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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荊棘玫瑰】他要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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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路的樹太過密集,高高的樹枝相互交錯,組成一張七零八落的網,遮住了大半月亮,影影綽綽間照出一條蜿蜒曲折的隱蔽小道。

小白耗了整整兩輪日夜才瞧見山腳的位置,四周都是形狀怪異的樹木,乍一看就像枯癟的乾屍四肢被縫在樹上。

這會兒正是午夜,陰冷的山風吹過死寂昏暗樹林,樹梢微微搖晃,晦暗的青灰色霧氣猶如陰霾聚攏而來,除了耳邊的風聲,周圍靜得沒有半點人氣。

小白並不畏懼黑暗,儘管身處陰森森的山林,她只是裹緊了身上的衣服,手裡拿根撿來的長木枝掃去腳邊的障礙物,埋頭繼續前行。

但畢竟是夜間行路,視線難免受阻,走了片刻,她的速度漸漸慢下來,凝神聽去,一陣縹緲模糊的窸窣聲響從不遠處傳來。

她捏緊了木枝,斑駁碎屑刺得拇指發疼,聽了一會兒,才辨別出那是屬於人的腳步聲。

急促、慌亂、緊張,跌跌撞撞,好像身後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在追趕,稍微跑慢點就會被那東西抓住,手段殘忍地撕成碎肉。

小白藉著樹木的陰影站在暗處,沒有動彈,腳步聲逐漸清晰,等距離拉近後,她看見一個身形枯瘦的人穿著沾滿髒汙的單薄衣服,赤著腳,步伐踉蹌,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在路上,每走幾步就要回一次頭,生怕突然冒出什麼人來。

行走中似乎有流動的液體濡溼了那人的褲襠,再順著褲腳流淌到地面,夜色太暗,看不清那是什麼顏色。

這是小白頭一次在路上見到人。

蘇瀲月說過這條路平時不會有人走,所以這個人是誤打誤撞走來了。

看樣子還受了傷,狀態很不好,或許也是來尋藥的。

不過小白沒打算露面與這人同行,她等他走得遠些了才從樹後走出來,看著他停在在岔路口,像是在躊躇猶豫,最後選了條偏僻窄路,他的背影消失在繁密的樹林裡,化為一棵孤寂迷茫的樹。

