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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姝想起來，很早之前，那時她和許汐還沒有結婚。
他們在學校門口的小影院裡看了一部很有名的電影，叫做《東邪西毒》。
那時，有一句臺詞——我曾經問過自己，你最愛的女人是不是我?但是我現在已經不想知道。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問你，你一定要騙我。就算你心裡多不情願，也不要告訴我你最愛的人不是我。
偏偏那個時候她太年輕，聽不懂這句話的含義，只是覺得這個電影很悲傷。
如果愛，為什麼要辜負呢？
如果不愛，又為什麼要欺騙呢？
看完後，她抹了抹眼淚，眨著無辜的眼睛，躺在許汐的懷裡，問他：“你最愛的女人是我嗎？”
他不假思索的回答：“當然。”
看著她得意的笑了起來，他又緊接著說道：“您這地位，都可以和我媽平起平坐了。”
顧姝嬌嗔的捶了他幾下，心裡卻說不出的甜蜜。
這一刻，顧姝看著他，也很想再問一問，現在你最愛的女人是依然我嗎？
話到嘴邊，她竟沒了問出口的勇氣。
她害怕聽到他的答案。
即便他依然會說，當然，當然是你。
這害怕源於這個那個已知的結局。
他愛或者不愛，他和她的故事，已經走到了終點。
再也，回不了頭。
她想到了那部電影的另外一句話——我現在只覺得什麼也無所謂。以前，我認為那句說話很重要。因為我相信有些事一旦說出來就一生一世。現在想想，說不說也沒有什麼分別了。有些事情，是會變的。
沒想到，幾年後，她竟然有些讀懂了這電影的涵義。
長大後才明白，原來有些事情，永遠都看不懂，才是最幸福的。
顧姝看了看時鐘，已經快11點了。
“我去做點飯，你昨天到現在一直沒睡吧，你去休息吧。”顧姝起身走向廚房。
“還是我來吧……”他也站起來，在她身後靜靜站著。
“許汐。”她轉向他：“我們，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了。”
“我知道……”他像做錯事的孩子，一直低著頭，不敢看她。
“現在，我還不能釋懷。也不確定，以後能不能放得下。我們，做不成朋友，但是，也成不了仇人。”顧姝覺得此刻頭腦無比清醒。
他點了點頭：“我知道。但是不論任何時候，只要你需要，我都會出現。”
“任何時候？真的嗎？”
許汐使勁點了點頭。
顧姝卻搖了搖頭：“你不用這樣，不用帶著負罪感對我說這些。你看，時間真的是個神奇的東西，可能一年或者兩年，或者幾年後，你雖然不會忘記我，但是我們的這些曾經，已經可以慢慢退出你的生活。所以，永遠不要輕易的承諾。因為我們誰都不知道，這些承諾是不是真的可以做的到。”
許汐的心裡說不上來的難受，像是被人生生打了一拳般，悶悶的疼。
顧姝轉身到廚房，蒸了點米飯。開啟冰箱看了看，還有些青蝦和蔬菜。
簡單收拾一下，用在廚房的時間，徹底放空自己。
她站在水池前，一遍又一遍的淘著鍋裡的米。
許汐看著她的背影，不自覺的紅了眼眶。
這也許是他們在這個家裡一起吃的最後一頓飯了。
半個小時後，桌子上擺好了兩菜一湯。
他們面對面坐著，這麼坐在一起吃飯，大概也是半年多以前了。
顧姝覺得人真的很奇妙，一切失去了之後，才開始回憶之前的美好和那些細小的改變。
戀愛之前，顧姝對於許汐的一點一滴都敏感的如同裝了雷達的戰鬥機，哪怕他說話的語氣略不同於往日，她也能敏銳的察覺。
結婚後，卻變成了後知後覺的神經遲緩的動物，有一次許汐發燒，重到肺炎住院，她也是幾天後才聽出電話裡他聲音的不同。
也許，讓這感情走向終點的確實是他，可她呢，又何嘗不是那個推波助瀾的劊子手。
“吃吧，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她摘下圍裙，坐了下來，遞了一雙筷子給他。
