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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淵的五感極其的靈敏，陸晚瓶和羅宇在開門時他便察覺到了。
但即便身後的腳步聲已經明顯靠近來，他還是不曾回頭。
他知道自己當下那一怒發過也就過了，他還是會捨不得離開陸晚瓶，更何況將她送還給裴少景呢。
裴少景除了同他身份不一樣之外，一樣喜歡陸晚瓶。模仿成她喜歡的模樣，翩翩公子溫潤如玉。予她榮華富貴，為她復仇。
這些燭淵都做不到，所以他才不要冒著陸晚瓶真的愛上惡靈的風險將她送回去。
人心最是軟弱了，她現在是怕它，可是時間一長難保她不會被感動。
何況，那個姑娘現在已經心亂了。
她不肯承認，卻是終究沒有再以前那般抗拒自己。
燭淵相信，自己總會把那塊石頭捂化的，但陸晚瓶的服軟比他想象中來的更早。
“你去哪裡了，吃飯了嗎？”
陸晚瓶停在幾步遠外，看著燭淵的背影想了想許久也沒想到如何開口同他說第一句話。
她只能想到小時候和殷雲霓鬧吵架，嘔了兩三天氣後的第一句話，總是先問對方餓不餓，然後兩人便在一頓飯後和好如初。
現在她也只能想到這樣的方法，至於燭淵會不會理她，陸晚瓶不是很有把握。
開口後立刻就琢磨下一個話題是說裴少雲犯病了，還是說羅宇尋他有事。
陸晚瓶正在繃緊神經的思索，風中很快傳來燭淵的聲音。
“我去洵王府把你的婚書偷出來了，還有官府的入冊書。”
燭淵手中舉著兩張紙箋緩步向陸晚瓶走過來，最後停在一步之外。
“我把它們都燒了，從此以後你就不是洵王王妃。你就只是陸晚瓶，我可以喜歡的陸晚瓶。”
“不可以！”
陸晚瓶沒料到他竟如此衝動荒唐，趕緊衝上前去搶。可是已經來不及，兩張文書立刻在燭淵指尖燃起火苗，在她眼前化為灰燼。
“為什麼不可以？”
燭淵反問她，他來自於龍族並不理會人族的禮義道德。即便有婚書又如何，在世人眼中陸晚瓶就是洵王妃，裴少景的妻子又如何。
他一點都在意，何況那根本不是裴少景。他早就死了，現在看到的不過是具死屍而已。
“因為.....”
陸晚瓶想解釋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紙屑飄過來。她看見自己的名字化在火焰中，消失的乾乾淨淨。
向燭淵邁出去那萬分鄭重的一步，最終還是落在那人面前。她知道身為人婦，自己的選擇會招致怎樣的罵名，可卻是不在意了。
也並不確認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燭淵，或許只是像曾經喜歡裴少景那樣糊里糊塗的。
“沒有什麼，燒就燒了。”
陸晚瓶上前抱住他的腰身，腦袋搭在燭淵的肩膀上。鼻子一酸，便落了淚。
“你問我選誰，我告訴你，現在我選你，燭淵。”
“好，陸晚瓶不要食言。”
燭淵埋在她的頸邊哽咽，以為付出終究得到了回應。
但於陸晚平而言，她並不需要什麼真心。她的也好，小殿下的也好，她不過要的當下。貪圖一晌快樂，即便萬劫不復。
“好。”
她輕聲應道，從大婚後第一次感到了輕鬆。抱住燭淵靜靜的默了片刻之後，退出他的懷抱，主動牽起他的手。
“這樣可以嗎？”
陸晚瓶歪著腦袋看他，心情很是愉悅。突然興起，湊過唇來在燭淵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可以。”
燭淵反手扣住她，嘴角止不住浮起了笑意。胸膛裡的那顆心彷彿都要跳了出來，腳下的路也搖搖晃晃的，踏在上面十分的不真實。
兩人回到羅家小院，廚房裡的羅宇瞟見兩人牽著的手，立刻就會意過來。大喜地拍著手笑道：
“這才對嘛，都是心裡惦記著彼此的人，以後不許再紅臉了！”
“嗯，不會了！”
燭淵立刻點頭應道，輕快的聲音裡透著雀躍。牽著陸晚瓶的手無意識便將她箍得緊，像是怕那人丟了一般。
上元節，天官賜福，人間團圓。
羅宇幫陸晚瓶補上那個她昏迷過去的除夕，幾人圍在廚房裡揉圓子、煮湯圓。
即便是裴少雲，雖然身子病弱，卻也還是搬了張椅子坐在廚房裡看著他們忙活。
天黑時，燭淵和羅宇端著乾淨的飯食和香燭去巷口路邊祭拜。
陸晚瓶沏了茶水送到裴少雲的房間，一直以來都保持著疏離的人，這次放下茶杯卻未走，反而是將門關了起來。
“陸姑娘有事？”
裴少雲問道，顯然從未認同陸晚瓶的身份。就如同他並不認為洵王府的那人是自己的兄長一般，所以只是喚陸晚瓶為陸姑娘。
“五皇子還記以前的事嗎？大婚那夜，少景為何讓你來婚房？又為何要在我體內種下蟲蠱，那是情蠱是不是？”
連日來看著古靈精怪的人此刻一臉冰霜的看著裴少雲，一雙幽深如寒潭的眸子中似有蟲蠱在遊動。
它們比以前變大了些，再遇到龍血也不會再急切地想要逃走了。
“陸姑娘怎麼想起來問這些？”
