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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沒和他喝這杯酒，只是問他：“所以你找藍藍給你生孩子？”
蔡元力自己喝了這杯酒，放下酒杯嘆了口氣：“藍藍這姑娘太可惜了，雖然不是我害死她的，但事情確實因我而起。”
他又點了一根菸：“我找女人給我生孩子，當然不能找亂七八糟的人生。想了一圈我認識的人，覺得藍藍這孩子單純、努力、好學，最主要的是她為人很正直，不是亂搞的人。她有理想，肯用功，她這樣的人不應該被困在廠裡。所以我也糾結了一番，才找到她說了些心裡話，我知道這有點兒強人所難，尤其是對有原則的好姑娘。但是我可以承諾給她足夠的錢上大學，如果生個兒子甚至可以安排她出國留學。她考慮了一個月，最後終於答應了。”
他喝了一整瓶啤酒，卻一點醉意都沒有，反而越來越清醒：“她是第一次，很疼，我也很愧疚，我就給她買了不少化妝品，她喜歡什麼就買什麼。但其實大家心裡都不開心，總覺得自己好像是個工具，傳宗接代的工具。通常只有女人有這種想法對吧？可連我這個大男人都覺得我他媽就是個工具，有時候想想也挺恨自己的。恨自己討厭這種傳統觀念，卻又深陷其中不得不遵守，不然我自己心裡過不去這道坎，我回老家也對不起家裡的老人。一開始我覺得自己很幸福，工作能力強，能給廠裡帶來效益證明自己的價值，同時還能賺錢。又遇到自己喜歡的女孩兒結婚成家，彼此相愛擁有個幸福的家庭。可老天爺也是公平的，憑什麼好事兒都讓我給佔了？所有事情都那麼順？當你以為永遠都會順下去的時候就是波折的開始！”
第三根菸開始了：“和藍藍試了幾次我也挺著急的，怕驗孕棒不準，一個月後就去醫院檢查，驗出來沒有懷孕，於是就順便做個產前檢查。沒想到這麼一查，竟然查出了藍藍先天子宮發育不全，表面上看不出來一切正常，但是這輩子都沒辦法懷孕，甚至以後可能會發生一些病變，醫生建議她切除子宮，越早切越好。她當時聽到這個訊息整個人都崩潰了，坐在醫院裡嚎啕大哭。我也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但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只能給她一些金錢上的補償，我給了她一萬塊錢，安慰她之後便沒再聯絡了。後來聽到她跳樓自殺的訊息，我也很難過，甚至覺得如果不是我的出現，可能她不會知道自己有問題，也不會自殺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
她們查了這麼久，竟然是這麼個結果。
兩個女生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她們一直以為是蔡元力對藍藍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始亂終棄拋棄了她，刺激到藍藍才讓她跳樓的。
她們從來沒有想過竟然是因為藍藍不能生，甚至這輩子都生不了，這對女人來說，尤其對農村出來的女人可以說是毀滅性的打擊。
楊柳一下哭了出來：“這是你的一面之詞，我們不相信。”
蔡元力不知道是煙抽多了燻得，還是酒喝多了，或者他也真的很難受，眼睛也紅紅的。
“你們既然能查到張歡的就醫記錄，肯定也能查到藍藍的就醫記錄，我可以告訴你們醫院，你們去查報告就知道了。”
見對方這麼說，看來事情是真的。
蔡元力把藍藍看病的醫院告訴她們，她們又告訴敏姐幫忙去查。
高泠：“後來你就找了張歡？”
蔡元力：“她是我的備選項，人不管做什麼事都要給自己想好後路。我和張歡是工作時認識的，她這個人很聰明，目標很明確就是工作賺錢，也不會像其他女人一樣多愁善感，這樣的人不會對我糾纏不休。我請人調查一番知道她家世清白，她也很潔身自好，就是缺錢，所以我同樣承諾給她足夠的錢，她同意了。沒想到試了幾次就成功了，我也鬆了口氣。說實話，這一胎不管是男是女我都不想再試了！我現在滿滿的罪惡感，感覺自己和那些包二奶的人沒什麼兩樣，也是一個給自己扣上個傳宗接代帽子的偽君子。”
楊柳：“哼，你把自己摘得這麼幹淨，藍藍已經死了，你說什麼都行。你不用感覺，你就是個偽君子。禍害一個又一個女人，不管她們願不願意，你都是把她們當成生育的工具。”
蔡元力沒有反駁對方的諷刺，只能喝悶酒：“我又何嘗不是啊，我也沒想到這種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我也是上過學的人，我也知道禮義廉恥，我也很不恥那些道德敗壞的人，可我能怎麼辦？雖然我家裡住在蘭州城裡的，可我爸媽都是從農村奮鬥出來的，他們根深蒂固的老思想不會改變。我家裡就我一個兒子，又在大城市娶了個家境顯赫的老婆，本來就有人說我是倒插門兒的上門女婿，好歹我自己有本事每年能賺不少錢堵住那些人的嘴。如果我連孩子都不生，那我這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又幹了一瓶啤酒：“我真的沒想到藍藍會想不開，如果我知道她會自殺的話我寧可把我的錢都給她也不想讓她死。可有些事情沒辦法用錢來衡量，就像不管我賺多少錢人家還是會說我無兒無女，賺那麼多錢有什麼用。不管藍藍讀再多的書，她這輩子都沒辦法當母親了。也許，我應該在那個時候多開導開導、關心關心她，可後來我接到任務臨時出差，等我知道她跳樓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聽到蔡元力的訴說，兩個女人都覺得很無奈，如果他的說法是真的，那藍藍真的很有可能因為自己無法生育而想不開。
這種事情放在誰身上可能都無法接受吧，不管外人怎麼嚼舌頭，最主要的是自己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
楊柳一直在流淚，實在受不了了，便起身跑出了大排檔。
高泠立刻跟了上去，她拉住楊柳問：“你相信蔡元力的話了？”
楊柳哭得只能坐在地上：“藍藍說過，以後讀書畢業了想去小學裡當老師，如果她不能生孩子，她又怎麼能面對那些學生呢？家庭沒了、事業沒了、夢想沒了，如果是我的話，我也想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