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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陸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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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夕陽餘暉透過視窗,為床上少年毫無血色的臉鍍上一層金輝,這光芒過於柔和,讓他看起來好像去的很安詳。有人推開門走進來,衣袖驚動塵埃。來人拍了拍他毫無起伏的胸口,“真的像死了一樣啊。”

陸濃感覺自己在黑暗裡走了許久,終於看見點光亮,他向著那個方向跑過去,卻在路上絆了一跤……

床上人突然坐了起來,大口呼吸著,像從一個噩夢裡掙脫出來。他的胸口劇烈起伏,血色湧上面頰,從一具屍體變得鮮活。

路濃記得自己已經死在了醫院裡,臨死前好像有個穿一身黑死神似的人問自己想不想活下去,自己滿嘴血沫還頑強的說了句想才失去意識。

“感覺如何?”床邊等候的人出聲問道。

陸濃還沒從之前的回憶回神,遲鈍的轉頭,看著眼前熟悉的臉,愣了一下,試探著開口:“白……白先生?”

陸濃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只在醫院閒聊時聽到了別人叫他白先生,名字,倒是完全沒印象。

白先生笑著點頭,陸濃將這屋子看了一圈,問:“那白先生能解釋這是怎麼回事嗎?我以為我就算還能醒過來,也是在ICU(重症加強護理病房)裡。”

古代人的衣服,古代人的房子,甚至於他現在一點傷都沒有的身體,就像是他的靈魂穿越到了另一個時空,在另一具年輕富有活力的身體裡醒過來。

白先生清了清嗓子,彷彿要開始演講,“我在執念中誕生,獲得了執念所帶來的力量。也許是小說中經歷心酸的反派,也許是現實中擦身錯過的愛人,也許是死掉的童年玩伴……總之,無數人都有極度想挽回的事物。我稱自己為代理人,我為這些遺憾尋找可以改變它們的人,即被我稱之為執行者的人,我帶他們穿梭時空,穿越世界,遺憾得以圓滿時,我將獲得執念的力量,並用這力量去滿足執行者的願望。總之,我們雙贏……”

白先生結束了他看似聲情並茂實則毫無感情的演講,

“哇。真是激情澎湃的演說啊。”陸濃語調平平,但還配合地拍了兩下手。

他感覺面前的人就像聲情並茂的讀一篇提前寫好的演講稿,這內容又像是什麼玄幻題材電視劇的宣傳片。但看電視劇是一回事,自己把中二臺詞念出來又是一回事,就……挺羞恥的。

“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你怎麼看?”白先生演講結束又變成了平日隨和的樣子,好像剛才中二病犯了的不是他。

“嗯……你剛才的意思是,我替你幹活,事成之後還有好處拿對嗎?”

白先生點頭,“就是這樣。”

“原本的我是已經死了嗎。即使這樣,也可以嗎?”陸濃手指把衣襟抓成一團,又放開,定定看著白先生。

原本的陸濃患有癌症,本來在醫院治療,還能再堅持個一兩年。但很倒黴的是,碰上了一位因為妻子不治身亡而發瘋的患者家屬,陸濃上去攔著反而被他捅了十幾刀,死在了醫院。所以陸濃的願望一直都是活下去,健康的活下去。白看出他的想法,說道: “是,如果你能夠完成我的委託,我可以給你一副健康的身體,長命百歲。”

“白先生,我住院時你出現在我身邊,是那個時候就想找我給你當……那個執行者嗎”陸濃摸摸下巴,“或者說你最開始的目標是另一個人呢?”

陸濃有一個病友,是個小女孩,叫做祁歸。祁歸不愛說話,但是很乖巧,陸濃很喜歡這個小病友,而白先生就是祁歸的監護人。陸濃和白先生第一次有交集,是白先生在給祁歸削蘋果的時候,也分給了他一個。後來也可以算是熟人了,雖然陸濃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沒錯,我最開始的目標是祁歸,她的求生慾望可比你強多了。我想,如果你是病逝的話,死前也不會那麼不甘心。”白先生嘆口氣,“雖然你的願望沒有祁歸那麼強烈,但誰讓你是救人而死,所謂好人有好報嘛,我就先把目標換成你了,這個任務有重生的機會,全看你接不接受了。”

