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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夜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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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的頭顱,被兇手藏匿了一個多星期時間後終於出現在警方的視野之中。

頭顱最先出現在白顯勳對門鄰居家的門口,被人用一根足以支撐其重量的細麻繩綁著掛在門口顆新釘的釘子上,隨著一點微風輕輕晃動著。

這棟樓的住戶基本上因為鎮子裡水泥廠倒閉而離開這裡去了市裡,所以只要白顯勳不出這個門,就沒人會看到她的存在。

最先發現死者頭顱的是白顯勳的長女白別英。

好容易結束繁雜排查工作的丫頭終於有休息時間帶上禮物,去探望她那即將退休的老父親。

兩人喝酒暢談一整夜,因為都是警察的緣故,他們聊天的主題八九不離案件。

這案件過於邪門,哪哪都纏著疑點,但是每一條疑點都解不開。

兩人分析到深夜越搞越起勁,直到東方山脈上泛起魚肚白。

熬夜一晚沒睡覺,但是奈何不了今天還是要上班,就在準備返回崗位離開父親家,鞋還沒穿上僅僅只是脖子疼抬頭緩解,就看到那已經高度腐爛了的頭顱吊在自己面前不遠處隨著風晃動。

帶著陣陣令人作嘔的腐臭,還往下淌著可疑黃色的水。

“我靠……”

還沒罵出下句,她啞住聲捂嘴,想起嚴厲不允許她亂說話的父親,硬生生把靠字換成了去字。

“爸!爸!死者的頭!死者的頭終於出現了!就在咱們家門口!”

就這麼一句話,向來情緒最穩重的白別英,光是破音就連續破了四五個字。

正在刷牙的白顯勳聽到聲音立馬從房間裡衝出來,嘴裡還含著牙膏沫。

也是這個時候,一隻白色碩大的肥蛆從死者鼻子裡鑽出掉在地上咕湧,還帶著一串褐色液體。

父女倆同步偏過頭不去看,早上剛吃的饃饃菜帶著酒差點從胃裡翻滾出口腔。

幸虧見過太多能忍住,做刑警經驗豐富的女兒迅速鑽回房間,給所裡打電話給徐法醫等叫他們來取頭顱。

白顯勳呼嚕兩下自己的禿瓢,憋下了心底裡油然而生的怒意。

這下真的是在太歲頭上動土。

即使他這個太歲只是個渺小的土太歲,在苗芽鎮還沒什麼存在感。

但就是這種被冒犯的憤怒,才足以將他完全吞沒。

他左右踱步,四下張望,想找到兇犯留下的線索,終於在下樓樓梯地上看到像是兇手用粉筆畫的奇怪圖案。

三角,圓,和一條筆直的線,線一直蔓延到單元門門外就斷了。

昨天晚上這裡似乎還沒有這個,他很確信。

許久過後,跑得滿身雨水和汗的徐法醫帶著他的助理終於趕到。

“白,白所長,死者家屬又來鬧了,說再不找到兇手,並把兇手完全交給他,他就要炸派出所!炸彈之類的傢伙什全拿來了威脅咱!您快去看看!”

徐法醫氣喘不勻,被兩個小助理一左一右攙著,彷彿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不起。

聽完後白顯勳明顯感覺眼皮異常猛烈突突的跳,外面還下著雨,他來不及套上外套,毫不猶豫衝出居民樓趕去派出所。

派出所裡,囂張跋扈的夏桑依舊坐在之前坐過的老位置,他將粗而肥大的腿高高翹在桌子上,腿下還放著所謂的炸彈。

黃復手持破槍與他僵持,場面上像是兩人誰也不讓誰,實際也只是黃復一人在莫名堅持。

“你現在的行為屬於妨礙公務尋釁滋事,如果再不離開!我們有權利讓你現在就去監獄蹬縫紉機!”

