了理衣服，指指烏蘭，又指指自己，比畫了個縫的動作。
“這個，我，做。”
“這件是你做的？”
娜仁點頭。
烏蘭由衷地誇讚道：“你真厲害！”
娜仁看起來也開心極了，起身倒了滿滿一碗牛奶，比畫著讓烏蘭快喝，又端著碗分給其他的孩子。
至於馬思齊，他沒換衣服，也沒喝牛奶。
烏蘭懶得搭理他，有本事一直別吃。
喝完牛奶，她就出去找娜仁學語言了。
娜仁今年才十九歲，一年來當的保育員。這工作又忙又累，一個人照顧這麼些個孩子，有烏蘭幫她搭把手，也樂得教她。
手邊有什麼東西，她就指著跟告訴烏蘭這在草原上叫什麼，烏蘭自己也留心，眼前看見什麼，都在心裡默默用草原上的話念一遍。
幾天下來，烏蘭已經能說幾句簡單的對話了。
起碼娜仁說的話，她連蒙帶猜能聽懂個一半。
雖然這還是娜仁照顧她，特意放慢語速，往簡單裡說的。
烏蘭在保育院裡的日子很無聊，本來這地方就是給孩子們調養身體用的，沒給孩子們別的安排，於是生病的養病，沒病的每天瘋玩，烏蘭畢竟不是真三歲小孩，跟他們玩不到一塊，除了找娜仁學語言，只能獨坐角落，一邊看著一群孩子滿地撒歡，一邊思考未來。
看他們玩得這麼開心，真想把他們抓去上學啊。
最好再來點周測月考摸底考，都給我學！
有什麼毛茸茸的東西拱了拱她的腳。
烏蘭低頭一看，一隻不知道從哪兒跑來的橘貓瑟瑟發抖地蹭著她的鞋面。
烏蘭頓時有了種見老鄉的感覺！
以前當寵物醫生的時候，她接手最多的就是貓貓狗狗，有主人捧在手心的金疙瘩，也有被人撿到的流浪貓。她還收到過錦旗呢，上書：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烏蘭至今不知道具體意思到底是啥。
她伸出手，先讓大橘聞了聞自己的手背，大橘立馬把臉蹭了上來，扭來扭去的。烏蘭掏出懷裡的吃剩的餅，掰了一小塊，橘貓狼吞虎嚥地吃了，還拿舌頭舔烏蘭的手心。
見這貓這麼親人，烏蘭一把抄起大橘，找娜仁去了。
“這貓以前就在這一塊兒，可能冬天沒吃的，才找上你了。”娜仁笑眯眯地說，“知道我們烏蘭招人喜歡。”
“那我可以……”
話沒說完，烏蘭就知道自己不過腦子了。
她自己還是個沒著落的呢，還想著養貓？
可是比起熊孩子們，她還是更想和橘貓當朋友。
不過娜仁懂了她的意思，只是說：“你平時喂喂它倒是沒問題，就是別餓著你自己，就當有個伴。”
頓了頓，她又說：“不過你們就要去新家了，得看你們阿爸和額吉讓不讓。”
烏蘭一驚，橘貓在她手裡出溜了一下，“我們要被領養了？”
她回憶了一下，也覺得差不多是時候了。他們來保育院已經大半個月，這幾天是有牧民時不時到保育院來，有些帶著吃的和嘎拉哈，在一堆孩子裡這個抱一抱，那個問幾句。
連馬思齊都被拉去問過幾次，但沒有人來問烏蘭。
烏蘭抱緊了懷裡的橘貓：完了，她是不是滯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