“所以那時候在醫院,果然是你問我想不想活。”陸濃想起那個一身黑的“死神”

“告訴我你的任務吧,畢竟能活下去的話,我還是想長命百歲。”陸濃接受了這個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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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先生向陸濃介紹他的任務: “這個古代的國家並不存在於你那個世界所記載的歷史中,國號蒼。蒼國皇帝一共有三個兒子,大皇子奚真剛,二皇子奚無佑,三皇子奚真誠。你的任務目標就是二皇子奚無佑。奚無佑心智有些問題,安靜時有如稚子,發狂時就像野獸,歇斯底里,還會傷人。他會在二十五歲再次發狂,然後死去。你的任務就是阻止他的死,然後讓他像個普通人一樣安穩生活。”

陸濃舉手:“提問,你怎麼知道他什麼時候會死?而且你是如何判定他的願望的?

“我會回撥時間線,這種回溯時間的力量來自於他的執念,那也是一種非常強大的力量。至於他願望嘛,就像你死前還能聽見我問話一樣,在路過這個世界時,我被他的執念吸引,當時他瀕臨死亡,我問了他的願望。這也算是一種交易,我幫他實現願望,他付出執念。”

陸濃摸摸下巴,“那還有一個問題,他是皇子,我怎麼接近他?”

“這就要說到你這具身體了,他的身份是威武大將軍陸豐年的侄子哦……我是怎麼把你安排進這具身體的?你那是什麼表情?”白先生挑眉看著他,“你並未侵佔他人的身體,這個身份的父母都死了,算是遺腹子,他母親臨死前的願望是她的孩子能活下去,我給他的孩子渡了一口氣,但那個孩子天生不足,活到五歲就死了,而後這個身份就由我來接手了。我依照那個孩子的樣貌捏造了這具身體。說起來這又是一筆交易。”

陸濃鬆了口氣,白先生繼續道:“過幾日皇上給皇子選伴讀,威武將軍應該會選你去皇宮,你就可以接近你的任務目標了。”

“你不是說那皇子心智有問題嗎,這樣也需要伴讀嗎?而且我那位將軍叔叔,放心把我送到他身邊去嗎?”

白先生微笑著看他: “傻孩子,你看看你這身衣服,再看看這間院子,你不會以為自己很受寵愛吧?既然沒有人關心,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這……”陸濃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又對比了一下白先生身上那身黑色錦衣,確實是不如。就算在病房裡也得插兩瓶花以示熱愛生活的陸濃,看著面前空曠的屋子,一下就領悟了自己的家庭地位。

“我不是他侄子嗎,怎麼過成這樣?”陸濃一拍手,“難道這就是兄弟鬩牆,大宅院裡的內鬥?!”

白先生摸摸鼻子,感覺有點心虛,他道: “那倒是沒有,威武將軍在這位遺腹子五歲之前對他都很好,但是五歲以後這就是我的身份了。我用了點手段,使得全將軍府的人對他視若不見。”

“難得你還能讓他在關鍵時候想起我來。”白先生訕訕笑道:“不客氣哈。”

等陸濃適應了自己新的身體,同白先生一起在院子散步時,他終於想起了一個問題

“叫白先生叫習慣了,但我其實還不知道你究竟叫什麼名字啊。”

白先生“噢”了一聲,“我以為你知道的。在下姓白,名給,在這裡表字寄之。”

正走路的陸濃一個踉蹌,“這名字誰給你取的?!”

“我有很多身份,目前就叫這個。” 白給先生似乎不覺得自己的名字有什麼問題,但還是貼心道,“你如果覺得不能接受,可以直接叫我白。”

陸濃憋著笑“嗯”了一聲。

過了三日,皇帝開始給三位皇子選伴讀,果然點名叫威武將軍挑個孩子送到皇宮去。陸濃心下明瞭,威武將軍功績甚偉,皇帝多少還是有點猜忌,把威武將軍送去的孩子安排給自己最不受寵的孩子,多少有些警告意味。你瞧,畢竟你的孩子我還是能拿捏的,所以你最好安分些。

而此時威遠將軍終於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還有個侄子,於是召來一個下人,吩咐道:“去將陸濃少爺叫過來。”

那下人也反應了一會兒,恍然大悟,啊,對了,府裡還有這樣一位少爺。

陸濃遠遠跟著下人,同身邊的白小聲說話,“他看不見你嗎?這也是你那視而不見的超能力嗎?”