他衝夏桑怒吼,手裡根本沒子彈的槍支在微微打著顫。

(《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警察法》 第十條 遇有拒捕、暴亂、越獄、搶奪槍支或者其他暴力行為的緊急情況,公安機關的人民警察依照國家有關規定可以使用武器。)

“也就是一點點屈指可數的牢獄之災……呵呵,我有的是權力把我從那裡面撈出來。”

夏桑無所謂攤手,同時極其嘚瑟的晃著腳。

(威脅警察違法,不可取!不要學!)

在場的所有年輕警察圍成一個圈,將夏桑死死包圍住。

但他們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那夏桑坐的位置有好多這兩天排查下來的資料,若是因為一點動作導致炸彈爆炸,他們這些天的努力可就全部白費了。

許是這幾個星期沒有什麼安穩的休息以及現在過度的精神緊繃,黃復並沒有發現夏桑腳下的炸彈,只是個隨便包裹幾張紙的紙筒子就拿出來嚇唬人的紙皮老虎。

他都沒察覺到,更別說旁邊連配槍都沒見過的小年輕們。

白顯勳匆匆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面。

這位精神其實也談不上多好,但是他足夠一眼看出那“炸彈”的虛假之處。

只是他年齡大了,還需要緩口氣後才說:“黃復啊,你怎麼就被一個紙老虎給唬住了呢?”

被提到名字的某人愣住,槍口在顫抖,他看著夏桑腿下的“炸彈包”恍惚。

“是假的……”

黃復腿軟,身邊的小年輕們也是在聽到這番話後,立刻反應過來將夏桑按在桌子上動彈不得。

那男人還在狂笑,在一眾年輕人的怒吼聲中格外刺耳。

黃復和白顯勳面面相覷,最後還是嘆了口氣。

他被關進審訊室裡,表情淡定的好像已經完全掌握全域性了一樣。

話隨夏桑說的沒錯,他上午進的審訊室,下午就被上級專門打電話來給放出去了。

沒見過這種場面的小年輕們在黃復和白顯勳的面前表達不滿唧唧歪歪。

說什麼為什麼要把他放了,他可是威脅咱們妨礙公務之類什麼什麼的,嘰嘰喳喳叫的兩人頭疼,可是這兩個站在漩渦中心的人根本拿那夏桑沒辦法。

上面那幫壟斷太多的老虎的指示,就等於他們這幫人的天,無論怎樣都不可違背。

尤其是關於夏桑這顆重要的棋子。

除非他們能找到什麼把他徹底拖下神壇的證據,讓上面的老虎放棄他,讓他成為棄子。

但想找到夏桑的破綻談何容易。

所以他們只能看著那個拿著紙老虎威脅自己生命的惡魔大搖大擺的離開。

在離開之前,那惡魔終於想起自己的女兒被害,特地去徐法醫的領地看望那可憐又可恨的孩子。

這是這起兇殺案發生到現在,兩週多的時間,他第一次來看望她。

明明在此之前,他已經來派出所四五六趟了。

每一次來,都是在為自己找賺錢工具做準備——

他只是想買斷兇手的資料,帶走TA,讓TA成為自己新的賺錢賺權的優質工具,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為了可悲的女兒復仇。

(不可取!不要學!)

徐法醫早就把頭顱帶回來了,現在已經摸清了死者的屍體情況。

少女的屍塊至此只尋了個大概,七零八落的屍塊在徐法醫手裡拼接,勉強能看出是個人型。

她安安靜靜的躺在解剖臺上,和破敗的布娃娃沒兩樣。

“醜了,真醜。”

夏桑靜靜的看著女兒高度腐爛的頭顱,流下一滴鱷魚的眼淚。

其實他自己也不記得這個女兒的模樣,幾個女兒於他來說長得幾近一樣,臉盲的他從來沒有分清楚過。

旁邊的徐法醫跟看狗血晚間八點檔一樣擰巴著臉看著眼前瘋狂演戲的男人,在心裡翻了很大個白眼。

“看完了麼?看完了就請離開,好嗎?我們還要繼續我們的工作。”

徐法醫用下巴指著門口,他的助手小於也順手開啟了門,擺了個請的手勢,示意讓夏桑離開。

夏桑不急,他開口,

“徐法醫……啊不,徐堯杉法醫,經過這幾天的相處,我發現你對我有很大的意見,有什麼就直接提,我很喜歡聽別人給我的意見。”

“怎麼敢對您有意見呢?”