裴少雲問道，關於惡靈和蟲蠱的事他已和燭淵解釋過了。
他以為此事陸晚瓶應當知曉了，現下來看她並不知，有些事燭淵選擇瞞著她了。
“發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事，我總該是要弄清楚，不能就這樣糊里糊塗的。”
陸晚瓶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倒了杯茶水推到裴少雲面前。
他只是看了看那人，並未多想遂將自己的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關於我兄長被惡靈俯身的事，陸姑娘應已經知道了。至於他為何在你身上種蠱，還有讓我去婚房。那是因為惡靈當初俯身我兄弟二人時分化了，在我兄長身上的那部分靈力較強，而我身上的一直很弱。可是他卻無法讓女子受孕，所以才想讓我代為同房。但是後來他不知為何改變了主意，想要殺我搶回另一半惡靈變成一體。我雖然現在還活著，但是已經沒有用了。惡靈幾乎回到了他的身上，姑娘身上只是小部分殘餘。”
裴少雲拿起被子呷了口茶水，繼續道：
“至於姑娘身上的情蠱同別的情蠱並不太一樣，而是促使姑娘情動受孕的。每月三次發作機會，一旦受孕後蟲蠱便會死。而受孕後靈胎在腹中生長，分娩出世成為靈魔獲得不死之身。至於我兄長那副身子隨後也會腐爛，像我一樣死去。”
他挽起自己的袖子來，手臂上的肌膚已經開始化膿，散發出來惡臭。
這些日子，燭淵和羅宇一直在配藥研製香料為他遮掩，但是效果微乎其微。
“既然如此，要該如何殺掉惡靈呢？”
陸晚瓶聽完裴少雲的話面色十分的平靜，一切的可能性她都已預料到了，所以並不是很驚奇。
只是坐到現在，她的眼睛有些疼了起來，那些蟲子鑽在眼球中蠕動。她好害怕自己的眼睛突然流出血來，但又不得不維持著表面上的平靜。
“我不知道，只是從它選擇姑娘為母體的原因來看的話。是因為姑娘身上有龍族的靈力，可保在靈胎孕育過程中母體不會死亡。倘若......”
裴少雲猶豫地看向陸晚瓶，下面的話並未說出來，但是彼此已經心知肚明瞭。
母體死亡的，也許靈胎也會死亡。
“你休息吧，我去看看阿淵和羅大哥回來了沒有。”
陸晚瓶尋了藉口離開，一出門便看見適才出去的兩人正好回來。
“陸晚瓶，你怎麼了？”
燭淵見她靠在扶欄上臉色不太好，手中的碗一塞給羅宇，趕緊上前來。
但看見裴少雲房間敞開的門，他臉色一凝，狐疑的問道：
“你同她說了什麼？”
“陸姑娘問我惡靈的事，我就......”
“我沒事，阿淵你們忙完了嗎？你不是說可以帶我們去看燈的嗎？我們現在就去吧！”
陸晚瓶忙打斷裴少雲的話，拉著燭淵便要出門去，還不忘招呼羅宇。
“羅大哥，我們一起去吧！”
羅宇擺擺手，笑道：“小人不愛看燈，公子和大小姐去吧！”
他當然事不願插在兩個有情人之間去湊熱鬧的，而留在了家中懷念妻女。
上元之夜，儘管城中已有不少人出現了渴症。但因為實在太過於尋常了，一直未讓人察覺到異常。
整個臨安在上元夜依舊還是十分的熱鬧，人頭攢動。
燭淵帶著陸晚瓶隱藏在人群裡遊玩，雖是不能現身。卻還是能夠一睹璀璨的燈火，聽見熱鬧的人聲音，食攤上的香氣。
但慢慢的她眼中便開始失去了色彩，陸晚瓶猛地在人群中頓住腳步。睜大了眼睛看著周圍，卻還是一片灰暗。
“阿淵，我......”
陸晚瓶張了張嘴猶豫幾分，不想他擔心，臉上立刻又換上了笑容。
“沒事，我只想在哪裡可以一眼看到著滿城的煙火，你帶我去好不好？”
“那我們去曲濱樓，那裡的屋頂可以看見整座城的風光。”
燭淵提議道，拉著陸晚瓶往城南角的曲濱樓而去。
一座八角樓塔，有數十丈高，位於臨安城角樓處。是以前防範倭寇來犯的瞭望塔。
後來海上太平無事，朝廷又在臨安周山上修了新的瞭望塔，這處便廢棄了。
塔邊長滿了雜草，爬上去滿城風光盡收眼底。
但是等到他們趕到時，陸晚瓶的眼睛已經完全看不見了。
她不想讓燭淵發現自己的異常，立在塔門前便不肯走了。
“阿淵，我累了，你揹我上去好嗎？”
“今夜你怎麼了？怎麼這會兒這個，一會兒又要哪個的？”
燭淵湊上前打量她，唯恐自己錯過陸晚瓶有什麼異常，自己再像上次那樣讓她陷入危險中。
“好像就是有些累了，要不我們去回去吧？”
陸晚瓶搪塞道，可是即便是回去，自己也走不了了。
“你想看，我就揹你上去好嗎？”
燭淵蹲在地下，等著陸晚瓶伏上去。但她還是不適應突如其來的黑暗，伏下歪了一頭栽地下。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看不見了！”
燭淵手疾眼快的轉身接住陸晚瓶，兩人失重一起滾進了草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