小白站在原地,想了想,忽然覺得他有點眼熟,可又想不起來具體在哪見過。

罷了,還是採藥要緊,要趕回去給蘇瀲月治病。

夜裡的山風吹在身上是刺骨的寒意,好在她的體質不錯,比常人更能抗寒。在蘇府的那幾日,她被養得愈發健康紅潤,削尖的下巴和臉頰也長了點肉,能捏出一團細膩白嫩的軟肉。

今夜的月亮又比昨日圓了些許,只缺個小角就是一輪亮堂堂的滿月。

最多再過兩日,就是月圓之夜了,小白不禁加快腳步,連夜趕路,想早點回去見到蘇瀲月的念頭變得急切,沉甸甸地壓在心上。

最近她的心總是跳得很快,但尋不出緣由,焦躁、煩悶像千斤重擔墜在她的肩頭,壓得喘不過氣。

繞過一節節坎坷彎路,小白抿了抿乾燥的嘴角,想從包袱裡取點儲存的水喝,這時夜風忽然大了,四面八方都是嗚咽的風聲,好似有無數孤魂野鬼飄蕩在林中哀慟悲慼。

小白微微一頓,然後動作快速地喝了一口水,放回,麻利地裹好包袱,也沒轉身張望,眼睛盯著前方的路一直走。

蘇瀲月說過,在山裡走夜路不要回頭,就一直往前走。

其實她沒什麼特別的情緒,不在意後面到底有什麼東西,只想採了藥趕回去。

然而走到半路,她突然踩到了個又軟又硬的東西,鞋尖扒拉了兩下,藉著黯淡的月色,看見一個倒在雜草裡像是昏迷不醒的人。

凌亂的頭髮打團,遮住半張臉龐,衣衫襤褸,交雜著各種濃重的氣味,排洩物、嘔吐物,還有一股說不出來的腥臭。

衣服上到處印著暗紅色塊,特別是褲襠的位置被大面積沾染。

乾涸的血跡,從他身體裡流出的黏稠鮮血。

是剛才遇到的那個人。

看上去快要死了。

小白蹲下身輕輕撥開他臉上的頭髮,看清他面容的瞬間怔住,似乎回憶起了什麼場景。

她的確見過這張臉。

在那間被木條封死的窄小木屋。

只是現在的他和當時不太一樣。

她的視線落到破爛衣衫下男人平坦乾癟的腹部,鬆垮的面板,還有道幾乎穿過肚臍眼的傷口,細看,兩邊縫了黑色的細線,密密麻麻,血紅的肉掀在外頭,沒有處理乾淨,甚至流出了膿血。

小白記得那時他的肚子很大,高高鼓起,像身體里長了個腫瘤一樣。

現在卻是扁了。

對了,這個人叫什麼來著。

林……林文鬱。

不,是嚴南昇。

他好像更喜歡嚴南昇這個名字。

嚴南昇的呼吸很微弱,胸膛近乎不見起伏,整張臉瘦得脫了相,顴骨高高突出,臉頰凹陷,嘴唇嚴重脫皮。

小白看了他半晌,隨後開啟包袱,弄了點水滴到他嘴上。

嚴南昇沒半點反應。

小白站起身來,俯視著地上虛弱將死的人。

若是沒有及時救治,他就會死在荒無人煙的山林裡。

想著這人來時的路,是朝著山腳的方向。

蘇瀲月說山腳處有珍貴的藥草。

嚴南昇也是來尋藥醫治的,不過沒撐到下山。

小白又看了他片刻,彎腰在他身上綁了個結,在附近找了幾根粗壯的樹木搭了個木板子,把人挪上去固定好胳膊和大腿。

拖著走了幾步,她回頭看看,這人真輕,拖起來沒什麼重量。

也好,就這樣帶他一塊下山吧。

要是到了山腳還沒挺過來,那就是他的命了。

雖說帶著一個人走對小白來說不算困難,但還是耗費了些功夫。

她要不時確認他是否躺在木板上,沒有被顛簸得歪來歪去,路邊的石子很堅硬,萬一不小心劃到,流的血可就更多了。

本來就沒幾滴血了。

又過了一日,小白在前面拖著木板觀察路況,此時距離山腳很近了,不久後就能走到。

欣喜期盼間聽到後面響起一陣沉悶痛苦的咳嗽聲,彷彿咳得停不下來,肺都要被咳出。

小白沒指望嚴南昇還能醒來,他的氣息時斷時續,好像下一秒就會斷了氣,不過既然有意識了,也算是好事。

她掏出所剩無幾的水杯倒了點,往後遞去。

過了許久都沒人接。

她才想起來,嚴南昇的手被綁住了,自然接不了東西。

小白轉過身給他鬆綁,期間,他除了悶悶的咳嗽,根本說不出話來,等喝了幾口水,神志才清醒了點,警惕地看向她,沙啞道:“……你要帶我去哪?”。

嚴南昇苦笑一聲,“是林丹芝叫你來把我綁回去的?我求……求求你,放我走,就當沒看見過我,或者,你和她說,親眼看見我摔下了山崖。我已經失去價值了,強留我,何必。”

“這是難得一次的機會,我好不容易逃出來……你放了我吧,我要回家找我爸媽,他們還在等我……我求求你。”

他捂著臉嘶啞地哭出來,消瘦的肩膀顫抖,“我想回家,回家,我媽還在等我,她說等我回家要燒排骨給我吃,我還沒吃上我媽燒的排骨……我不想死,不想一個人死在這啊!”。

嚴南昇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直流,神情突然激動起來,抖著手從衣兜裡掏出一個長方形狀的東西,哆嗦著摁壓邊沿開關,黑色螢幕亮了幾下又倏然暗下,他眼裡的光彩也隨之熄滅。

“打不開,打不開……沒電了,我爸媽給我買的手機,就是讓我聯絡他們的,是我沒用,我太沒用了,當初為什麼還要回來……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爸媽身邊。”

他劇烈地掙扎起來,涕泗橫流,大聲叫喊,手腳被磨出血痕,“我回不去了!回不去了!爸,媽……”。

“你要去哪?”

