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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員外以二十六萬白銀的高價買下了美珍樓。
趙墨卿和柏鍾秀下雅間時，掌櫃上前護送。
掌櫃說，“通判，這兩天我們會把賬算好，到時候會將錢都送到府衙的。下次有什麼拍賣的活，通判可不要忘了富麗閣啊。”
這次拍賣這麼順利，想來州府的錢銀可以寬裕幾天了，柏鍾秀心情很好，說：“掌櫃的辛苦了。這次這麼順利多得掌櫃操持。改天一起吃酒。”
掌櫃看著旁邊的趙墨卿說，“主簿大人，今日小店招待不周啊，我實在過意不去，叫小的們準備了一些禮物，還請主簿不要嫌棄。”
趙墨卿心情複雜，不想說話，卻也只能應酬著，說，“無事。多謝掌櫃美意了。”
柏鍾秀看趙墨卿懨懨的，和掌櫃說，“她吃撐了，別管她。”
趙墨卿聽著通判胡說八道，懶得反駁，只在一旁沉默。
“大人，天色不早了，我也告辭了。”趙墨卿向柏鍾秀辭行。
柏鍾秀卻不放人，問，“水渠的事，你們怎麼打算的？”
“已經設計好了各村水渠的圖紙，等稅收一完，看糧稅的情況，如果這一季豐收，那就可以建水庫了。”趙墨卿耐著性子回答。
掌櫃看他們談公事，默默退下了。
“稅收是大事，你們可得仔細。”柏鍾秀說。
“是，知道了。”趙墨卿回。
“等這次拍賣的賬一到，可以撥一點錢給你們修水渠，但是大頭還是得你們縣裡出。”柏鍾秀深知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的道理。
趙墨卿只沉默地看著通判，心想，酒樓沒買下來，但是為縣裡爭取到了一點錢也算是一點安慰吧。
媚星、樂安她們都躲得遠遠的，風還沒把聲音送到她們耳邊就散了。
柏鍾秀看著趙墨卿的神色，說，“行了。回去吧。天黑不好趕路，回去好好想想我的話。”
“好。告辭。”趙墨卿作揖後，上了馬車，直接閉目養神，很失落的樣子。
綠柳看著趙墨卿的神色，剛想開口，被樂安一把拉住，默默搖了搖頭。
媚星也朝她搖了搖頭。
綠柳心疼地看著趙墨卿，不知怎的，眼眶就紅了。
媚星眼眶也紅紅的，只是兩人都強撐著，沒有讓眼淚流下來。
一車的寂寥。
回到宅子，趙墨卿蹬了鞋，裹著被子就要睡，對綠柳和樂安說，“今天你們也辛苦了，去休息吧。”
兩人一人撩著一邊的幃帳，看著趙墨卿的頭頂，低聲應著，誒。
回到自己的房間，綠柳發了好大的脾氣，說話顛三倒四的，“小姐又不是幹壞事，幹好事也不行。只因小姐是女子，那些碎嘴的還沒小姐做事利索呢……”
樂安也是心疼的，她低聲喝止了綠柳，“行了，你小點聲，別被小姐聽到了。”
綠柳默默掉著眼淚。
樂安頭疼，眼裡也含著淚，說，“別哭了，想想怎麼讓小姐開心吧。”
綠柳泣不成聲，點了點頭。
媚星迴到房間，一眾姐妹已經等候多時了。
任好問，“怎麼樣？”
“美珍樓太好了。很多商人搶，我們的錢不夠，所以沒有買下來。”媚星笑著回。
樓夏看著她雖帶著笑卻有些勉強，和眾姐妹說，“媚星和大人累了一天，先讓她們休息吧。美珍樓不行還有其他酒樓，我們再去看看別的。讓媚星休息吧。”
大家一看，媚星果然面帶倦容，紛紛告辭回房。
媚星歲躺下了，卻怎麼也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思緒一頭亂麻。
綠柳和媚星守著趙墨卿，怕她有什麼安排，別到時候找不到人。
樂安看著天上的圓月，想，當初要不是王妃心善，怕是現在我也如媚星她們一樣身如浮萍，或者我已經死了。
樂安笑了笑，真好，小姐和王妃都是心善之人呢。我遇到的，都是心善之人呢。
樂安看到是時辰了，小姐一般這個時候都會起床，且今天要去衙門了，可不能賴床，樂安進門叫醒趙墨卿。
