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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村不似大城市，天色入暮，此時已經陷入了悽清之中，冷風襲門，原本敞開的鐵門被風吹的重重關上，屋裡歡聲笑語，不為所動。
“梁老闆，你說說小普，整天嘻嘻哈哈的，工作肯定有不好的事情，你就說他。”老太太總想多說說話，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面了，時而說起這些年老太太眼裡總是含著淚的。
梁任安自然說不出什麼，他不知道周普是不是真的很馬虎，只能隨著附和，“是，我會說他的。”
“小普啊，你現在工作也有了，看你這次回來應該是掙了不少錢，有了工作就找個女朋友，也好讓我看看，我這輩子現在就想著你什麼時候能讓我抱孫子呢。”
“我不急，總會找到的，怎麼會找不到你。”
他不急，可是老太太急，回來這半天就已經提了三次了，老人年紀大了，一輩子裡的事情都忙活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這些盼頭了。
“我看也是，我家小普長得就好看，一雙眼小時候就好看，就是皮了點。”
梁任安看向周普，此時他笑的正歡，眉宇間笑意很濃，那眉梢如月牙，細細看來分明還是稚氣未脫的樣子，一時間不覺得扯了一抹笑。
這樣的歡愉實在久違了，周普沉浸在這樣的氛圍中，話也說的差不多了，一時間正了臉色問:“奶奶，我爸媽還好嗎？”
老太太終於也是靜了下來，在那種蠟黃憔悴的臉上也是展現出來一絲惆悵，“他們如今也並不好，很少見你爸了，但是見了面就是吵架，打架。”
老太太說完嘆了一口氣。
周普眸色黯淡了許多，道:“我明天去見一下他們。”
“不說這些了，”老太太找話道，“梁老闆，你結婚了嗎？”
周普心想這老太太逮誰啊。
“我平時比較忙，所以沒時間。”
“理解，理解，當老闆哪兒有不忙的。”
周普覺得不平，“奶奶，你怎麼不理解我。”
“哎呀，你那兒有人家忙啊，人家有錢，還長得好看肯定有不少女生往身邊湊，你能跟人家比嗎？”
周普心想完了，這就是別人家的孩子。
梁任安莞爾一笑，似乎有些得意的看向周普。
周普覺得梁任安今天笑了很多次，素來冷麵，也是展顏淺笑也煞是好看。
窗外更見寒冷，老太太一起身想到了什麼，“哎呦，忘記了，我只知道小普回來就收拾了一間屋子，你們兩個人怎麼住？”
兩人相視無言，這件事確實怪周普，當日梁任安說要一起回來他沒有想到這麼多，更想不到和老太太說了。
梁任安起身，“我們兩個可以住在一起。”
老太太笑了，“這倒是可以，但是你們兩個大男人還是會擠。”
“我們可以擠一擠的。”周普道。
老太太帶著他們進了院裡左邊的屋子，裡邊收拾的很好，很亮堂，有空調。一張一米五左右的床，看樣子是要擠一擠了。
這間屋子之前住的是周普，父母多年不和，周普就住在奶奶家裡，這是當年奶奶的要求，父親家暴，但是他母親性子急，也是個不好惹的，當時周普還小眼看著兩口子日子難過下去，可偏就是拖著沒離婚，老太太態度強硬將周普要過來，放在身邊養著，那些年住的就是這間屋子。
老太太離開後兩個人很自然的褪去衣裳上了床。
熄燈後誰都沒有睡去，各懷心思，周普在想明天見父母的事，梁任安想的是周普今天說的結婚的事情。
“你將來真的要結婚嗎？”身旁的梁任安問道。
此時屋子裡很黑，周普不知道梁任安的表情，回應道:“這輩子應該是不會了，總不好耽誤人家，今天說的都是哄老人家開心的，我奶奶忙活大半輩子，老了盼的就是我們能成家立業 ，老了總會擔心自己等不來那一天，自然急了，我這些年都沒回來，回來了什麼話自然都要往好聽了說。”
梁任安聽到周普說有喜歡的人了，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他覺得大概是聯想到了申以庭，隨後又開口說道:“以你和我的關係，你就這麼坦然和我說這些嗎？”
“你既然都調查過了，我還有什麼瞞的。”周普不以為意。
周普沒有在聽到梁任安的聲音，以為他睡著，便也翻身睡覺，但是此時梁任安伸手環住他，將他攬入懷中。
一夜好夢，有夜風襲窗，時而入夢。
翌日清晨，老人近年關都起的早，清掃了院子，做了簡單的早飯，才來敲響他們的門。
“小普，起來吃飯了！”
周普被叫醒，睡眼惺忪，看向梁任安，他已經醒了，但是沒有把周普叫醒。
“起來了，”周普起身說道，“吃早飯了。”
“我胳膊沒知覺了。”梁任安還在躺著。
周普枕了一夜，早麻木的沒知覺了。這時候有些不好意思了。
過了許久兩人才從房間出來，吃過早飯周普獨自回了家，他爸在城裡某個飯店當經理，他媽是個小學教師，兩人年輕的時候在城裡買了房，但是他媽工作在這個小地方，也不想到城裡去，原因無他，不想和丈夫整日見面。
所以他媽住的地方距離這裡並不遠，走路十幾分鍾就到了。
周普推門進去，林葉梅聞聲看去了直直對上了周普的目光，面容早已不似從前。
周普看到林葉梅是夾雜著白絲的短髮，此時看他的眼神淚光閃動。
從前她也是也是滿頭烏髮，但是周成華打他的時候總扯著她的頭髮讓她無力反抗，後來她就把頭髮剪短了。
周普小學時候，那次放學很早他就回家了，進了家門就聽到林葉梅的的尖叫聲，大門口到屋門口短短几步路的距離，他在那樣的年紀裡卻覺得那段路是那樣難走，步伐沉重，比肩膀上的書包重上十倍百倍。
屋裡周華扯著林葉梅的頭髮，一邊罵一邊抽打陳葉梅，一時整個屋子裡只有林葉梅的尖叫哭嚎聲，還有周華的謾罵，一邊遏制林葉梅的聲音，讓她的叫聲控制在最小。
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周普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出，周普被嚇哭了，把書包取下來，跑著砸向周華。
當時周華已經打紅眼了，看到周普跑過來，順勢奪下書包朝周普扔去，周普的頭重重磕向電視櫃，周華看向周普眼神清明瞭許多多了幾分錯愕。
周普放聲大哭，起身跑了出去，早已滿面淚痕，此時他的心裡只能想到他奶奶，頭上的疼痛他彷彿忘記了。
當他帶著奶奶回家的時候，他爸媽早就停止了打鬥，也是這一次老太太執意將周普帶走，她年紀大了管不了周華，但是她不會讓周普在這樣的氛圍下長大，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林葉梅起身用微弱的聲音道:“小普。你，你回來了。”
“嗯。”周普不知道說些什麼，但是他看到了林葉梅鬢角左右不對稱，肉眼可見的不平整，和眉梢那淡淡的烏青。
周普明白這一定是不久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