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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夢瑤。”
車內漫長的沉默被宿靖衍畫下終點。
“到了。”
陸夢瑤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睡眼惺忪。
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再賴下去。
她慢慢坐直身，拿好書包和手機，開門。
車子停下的地方，離她家還有幾米的距離。
陸夢瑤走了幾步，站住，終於還是不情不願地，轉了身。
往身後一直沒有離開、似乎在等她完全到家的邁巴赫走去。
後座車窗緩慢降下，露出宿靖衍一張在昏暗燈光裡下顎線精緻的臉。
他的黑髮劉海散亂，和白皙的面板交錯，但唯有一雙黑沉如墨的眼。
沒有任何情緒。
靜靜地，等她開口。
陸夢瑤舔了舔嘴唇。
哪怕在寫語文作文時，都沒有這樣艱難地去編湊一個合理的理由，將故事的下一行書寫下去。
她低皺著眉，眼神飄忽。
“我……我喝了酒，如果就這樣回去的話……我爸媽……”
意思應該很清楚了，宿靖衍這樣聰明，他應該會懂。
她盯著車軸的輪廓，聽見車裡響起的聲音。
“你想怎麼樣？”
完整的皮球，被重新踢回她懷裡。
愈發艱難了。
指腹被她掐出深深的印記。
“我想……”她慢慢地，“要不你把我送回寧樂Mall，我去找陳可欣。”
裡頭的聲音依舊冰涼，甚至有一絲嘲諷：“你覺得陳可欣現在會在哪裡？”
“啊？”
陸夢瑤呆愣，按了下手機，時間恰好由23:59變化為00:00。
同時地，她看見了江逸洋的訊息。
“上車吧。”
裡面傳來最終的判決。
陸夢瑤大鬆一口氣，連忙開門進去。
她還沒坐穩，駕駛座和後座的擋板就被升起。
徹底地，封閉的空間裡，只剩下她和宿靖衍兩人。
車子啟動，她不敢問，目的地是哪裡。
心跳如擂，她緊張地滑開手機，給爸媽發了訊息，說自己今晚去住同學家。
退出聊天框，江逸洋的那個紅點分外顯眼，猶豫之下，她還是點了進去。
回覆：“到了。”
很淡的一聲嗤笑，從右耳傳入。
她循聲去看，宿靖衍一臉不屑地偏頭，望向窗外。
“兩條訊息兩個謊話。”
語氣裡滿是譏諷。
陸夢瑤低下頭，隨著螢幕的熄滅，眼前徹底陷入黑暗。
她掐著自己的手指，已經有些感覺不到疼痛。
慢慢地，她又向左邊挪動了一些，完全貼在車門上。
粉色的衛衣，暈開幾朵深紅色的花。
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外的鬧市嘈雜終於被全然的靜謐取代。
這種斷層式的穿梭感她記得，是宿靖衍家到了。
花園路燈在地面打下昏黃。
她全程低著頭，跟在宿靖衍身後。
完全不同上一次，管家傭人穿梭忙碌，這次進來，整座房子，空蕩冷冰得不像話。
除了自動亮起的側燈，室內沒有一點光源。
她隨著宿靖衍踩上二樓。
歐式古典的長廊，花紋繁複的厚重地毯，琳琅的踢腳花紋。
他停在一扇棕色門前，在陸夢瑤低頭的視野裡，白色球鞋轉向了他。
“你住這吧。”
門把被擰開的聲音。
黑暗和冷氣撲面而來。
他甚至沒有替她把室內的燈開啟，徑直轉身，走向了長廊盡頭不遠的另一扇門。
啪得一聲，門被關上。
陸夢瑤站在陌生的黑暗前，看著一顆細微的塵埃，緩緩飄到地毯上。
她點開手機燈源，低聲對著空曠的長廊說了句“謝謝”，走了進去。
雖然房間的溫度是冷的，但換洗衣物洗漱用品卻全得不得了。
而且所有的乾淨衣物，甚至連拖鞋，都恰恰好是她的尺寸。
洗了個澡，吹乾頭髮，把最後一點作業做完，她徹底無事可做。
手機的時間，顯示在01:45。
酒醒後分外清醒，臭東西也久寂無聲，她動了一點想回家的念頭。
「你不會以為我需要睡覺吧？」
風過林梢，一陣沙響。
陸夢瑤：睡覺的目的是什麼？
很意外地，臭東西居然回答了。
「為了讓江逸洋知道你出軌，然後分手。」
你先告訴我江逸洋的秘密，按照你說的，我知道了，就會分手。
「先分手，並且徹底決裂，我再告訴你。」
你到底和江逸洋有什麼仇？
「沒有仇，但是出於一些原因，你不可以和他接觸。」
什麼原因？
但你上次才說，江逸洋也不是不可以。
你為什麼反悔？
沉默。
陸夢瑤想了想，妥協：如果你只是為了讓江逸洋和我分手，也不一定非要和宿靖衍睡覺。
「你沒提過分手嗎？你成功了嗎？」
她愣了下，想起確有其事。
上次在江逸洋家裡，做到一半她提了分手，後來……
後來她被他吻得迷迷糊糊，連續高潮好幾次，就不分了。
雖然這段記憶很荒唐，但在她的意識裡，卻真實地發生過。
陸夢瑤：還有別的辦法。
「什麼？」
我發個帶定位的朋友圈，他肯定就懂了。
「你上一次發朋友圈，是過年順手轉發的新年祝福。」
怎麼？
「在江逸洋的印象裡，你不是一個會發朋友圈來分享日常的人。」
陸夢瑤抓了抓頭髮：那你想怎麼樣？
「去和宿靖衍睡覺，拍一張床照，然後發微信給江逸洋。」
你他媽瘋了！！！
「然後撤回，按照江逸洋的能力，他能找到撤回的照片。」
我是傻嗎？出軌了還給他發照片？！
「但你喝醉了，而且照片如果是宿靖衍拍的，就合理了。」
臭東西頓了下。
「就會變成挑釁。」
陸夢瑤徹底抓狂：你要把宿靖衍也捲進來？！
「宿靖衍一直都在裡面，沒離開過。」
不扯上宿靖衍，這件事只是我和江逸洋的事，我和他去分手，可以嗎？
「不可以。」
為什麼？
「江逸洋的手機聊天記錄裡，他的父親反對你和他在一起。」
然後呢？
「然後江逸洋堅定地表示非你不可，並且他已經暗地裡開始做資產隔離。」
資產隔離？
「你知道江逸洋有自己的公司嗎？但之前他還未成年，所以法人代表不得不請他父親那邊的人來暫代，他父親表明反對以後，他把他公司的法人代表變更回他自己，這只是他開始資產隔離行動的其中之一，還有很多。」
你想說明什麼？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那麼堅定地選擇你，但是，他不可以和你在一起。」
分手也有很多方式，為了分手去出軌，我真的做不到，你別逼我，我求求你。
我不知道我和江逸洋能走多遠，我也不圖他什麼，如果真的要分手，能不能讓我和他好聚好散？
陸夢瑤縮在沙發裡，愣愣地看著窗外搖曳的樹影。
黑寂的室內，沒有一點光。
空曠的意識終於在長久的沉默之後，等到了迴音。
那是絕望又慘白的兩個字。
「不行。」
她立刻被控制了身體，拿起手機，開啟房門，走向走廊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