嚴南昇驀地安靜下來,喃喃道:“我要離開這裡,我,我要離開這裡……”。

小白平靜地說:“我要去山腳,你要想去那裡,我能帶你一起走。”

嚴南昇抬起臉,佈滿紅血絲的眼球凸起,他氣息不穩地喘著氣,似乎在辨別她話裡的真假。

“你,你要帶我出去?”

“我不知道出去的路,也不想出去,我只是去山腳採藥。”

“採藥?山腳哪來的藥……”

小白堅定道:“有藥。”

是給蘇瀲月治病的藥。

蘇瀲月親口說的,怎麼可能會有錯?

他不會騙她。

“我是要去山腳,可那裡根本沒有藥草,我曾經走過。你就是不想放我離開……對嗎?”

小白看著他,沒再說話,一言不發地將人固定好,拖著木板繼續前行。

這個人才是滿嘴謊話。

蘇瀲月說有藥草就是有藥草。

等到了山腳,她就要拔光所有的草給他看看,蘇瀲月沒騙她。

嚴南昇還想說些什麼,神色恍惚中認出這條路有點熟悉,確實是通往山腳的路,便不再出聲。

小白走得很快,嘴巴抿得緊緊的,麻繩磨得手指通紅,她一聲不吭,握得更緊了些,像是在和誰置氣,又是心裡說不出的感覺。

想馬上回到那個人身邊。

想見他。

想聞他身上苦澀的藥味和透骨的冷香。

這一趟路,小白都沒有停下來休息,直到眼前出現低窄的路徑,渾身的勁才鬆下來,胸口憋著的一股氣終於有了釋放之息。

嚴南昇腳步不穩地從木板上爬下來,還差點摔了一跤,但他隨意拍了拍膝蓋,面色激動得潮紅,邁開腿往外走了幾步,而後回過頭,“謝,多謝你……”。

但小白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了,或者,她已經無心去聽他說的話。

她彎著腰埋頭尋找著每一處長草的地方,手指撫過一根根風中搖曳的長草,可所見之處,無一物像蘇瀲月口中所描述的那種藥草。

“你……還在找藥嗎?”

嚴南昇見她不似作假的模樣,“你說說長什麼樣子,或許我還記得哪個地方有。”

小白自然沒見過它,只將蘇瀲月的話複述了一遍,葉瓣間長著圓潤的紅果,細嗅伴有淡香。

嚴南昇擰眉想了想,“倒是有這種草……不過並不長在山腳,還要往外走,離開這邊地域。而且,它也不是藥草,只是一種普通的花草。”

“可是,焚塔塘的人走不出去。你不是焚塔塘人嗎?況且這幾日是蘇府小姐大婚之時,所有人都要參宴,你怎麼會在這種時候出來採藥?”

“蘇府,大婚?”

小白撫摸草根的動作微微一頓,掀起眼皮,疑惑不解。

“你不知道嗎?我是趁著這時候偷逃出來的,不容易被人發現。”

“那個人叫什麼?”

嚴南昇不知為何,嗓子莫名乾澀起來,看著臉上沒什麼表情的小白,遲疑道:“好像是叫,蘇瀲月。”

“什麼是大婚?”

“就是兩個人結為夫妻,以後生活在一起,同睡一張床,還有……生子。”

嚴南昇艱難著說道,聲音低落下來,低不可聞,“可這一切都是假的,結婚是假的,妻子是假的,感情也是假的,什麼都是假的。”

“原來是這樣。”

小白的嗓音很平靜,似乎還帶著點無法形容的笑,壓的很低,可這股平靜卻讓人驚懼。

“他要成婚了。”

“我該是要去參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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