徐法醫並不想搭理他,他叫著小張和他一起忙著手裡的清潔工作。

夏桑挑眉,他並沒不悅的神情透露,攤攤手,什麼也懶得繼續說下去,反而愉快的哼著小曲離開了。

“神經病。”

徐法醫懶得轉頭,繼續處理著他的屍體,嘴裡罵道。

今天的天氣挺舒服的,萬里無雲,微風不燥,陽光正好。

小鎮的泥沙石已經讓鎮裡強壯有勁的男子們全部清理乾淨,曾經乾淨整潔的小鎮又回來了。

苗芽中學恢復了教學,正值週四,學生們都在學校學習。

除了簡一。

她自認為自己腿好的差不多,多次向自己的醫生提出想要出院上學,卻被駁回。

“你爸明確說了讓你在這裡多住兩個星期,你好好安穩的住幾天不行嗎?”

主治醫生被問煩了,衝她擺手示意這件事沒得提。

簡一還想再說些什麼,那醫生似乎是預料到了,轉身進男醫生休息室,重重關上門,然後將門反鎖。

她抬起的手在空氣中尷尬的抓兩抓,放下,垂著頭,扶著柺杖跳回到了自己的病房裡去。

那倆夫妻鐵了心要把她困在這點地方,表面說的好聽,說在這裡好排除出她的嫌疑,實際就只是為了軟禁她!

她知道,他們都不相信自己,不過她自己也覺得他們也沒必要相信自己。

只不過後續的大部分希望只能寄託於那仨男的了。

她是真的不喜歡依靠別人。

比起無能的依賴,她更希望這一切都是自己去完成。

但她瘸,甚至連醫院窗戶都翻不過去,這事真沒辦法。

有些後悔。

不依靠別人這事,她總認為自己和簡卓遠不一樣,因為那人總會什麼事都交給邢二愣去做(邢澤誠),然後做好了有表彰了就把人家的功勞全部佔去。

自私且自大。

直到有人說,她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並且她和她真正的父親如出一轍。

說起她真正的父親,她倒挺感謝派出所那個極其愛喝酒的老男人在喝醉酒後告訴她關於她身世的全部。

而後他恐怕早就忘記,他已經把自己身世告訴自己的一切過程。

“你,呵呵,你的親生父母根本就不是簡卓遠和陳露,嗝……是殷洛和袁希,呵呵,你只是你父母威脅簡卓遠夫婦倆讓他們收養的養女罷了……”

男人帶著酒氣的聲音還在耳畔徘徊。

簡一尖銳的指甲已經完全嵌入手掌中間的肉裡,鬆開後,那裡留下四個紫紅色的月牙痕跡。

她曾經擔心的所有都已全部煙消雲散。

比如若是殺死夏森他倆會不會對自己失望,會不會影響他們的工作,會不會……

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他們除去養育之恩,好像什麼也沒帶給自己,甚至其實也沒什麼養育之恩。