“差不多吧,我是存在的,只是他會選擇無視並且忘記我的的存在。”白向陸濃眨眨眼睛,“很方便吧。”

陸濃看著越走越遠、好像忘了身後還跟著個人的下人,“……所以他是還在無視我嗎?”

“啊,忘記這一茬了。”白喂喂張嘴,好像才想起來。

然後他打了個響指,前面的下人一下停住腳步,慌慌張張跑回來,“少爺,對不住,小的走神了!”

陸濃無奈道:“沒事,是我沒跟上,不怪你。”

下人把他領到書房前,向裡面道:“老爺,陸濃少爺來了。”

陸濃走進去,陸豐年打量著他,然後發出一聲感嘆,“一轉眼你就已經長這麼大了,這些年阿叔太過忽視你了。”

陸濃被他這愧疚的眼神看的不自在,道:“是我不喜熱鬧,不愛與人親近,不怪阿叔。”

陸豐年走過來,扶著他的肩膀,“我還記得你小時候很喜歡阿叔,但是你五六歲後我竟漸漸忽視了你……”陸豐年摸著陸濃衣服,“你這衣服料子怎麼這麼粗糙?”

陸濃心虛,阿叔你一個武將怎麼還注意衣服料子!

陸豐年比他還心虛,自己怎麼把哥哥的孩子照顧成這樣了?!

“阿叔是個武人,平常不注意這個,只知道你兩個弟弟穿的都是錦……是叔叔對不起你啊!”

“咳,叔叔叫我來是有什麼事嗎?”陸濃岔開話題,期望著陸豐年說回選伴讀的事情上,他還是以任務為先。

陸豐年搖搖頭,“沒什麼。”

陸濃追問:“真的沒有嗎?”

陸豐年繼續搖頭:“沒有了。”

陸濃尋思著怎麼不按套路出牌,乾脆直接說了,“我聽聞今上為皇子們選伴讀,我還以為您想讓我去。”

“這……本來是想讓你去的,但皇上的意思是想讓我挑個孩子為二皇子伴讀。二皇子不好相處,我本就薄待於你,再把你送到皇宮去,怎麼對得起你父親。”

“沒事的,叔叔,弟弟們還小。”陸濃一把拉過陸豐年的手,情真意切地說,“皇宮對他們來說太複雜,我來就行了。”

陸豐年良心一痛,把陸濃的爪子扒拉下來,“不用了,此事你不用擔心。你弟弟只小你兩三歲,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他們有什麼去不得的。”

陸濃又費了一番口舌,兩人從這件事一直說到陸濃“兒時”,說了近一個時辰,陸濃又趁機打了親情牌,好說歹說勸動了陸豐

“叔叔,你也說了,又不是龍潭虎穴,我有什麼去不得的。”

對面陸豐年眼含熱淚看著自己懂事的侄子,摸著陸濃的頭:“就算是在皇宮,也不要委屈了自己,畢竟是我威遠將軍府的少爺,被欺負了就拿我的身份壓回去。”

“……嗯。”

“要是想家了,就回來,大不了再讓你弟弟去。”

……

最後全家一起吃了一頓認親似的晚飯,陸濃終於頂著陸豐年慈愛的眼神回了自己的小院子,他這才發覺要完成自己的任務是很難的一件事。

陸濃看了一眼坐在桌子邊喝冷茶的白,問道:“你不是說他對我沒有感情,會選擇我的嗎?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白拿茶的手一頓,“我的確是這樣設想的……但萬事總有意外嘛。”

“算了,只能說這位將軍重情重義吧。”陸濃躺倒在床上,“希望到時進宮別出什麼意外。”

白喝完了自己的冷茶,回頭對陸濃說道:“我要走了。不過不用擔心,我會關注你的任務進度,必要的時候,我會幫助你。”

陸濃看著他慢慢變透明,然後像霧氣一樣消散在空氣裡。

“你最好是真的靠譜。”陸濃搶在他最後消失前說道。

空氣裡傳來白清朗的聲音:“我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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