這蝦還是祁女士買的，她擔心顧姝總是點外賣，每週都會送些新鮮的菜來。
以後，再也不用麻煩她了。
顧姝回想著，這些年來自己確實不太孝順。除了讓父母擔心，也沒做成過一件正經事，就連自己的婚姻，都維護不了。
“你工作最近還順利嗎？”顧姝見他不作聲，實在不想這吃飯的氛圍過於壓抑。
“還好，你呢？”許汐剝好一隻蝦尾，放到顧姝碗裡。
“我也還行。”顧姝扒了一口米飯，不動聲色的把那隻蝦尾撥向碗邊。
許汐被她這個細微的動作弄得很沮喪，他靜靜的吃著飯。
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你看，原先總以為有說不完的話的兩個人，現在連一句敷衍的交流都變成了困難。顧姝有些感嘆。
顧姝沒吃多少就飽了，大概是早上吃的比較晚，也可能是現在的心情，實在沒法讓她安安穩穩的大飽口福。
許汐見她放下了碗筷，也不作聲，只是悶著聲，一口一口吃光了剩下的所有東西。
他也沒什麼胃口，但是他知道，也許這是最後一次吃到她做的飯菜了。
以往的收拾碗筷的工作都是許汐包攬的，今天也不例外。
顧姝見他利索的收拾桌上的殘局，她也沒有爭搶。
在她看來，現在她是寄居在這裡的外人，而他才是房子真正的主人。
顧姝來到洗手間，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林琰陽寬大的帽衫，罩在她小小的身上，胸前印著的“Freedom”格外顯眼。
自由，是的，現在的她徹底自由了。
再也不會有他的噓寒問暖。
再也不會有人記起她那個可愛的綽號。
再也不會有人在12月，記起12日是個特別的節日。
再也不會有人每年往返幾萬公里，只為了和她短暫的相聚。
她用冷水潑了潑臉，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好像變了，又好像沒有變。
回到客廳的時候，許汐已經洗好了水果，坐在沙發上。
顧姝看著他說：“你今天回去嗎？”
見他沒想好怎麼回答，顧姝不由得想起楊洋也在S市。
“是不是要去找她一起回去？”說完，顧姝便後悔了，既然決定放手，又何必咄咄逼人。
“我的意思是，你如果不回去，我晚上就回我媽那裡，這裡留給你住。”她像解釋一般，又緩和下自己的語氣。
“我……我回去，公司那邊還有事情要處理。”他遞給她剝好的橘子。
顧姝沒有接：“不吃了，胃有些難受。”
她不想再接受他的關心，以後的日子，不再有他。
她要學會和過去告別，也要學會和自己和解。
“一會兒我要去上班，你……路上注意安全。”顧姝頓了頓：“這些天我會抓緊時間找房子，搬好之後我會告訴你。”
說完，顧姝進屋換了一身自己的衣服，把林琰陽的衣服放進了洗衣機裡。
洗衣機剛剛轉動，她又取消了工作，把那衣服從裡面拿了出來。
端了個洗衣盆，仔仔細細洗了起來。
許汐有些難受，這衣服他從未見過。他也看得出，這不是女款的式樣。她不愛刷碗、不愛洗衣。每次只要他回來，他都承包了這些家務。這沒什麼特別的衣服，她竟願意自己手工去洗，想來這衣服對她來說，是有些不一樣的。
不過，自己已經沒有資格再去過問。
顧姝收拾好自己後，想起還有要去修理的手機，她便拿了包，準備出門。
看著半倚在沙發上閉目休息的許汐，她輕輕說了一聲：“再見。”
聽到她輕手輕腳離開後關門的聲音，許汐睜開了眼。
顧姝的衣角正好消失在門邊。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銀行卡，這是協議裡他要履行的事情，也是，他們緣分終止的最後一道防線。
他知道她並不在乎，這是他對她的虧欠。
隨即他留下一張字條，壓在了卡的下面。
“顧姝，我知道這種虧欠，永遠也無法彌補。這是協議裡我要履行的事情，請你不要在拒絕。密碼是你的生日，我走了，祝你幸福。”——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