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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狗咬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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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修鶴案前擺了三份狀紙,扶著額頭,大拇指一直按著太陽穴。

“風雨欲來,頭疼啊!”

姬如月焚起薄荷艾葉,緩緩按摩程修鶴頭頂。“真相總會浮出水面的。一步一步見招拆招便是了。何必著急上火。越著急越是出錯。”

“現在外面民聲鼎沸,不趕緊查清,怕是不好。”程修鶴嘆了口氣,最近這幾天嘆的氣比過去一年都多。

這邊綠柳正在向趙墨卿彙報瞭解到的情況,“沒打聽到通判和知州有什麼矛盾,兩個人面上都是客客氣氣的。但是,我聽說了一件事情,知州的家是這裡的大家族,聽說之前河渠設計通判和知州爭執不下,最後按知州的意思辦的。”

這就耐人尋味了。任何一個人都不會讓別人在自己的地盤上撒野。

“通判是哪裡人 ?”趙墨卿問。

“聽說是弘同柏家的。”綠柳想幫趙墨卿鬆開髮髻,被趙墨卿擺擺手拒絕了。

趙墨卿習慣了什麼事都是自己親力親為不假與他人之手。

“弘同柏家,那也是名門望族了,那知州家如此厲害,什麼來歷?”趙墨卿將髮釵拔下,一頭烏髮順勢而下。

樂安在旁邊一直沉默地鋪著床,細細趕走蚊蟲才將幃帳放下。

“是顧家。”綠柳低聲說。

趙墨卿靜了一瞬,後又發笑,“那李有地他們踢到鐵板了。”

“這小小的冀音縣真是臥虎藏龍。”趙墨卿感嘆。

弘同柏家世代簪纓,一門子讀書人,在當地創辦了書院,桃李滿天下;但是和顧家比,那也是不夠看的。

顧家開國大將,一門子將軍,世代都在戍守邊疆,雖無授封,但在人們心中顧家就是第二個異姓王爺,比人家朝廷授封的異姓王爺還高出一大截。

雖說文官清流要比武將更受朝廷重視,現在朝廷也並無戰事,但是顧家在百姓中的威望實在是叫人望塵莫及。

周國和其他朝代不同,為了防止地方官員相互勾結與腐敗,也為了地方政情直達天子,一州通判,由朝庭任命,且通判有監查知州的職責,相當於知州的半個上司,知州的政績考核由通判和吏部共同完成。

想到還有世家參與進來,以後要在這兩位手下討生活,趙墨卿就一陣頭痛,“這小小的冀音縣,水怎麼這麼渾呢。”

綠柳大膽吐槽,廟小妖風大,水淺王八多。

樂安笑著點了點綠柳的額頭,“少說兩句,當心給小姐惹禍。”

大清早,通判和知州的公文來到了縣衙。公文很有意思,兩位大人字面意思都說查清糧案刻不容緩。

程縣令、趙墨卿、宋典史聽到兩位大人的吩咐臉上都無異樣,回到衙內關起門來,三個人都面露苦色。

程縣令任職已經一年了,宋典史也是冀音縣的老人,怎麼會不知道兩位大人之間的爭鬥。

“李有地手上有知州的把柄,李有田昨天去通判府了。昨天查到的證據都在這了。”趙墨卿把商慎的供詞遞給他們。

“顧知州還不知道有人抓住了他的把柄,我們把訊息放出去,怎麼樣?”趙墨卿建議。

“要是兩位大人問起來,我就說是你自作主張。”程修鶴說得理直氣壯。

趙墨卿不可置信看了看假裝在看公文的程修鶴,又看了看宋典史,宋典史臉皮沒有程修鶴那麼厚,尷尬道,“你是離王之女,他們不敢把你怎麼樣,我們就不一樣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容易被人捏住。”

“合著離王之女的身份是這麼用?”趙墨卿都要氣笑了。

“這個黑鍋我背,但是縣令你趕緊把向我爹借兵的事敲定下來,不然,知州知道了再想借兵就難了。”趙墨卿說道。

程修鶴看了趙墨卿一眼,他知道趙墨卿想幹什麼,用通判手上有知州把柄的訊息和知州交換借兵的首肯,再把訊息放出去,知州肯定以為是通判乾的,到時候他們二人鷸蚌相爭,我們漁翁得利。

到時候,既可以借兵,還能理清這糧案。

程修鶴疑惑,聽說離王之女十幾年一直都痴傻,自三年前醒過來後,僅用三年就登科了,這離王之女是文曲星下凡不成?