她永遠也忘不了——

因為發懶不想寫作業被兩人拿皮帶狠狠打了一頓後被趕出家門跪在樓梯邊餓一天,只能靠吃樓底下路邊的野草充飢。

因為某一科的考試成績低於140分以下,被一巴掌扇到耳鳴昏倒在地上凍著睡了一整晚,高燒39度還要去上課。

也因為沒和妹妹的班主任打招呼被皮帶荊條打一整個晚上,打到渾身冒血腦殼昏昏差點死家裡……

這樣的事情幾乎每個月都要發生。

簡昭衡這麼做就不會這樣被對待。

有一度她真的很想要離開這個世界,若不是有殷淼在身邊陪伴,她可能真的就這麼做了。

現在終於可以慶幸,還好,還好他們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

至於親生父母……

雖然他們拋棄了自己,但一直很想見見他倆,哪怕只有一面。

她自然也知道,這是一個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他們是不會再回苗芽鎮了吧。

簡一鼻頭又酸了,眼淚呼啦啦落了一被子,說不清楚這種感覺,明明不想哭的,就是止不住。

這樣太矯情了,她想。

於是抬起手給了自己兩巴掌。

正巧被許久未見,特地來探望她的“妹妹”簡昭衡看到。

女孩沒有表情的臉上好不容易浮起點溫度,一下子又跌落回冰點,更難看了。

“你就這麼喜歡找虐嗎?夏森和她的那些狗欺負你的那種感覺,你就這麼喜歡嗎?要不要我現在也這麼對待你?”

簡昭衡捉起簡一的手高高舉起,手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簡一不明白簡昭衡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想掙脫開, 卻發現這小孩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力氣變得超級大,她現在跟手被箍進了鐵塊裡面一樣,根本無法掙脫。

“你放開我,簡昭衡,你管不了我,我是你姐姐!還有咱倆沒那麼熟……”

話還沒說完,一巴掌在她耳邊炸開。

“什麼不熟!姐姐!姐姐!”

簡昭衡猶如失心瘋了般用雙手完全箍住簡一。

那副醜惡扭曲的表情是簡一從沒見過的,偏執的可怕。

“即使你不是我的親姐姐,你也是我姐姐!沒有什麼熟不熟的!你就是我姐姐!只有我拋棄你的份!你沒資格說這些,你不許說這些!我不準,我不準!”

這都是什麼啊,還有她是怎麼知道自己不是她親姐姐的……簡一深感害怕,瘋狂往後退,直到後背被床頭抵住。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妹妹”,即使在她和殷淼關係越來越好之前還是以後。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簡昭衡就一直躲著自己走,關係也是從那時候開始變僵的。

她不明白。

“你到底要幹什麼,簡昭衡!你清醒點!我們的關係不再和以前一樣了!”

簡一怒了,但是她推不開身上的人,只能罵,各式各樣從街頭混混那裡學來的髒話說個遍,身上的人還是死死的箍住她不讓她動。

救命,胳膊處的關節和骨頭在叫囂著難以磨滅的痛,太痛了,開始麻了。

終於忍不住,她狠狠心,張嘴死咬簡昭衡的脖子。

她只能咬到那裡——

嘴裡的鐵鏽味瀰漫開,沒有預想中的吃痛躲開,她只感覺簡昭衡壓制她的力氣變得更大,原本還能活動的手腕也動不了了,甚至被壓制在床上動彈不得。

“靠你媽……”

還沒罵完,簡一就看見簡昭衡的臉從她眼前飛過去——

是被唐離歡巴掌扇飛的。

這崽子每次來送東西都能救她於水深火熱之中。

但是簡一沒時間去感謝唐離歡,簡昭衡身上的煙味太重,一直以來都很討厭這種味道的她只能瘋狂咳嗽,乾嘔。

“她是你姐姐!簡昭衡,即使你再怎麼討厭她,你也犯不著這麼做吧?”

唐離歡重重推自己的青梅,滿臉不解,更多是生氣。

同時他也聞到小簡渾身的煙味。

“你抽菸了?你怎麼會抽菸?”質問。

“跟你沒關係!”

簡昭衡嘴裡都是鐵鏽味,抿一口,惡狠狠的衝一邊吐口水。

“我就是個偏執怪,我就是個瘋子!簡一,你要記住,以後我還會來的,你擺脫不了我!”

