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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邊的訊號塔已是廢舊不堪，滯留在碼頭的小船早已深墜海底。 《題記》
蜿蜒盤旋于山的土路連線著大山遠處的城市和伏藏在山窩的苗芽鎮。
偶爾行駛過拉煤和送貨的車子總會風風火火的極速飛去，留下揚起一片迷眼的灰黃色沙灰。
土路邊上極致荒涼，黃色的山脈地皮因為沒有植被覆蓋所以裸露在被紗霧遮顯朦朧的陽光下格外蒼悽，黃雲白草。
一輛泛著土色的舊紅大貨車乘著揚起的塵土，在天邊還顯著魚肚白的時候緩慢在土路上往山裡的小鎮前行著。
熬夜開車的中年男子揉揉酸腫且佈滿血絲的雙眼，前方的路上全是被沙土稻草掩埋的坑窪，他沒像白天不帶睏倦的閒心去繞開它們，反而徑直的行駛過去。
遇到那些耍懶沒蓋好的“豆腐渣”工程還會讓車頭後空的裝煤車廂顛的騰空一陣。
車頭的駕駛座後面有一點極小的空間，熟睡著妻子以及一雙兒女，是男人在無趣冗長拉煤路上唯一的慰藉。
男人偏頭望了一眼，早已麻木疲憊的雙眼裡頓時充滿暖意。
前往目的地的路途漫長無比，但有家人在身邊陪伴足矣。
遠處山脈上太陽還能露出頭來，廣闊的天空就已經被厚重的烏雲覆蓋完全，同時伴隨烏雲到來的還有沙沙作響的一場春雨。
蜷縮在母親懷裡睡的昏頭的男孩迷茫的抬起頭，看向了駕駛室裡被暖黃色燈光包裹住的弓著身子強撐睏意的父親，左思右想終是開了口：
“爹，我，我想去尿尿。”
男人猛的回頭微愣了一兩秒，木訥的點點頭然後停車。
“仔，外面下了雨你頭上套個塑膠袋子嘛，別淋感冒了……”男人順手在某個角落裡撈出一個破了幾處小口的紅色塑膠袋，然後丟給兒子：“我眯一會，回來記得叫一下我。”
男人壓低了帽子準備短暫的和周公下會棋，旁邊正套上帶著補丁大衣的男孩不耐煩小聲應一聲，沒拿那破舊不已的塑膠袋子就推開了沉重的車門。
涼風鑽著空子往溫暖的車裡衝，男孩下意識的擋了幾下發覺沒啥用處便跳下車，然後重重的關上車門。
他其實沒啥尿意，僅僅是因為看父親打哈欠的樣子還有充滿紅血絲的雙眼有些於心不忍，只能撒個小謊讓父親藉著空當休息三兩分鐘。
初春的北方還是有點殘存的雪，雖說那雪已經和路邊散落的煤渣煤灰融為一體別無二致，但它帶來的冷氣還是讓人在春初時刻不得不裹成渾圓的棉球粽子。
還有這場飄飄灑灑的第一場春雨。
男孩靠在碩大車輪旁邊看著那綿延不絕的山脈陷入了沉思，當細密的雨絲在他的頭上往下匯聚出一條條小溪流的時候才回過神來——
身上的暖意已經被寒冷驅散光了，也該上車了。
男孩舉起手拉住車門把準備攀上去，餘光就瞟見了旁邊焦黃色鋪路稻草上的一片猩紅。
出於好奇心，男孩鬆開了攀著車把的手，緩慢踱步走到稻草堆旁邊蹲下，一股惡臭的血腥味直直撲鼻而來。
這裡面是什麼呢？
心臟撲通撲通跳動個沒完，男孩笑了，陌生的奇妙的感覺一時間全部湧上心頭將他困的死死的。
緩慢吐出一口濁氣，小心翼翼的撥開稻草，裡面赫然放著一隻嶄新但破爛的黑色袋子，鼓鼓囊囊的還裝著些什麼。
旁邊還有一個破敗的布娃娃，身上沾滿了疑似是血液的紅。
顫抖著手開啟黑色袋子，裡面是一堆被往來車輛壓的有些稀碎的生肉。
男孩愣了幾秒，猛然跳動的心臟也在一瞬間驟停，因為他清楚的看到，生肉中間有個玻璃已經破碎一半的水晶球，而在水晶球的中間，是一雙人的眼球和一截手指。
被嚇到的男孩大叫著連滾帶爬的跑上了車，使勁晃睡的正迷糊然後被自己吵醒有些不滿的父母和妹妹。
“爹……車，車前面那，那堆稻草裡，裡面，有，有死人的眼球還有手指頭……”男孩驚恐萬分的瞪大眼，向來伶俐的口舌也因此坑坑巴巴的說不清道不明。
一家子驚恐的往車窗外面看，那眼球正好對著他們，本應是乳白色的眼白充斥著詭異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