“小姐，該起床了，今天去衙門可晚不得。”樂安撩起幃帳說。
綠柳安排小丫頭把水端進來。
趙墨卿早醒了，只是一直在想事情。
樂安看她睡了一覺精神好了很多，心裡不禁鬆了一口氣。
樂安說，“小姐今天在家用早飯吧，麻嬸做了很多小姐喜歡的菜呢，還做了奶茶，黏糕，這可是王妃在家時一直做給小姐吃的。”
“是嗎？！倒是麻煩你們費心了。”趙墨卿聽到後有些欣喜，她很久沒有吃到孃的手藝了。
“不知道和娘做的比怎麼樣？”趙墨卿看著銅鏡中的兩人說。
樂安透過銅鏡看著她家小姐的神色，笑了笑，說，“那自是不能和王妃比的。”
趙墨卿笑了起來，昨天的不快好像飛走了，消散了；但是不是真的消散，只有趙墨卿知道。
樂安見狀才敢勸，說，“小姐不要太過焦心，小姐為官的過程不易，現在還不是為官了，媚星她們起步不易，但也總會走上正軌的。”
趙墨卿不想多言，只嗯了一句。
談何容易，我做官是步步算計才能來當這個官，媚星她們想要成事怕是要比旁人付出多一倍百倍的努力才能成事。
樂安談起了自己的身世，“我八歲的時侯，我爹想把我賣進青樓好給我弟弟湊束脩，王妃恰好經過，說她身邊少了個能伺候的丫頭，問我爹買不買。
我爹看出了王妃心善，也看出了王妃家世不低，漫天要價。那青樓給十五兩，我爹向王妃要五十兩，王妃直接給我爹了。
回到王府，我只想著我一定要報答王妃的恩德，拋頭顱灑熱血都不在話下，誰知道回府就一直學習規矩，日子比我在家時不知道好上了多少倍，我在家一直沒吃過飽飯，還要幹各種農務，誰知去到了王府，頓頓都有肉。
王妃怕小姐的病一直不好，她百年之後沒人照顧小姐了，所以一直訓練奴婢，各種事都要學。如若小姐真的一直不好，那我就可以陪在小姐身邊，要是有人要把小姐趕出家門，小姐身邊也有人伺候，憑著這些手藝，我們也餓不死。”
“我爹一直來找我要錢，王妃身邊的齊嬤嬤和我爹說，買我的錢本就比其他奴婢花得錢多，還要月例銀子？做什麼夢，五十年後再來要銀子吧。”樂安現在說起這些事已經毫無波瀾的，從前只覺得難堪。
“其實我一直都有月例銀子，還不少，一個月有二十兩。”樂安說。
綠柳不高興了，問，“你一個月有二十兩？我怎麼只有十八兩？”
樂安有些無奈，她正安慰小姐呢，打什麼岔，“你到府裡晚，當然沒有我多了。”
綠柳還是不高興的努了努嘴。
“你現在的月例不是和樂安一樣嗎？”趙墨卿對綠柳說。
樂安繼續開解趙墨卿，說，“當我知道我要被賣進青樓的時候，只覺得天都塌了，誰知被王妃賣進府中，之後的日子，那真是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都過得好。小姐，你看有些事情那就是峰迴路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
趙墨卿點點頭，說，“我知道你什麼意思，但是光靠天意是不行的。都說人定勝天，又說天時地利人和，沒有地利與人和，怕是事也成不了。”
“小姐說得對，那我們準備著，靜待時機到了。”樂安笑著看著趙墨卿，很高興小姐沒有被打敗，依然有鬥志。
“昨天，通判那番話相當於踩著媚星的臉罵了。你去開解開解媚星。”趙墨卿也怕媚星被打擊到了，從此一蹶不振。
“知道了。”樂安輕聲回答。
趙墨卿猜對了，媚星確有自暴自棄的想法。
媚星想了一晚，覺得活的那麼辛苦幹什麼呢？一了百了，也省的牽連旁人，她勸著姐妹們好好活在世上，但是太難了，她們要一直活在世人的目光中，一直都要活在世人的目光中！
一直被世人詬病，也害得趙主簿被世人詬病。
她們不能再住在趙大人府中了，實在是叨擾多時，也該出府了。
趙墨卿來到府衙，看著底下的三十個捕快，說，“從今天開始收糧稅，路你們已經知道了，共分十個隊，每隊三人，每隊負責二十四個村，這二十四個村以後建水渠也是你們負責。