她撿起地上散落的書包,留下之前那一樣兇巴巴的表情,倉促的離開了。

許是動靜太大,一個個頭不是很高的護士推門進來。

“怎麼了這是?唉不是,你一個男孩子家家怎麼進來女士病房?”

護士狐疑的望著唐離歡,走開幾步讓出條道來示意他離開。

唐離歡迅速把書包裡的練習冊之類放到床頭櫃上。

“她的老師叫我哥給她送作業……我哥不在,我來給她送作業,我我我這就離開!”

“讓你們老師以後叫女孩子來送!”

唐離歡匆匆應下推門離去了。

“你這早上去哪裡了?腿傷著了就不要到處亂跑,配的藥都沒給你上上,等會我來給你打,不要在亂跑了!”

護士小姐姐站到簡一床前,嚴肅臉,絮絮叨叨的掃床,給她掖好被角。

“去找醫生了……去找他跟他說,我,我想出院。”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出什麼院,你看看你這個腿,能出院嗎?還有,以後找醫生的話喊一嗓子我們,別自己去跑,不用害怕,我們不會吃人,你看看你這腿,腿又傷著又要多住幾天院,不麻煩嗎?不疼嗎?”

簡一啞聲,頭垂下,不知道在想什麼。

護士搖搖頭,轉身離開,輕輕的關上門,也是在同時門外傳來早已等候多時的另一個護士的聲音。

“小李小李,這可是簡一啊,你對她這麼好,和她交流這麼多做什麼?”

“怎麼了,她只是個小孩子嘛……”

“鎮子裡的好多人都叫她「泥潭中的巫女」,我們幾乎都避著她走的,小心你以後被她身上的汙穢附身!”

“現在是法治社會,講科學的,你老想這些幹嘛,這都沒有科學依據……”

“你,哎,這不是重點,好嗎,你猜猜為什麼她身邊那麼多警察,她可是兩週前土路那邊那個重案的主要嫌犯!”

“我不管那些,我只知道,她是病人,而我是護士,護士的職責就是照顧病人,人命為天,其他的我不管。”

兩個護士的聲音逐漸遠去,簡一絞著手指,眼淚啪嗒啪嗒的又落下來了。

這個護士很好,可是她覺得自己不值得這種好。

真嬌氣,她只能這麼嫌棄自己。

陷入瘋狂的自我嫌棄,卻沒剛才那樣給自己狠狠的兩巴掌,只是更煩躁的抓著自己的胳膊留下血痕。

——不打自己巴掌或許因為怕簡昭衡突然又跑來做那些奇怪的事情。

她還是害怕了。

距離這裡不遠的學校的放學鈴聲響起,簡一抬起頭,呆滯。

這神經玩意逃課過來就是為了嚇自己嗎?她是不是有病?

還沒得來及深想,剛才離開的那個姓李的護士又折返回來,手裡還拿著自己的飯盒。

“小姑娘你中午想吃什麼,我現在給你去打?”

她笑眯眯的看著自己,晃晃手中的飯盒。

簡一張張嘴,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就吃西紅柿炒雞蛋吧。”

語氣甜的發膩。

護士馬上就離開了,過會就給她打來滿滿當當的西紅柿雞蛋和米飯,裡面還有一個雞腿。

“好好吃,希望你的腿趕快好,那樣你就能很快出院!完成你後面的願望!”

護士說。

簡一受寵若驚的捧著飯盒,她不是從沒感受過善意,只是這種不帶目的的善意她自打記事起,除了殷淼外真的就再也沒有經歷過。

謝謝姐姐,她對護士說。

那護士對她真的很好,後面怕她吃多順不下去,又送給她一瓶牛奶,是她平時就經常喝的那個牌子,但這瓶好像比平常喝的更加甜。

低食慾的她原本吃不完這盒飯的,但是她還是吃完了,一粒米都不剩。

那是第一次。

如果早一點遇到這個姐姐就好了,如果能保護好殷淼就更好了。

她就不會成為惡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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