“那就這樣安排,我去知州府,宋典史繼續去找證據,趙主簿身邊都是陌生面孔,你去找人將訊息放出去。”程修鶴摸了摸鼻子,想來也覺得老是抓著一隻羊薅羊毛不是很地道。

趙墨卿再一次見識到了縣令的厚顏無恥,我的人放訊息出去,縣令你怕不是嫌我死得不夠快。

趙墨卿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但也只能答應。

風暴將再次襲來。

李有田再次來到大牢,看到衙役走了,才小聲說,“哥,那通判說知州通敵的事他就當沒聽過。”

李有地嘴裡咬著稻草,聞言,猛錘了幾下地板,“那通判如此膽小,還想跟知州鬥,那顧家遲早收拾他。”

“那我們認罪?”李有田試探著問,看能不能讓李有田一人攬下罪責。

“認什麼罪,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那你再去知州府上試探試探。”李有地呸一聲將稻草吐在地上 ,“那通判不要知州的把柄,知州自己總不能不在乎吧。”

李有田沒有吭聲,知州肯定在乎自己的把柄,但是人家有更好的解決方式,殺人滅口不是更好,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哥,這……要是知州大人滅口,這個方法太冒險了。”李有田躊躇著。

李有地思索,這真要如此,一家都逃不過。

“不要親自上門,找人遞封信進去?”李有地提了一個折中的法子。

李有田下意識想反駁,轉過來一想,確是個辦法,就點了點頭。

“兄弟,我承你的情,等我出去,一定登門厚禮謝過。”李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有田心虛笑了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說是找人送信,但是最後救的人是李有地,想也知道怎麼回事。

要想想辦法。

知州怎麼也沒想到,本來只是下面縣城的一樁貪瀆案,晾他們也不敢我身上攀,現在火卻燒到了自己身上。

先是有人送信到府上,接著,從各處犄角旮旯傳出通敵的歌謠。

府前的爛菜葉臭東西已經三尺高了,每天都有人在門口罵,府裡的下人都不敢出府採買。

幕僚們坐在知州下首,沒有一個人敢說話,有幾個幕僚頭上的血直往下流,地上一片狼藉。

知州在案前發脾氣,“那些賤民胡說八道,胡說八道!要不是我家先祖,他們早被殺了,還有現在的好日子。我賣點糧食怎麼了!沒有我家,連周國在不在都不知道!”

案几被一腳踹翻。

幕僚們已經跪下俯首,恨不得沒長耳朵。

幾個幕僚在傳眼神,如此狂妄,可不是好事。

這是嬌聲傳入,“大人,別和那些賤民一般見識。”

幕僚們知情識趣,紛紛低頭退下,不敢看旁邊的美嬌娘一眼。

知州攬著盈盈一握的小腰,捏著美人的下巴,嘴上吐出殺意,“去查,這兩件事誰幹的。殺了。李師爺你們討論出個章程來。”

“大人,你捏疼我了。”美人嘴上這樣說,身體卻往知州懷裡去。

“是!”門口的幕僚大聲回覆。

不要小看了世家的能力和人脈,且顧知州在此地經營多年,更有十幾個幕僚出謀劃策。

這件事一日便已傳遍大街小巷,說明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什麼人才不怕得罪顧家?這件事對背後的人有什麼好處?

這麼一想,整個冀州有誰敢得罪顧家?通判算一個,趙墨卿算一個。但幕僚們一合計,覺得通判的可能性更大。

“大人,昨天,有一個倉庫的守衛去了通判府。我們根據周邊乞丐的描述,畫了像給送信的乞兒看,他說是這麼一個人。”侍衛將調查到的資訊彙報給知州。

李師爺摸著他的鬍子,“倉庫的守衛怎麼知道知州和北涼人做生意?”