以前的事不知道你們聽說過沒有，但是我眼裡揉不得沙子，事情你們辦好了，自然有賞，辦不好也有一頓板子等著你們。去辦吧。”
趙墨卿恩威並用，警告著他們。
捕快們沒想到建水渠也是他們負責，一時間想得有點多，這是要重用他們？
捕快們齊齊應聲答，“知道了。”
程修鶴等捕快們都出去了之後，問，“你不跟著去？”
“我不跟著去了，我倒要看看，他們老不老實。”趙墨卿回道。
程修鶴說，“這衙裡誰不知道你嚴厲，他們新人，又知道你為人不喜貪腐，他們不敢。”
趙墨卿冷著臉回，“希望吧。如此水渠的事交給他們也可放心了，這可是要經手許多錢的。”
“這冀音縣誰惹你了？一大早就冷著臉？”程修鶴問，一大早就看到趙墨卿的臉能凍死人，這還沒到冬天呢。
趙墨卿搖了搖頭，不語。
宅中，媚星和其他姑娘齊聚一堂。
“今天叫姐妹們過來是有事相商，我們已經叨擾主簿多時，也不好再叨擾下去了，現在酒樓沒有買下來，錢自然也沒有花出去，我們也可以買個宅子搬出去。”媚星說。
大家沒想到媚星說的是這件事。
“怎麼突然要搬出去？”一個姑娘問。
“主簿趕我們了？”一個姑娘害怕地問，如果主簿都趕她們走，那她們真沒有活路了。
“不是，是我自己想的，主簿怎麼會趕我們，怕是我們在這住一輩子，主簿也不會趕我們，但是我們也不能事事都靠主簿吧，如果我們自己立不起來，那到時候，主簿怕是真要趕我們了。”媚星笑著說。
“可是人家不買宅子給我們，我們搬到哪去？”任好問。
“我想過了，縣裡應該有被罰沒的宅子，我問問趙主簿有沒有適合我們的。”也是富麗閣的拍賣給了媚星靈感，不然媚星一時間還真想不到。
門突然被推開了，王嬤嬤站在門外，彷彿什麼都沒聽到，只看著她們說，“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學什麼刺繡？一起偷懶啊？”
“不是偷懶，是說一下買酒樓的事，還商量搬出去的事。在府裡打擾大人多日了，實在是不在好麻煩她。嬤嬤，我們準備搬出去了。”媚星看著王嬤嬤解釋著。
王嬤嬤管著趙墨卿的大小事務，相當於這宅子的管家，搬出去這件事也是要知會她一聲的。
“怎麼？這府裡養不起你們了？要搬出去。”王嬤嬤不理她們的話，直接反問。
媚星忙答，“怎會，是我怕太打擾大人了，不好事事勞煩大人，我們自己也要自強才是，所以想著搬出去。”
王嬤嬤哦了一聲，又說，“原來是這樣，老婆子還以為是哪位多嘴的，說些不三不四的話被姑娘聽到了呢。
我家小姐從小痴傻，那難聽的話真是海了去了，現在又是以女子之身和一群男子做官，在家時，那旁支的就有人來說閒話，被我們家王妃趕了出去。
現在怕是那秦樓楚館還說著我家姑娘的閒話呢，不過我家姑娘真是爭氣，一來就揪出了那通敵賣國的。哎呀，怕是那說閒話的想想都氣死了。”
王嬤嬤真是洞若觀火，事事明瞭，想必看出了什麼。
一群姑娘也聽出了什麼，不安地看著媚星。
媚星僵著臉，聲音裡還有著哽咽聲，但也不能明說，“大人一直為我們考慮，我們不能害了大人。”
王嬤嬤說，“你們怎麼害了小姐了？不過是幾句閒話，他們想說就讓他們說，這莫須有的事，他們說一萬次，也只能是莫須有。將來的事都還沒發生，我們雖然要防著，但也不能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倒是你們，你們酒樓沒買下，刺繡、武藝也才學了兩日，還沒有立身的本領。搬出去喝西北風？
嫌我老婆子嚴苛，不想再學了就明說，何必拿小姐當藉口呢？刺繡還學不學了？”
媚星雙眼含淚，哽咽著說，“當然要學。”
樂安在王嬤嬤身後聽著，想，小姐交代開解媚星的任務，怕是用不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