“目前還沒查到。不過被抓進去的守衛,是送信這位的堂兄弟。”侍衛回覆。

“看來他想以知州的把柄換他兄弟一條命。不過他都登了通判的門,怎麼又給知州府上遞信?”周師爺疑惑。

“難道想兩頭吃?”胡師爺大膽猜測。

“膽子能有這麼大?”季師爺不信。

“都偷賣糧稅了,膽子還不大。”莫師爺吐槽道。

“外面的流言平息沒有?”李師爺問。

“按師爺的吩咐做了,平息了不少。”侍衛回道,其實他心裡也鬆了一口氣,畢竟作為知州府的一員,榮辱與共。

“繼續查他怎麼知道知州與北涼人做生意的。”李師爺吩咐。

侍衛不樂意,“以前不都殺了,怎麼這次……”

話還沒說完,李師爺就厲聲喝止,“不可!誰知道通判那邊會不會以此做文章。風口浪尖上,仔細著吧。如果這是通判的宣戰,以後少不得槍林彈雨,你還將把柄送上門。”

侍衛猶然不服,“知州和那通判鬥了好幾年了,他還不是屁都不敢放一個。”

“劉邦打項羽都怕他背水一戰,壓迫過了頭,遲早會奮起反抗。那柏家之前不吭聲,你真以為他們好欺負。那柏家清流人家,你惹了他們天下讀書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你要是壞了大人的事,我也幫不了你。”李師爺嚴詞厲色。

“我知道了,二叔。”侍衛也沒想到李師爺一通劈頭蓋臉,臉上有些掛不住。

“叫我們的人避一避鋒芒,別去惹那邊的人,能避則避。”李師爺看侄子還算聽話,語氣總算和緩了下來。

“那就放任那個守衛,如此怎能安心啊?”侍衛皺著眉頭,顯然第一次如此憋屈。

眾幕僚也面露難色,心想也是啊,也不能一直放任。

“風聲過後,料理了吧。”李師爺一錘定音。

這邊,一位少年慌慌張張推開書房門,“爹,外面傳知州通敵,將我們的糧稅賣給他們。”

看著一屋的人,少年的兩字明顯弱了下來,連忙說抱歉,關上門退了出來。

“進來吧,我們已經知道了。”通判好笑道。

少年鬼鬼祟祟,開啟房門,探頭,指了指自己,問,“我嗎?”

“是,進來。”通判點了點頭。

少年進去安安靜靜坐在了末尾。

“那邊怕是以為是我們放的訊息呢。”通判自嘲道。

“這些年通判為了冀州的管理一直忍讓。水利本來就歸我們管,他想分一杯羹也無可厚非,但是他找來的都是什麼人,材料錢要貪,工錢要貪,有問題就是通判的責任,幹得好就是知州的功勞。”這位揚師爺想來也是忍無可忍了。

“還是顧將軍的後代呢。說出來也不嫌丟人。”這位徐師爺對知州的意見也很大。

“行了,少說兩句,現在最重要的是眼下如何應對。”湯師爺和往常一樣做起了和事佬。

通判笑了起來,這些師爺都半百的年紀了,抱怨起牢騷來還挺好玩。

這些師爺也有些不好意思,藉著喝茶掩飾起來。

“事情是一定要查清楚的,不是為了顧知州,是為了冀州,就怕是北涼的陰謀。”柏通判說。

三個幕僚覺得在理,紛紛點頭。

揚師爺思考了一下,“知州那邊怕是要向我們發難了,我們不能再忍了。手下的人也有脾氣,一直這麼忍,到時候槍口就要對著自己人了,到時候怕也寒了他們的心。”

這個問題一直存在,畢竟誰也不想當孫子,現在能留下來的人,都是比較忠心的,其他人要麼倒戈了,要麼還鄉了。

“那就吩咐下去,以後遇到爭執,不必再忍了。”通判平靜道。

想來也是不想忍了。

“這些年也收集了他不少罪證,看朝廷對這件事什麼態度吧,要是嚴懲,罪證就放出去。”徐師爺斟酌道。

通判看著末尾的兒子,問,“潤聲,你有什麼想法?”

這是柏家的教養方式,引導他們思考,從中得到經驗教訓,別把書讀迂腐了。

少年回答,“做這件事有什麼目的呢?”

眾人皆是一愣,沒想到聲少爺的想法是這樣的。

通判卻很欣慰,雖說無數個偶然造成必然,但現在是目的性這麼強烈的一件事情,很顯然不是偶然。

一天之內傳遍整個州府,只有透過茶館傳遞可以達到如此效果,可能還加上走街串巷的,畢竟普通老百姓忙於生計,很少有機會去茶館,很大可能從走街串縣的貨郎、乞丐口中得知。

這背後之人心思如此縝密,不可小覷。

少年的問題沒有人回答,只能他自己揭開謎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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