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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忠坊內，塵土漫天。
力工們喊著一二三的號子，片刻就有一堵土牆或者半間土房子被放倒。
隨之而來的，便是更多的工人一擁而上，將那些倒下的牆體用木鏟和推車運走。
慶雲伯周壽此刻就站在不遠處，陰著臉冷冷的注視著這一切。
當看到那些軍戶原本是麻木的表情，可自家房屋倒塌的一瞬間，便開始痛苦流淚的時候，周壽樂了。
“這萬通果然不幹人事！”周壽笑是因為這些軍戶的苦難，可以成為他日後攻擊萬通的把柄，完全不可憐那些人。
“老爺，他們請如此多得工人幹活，還給這些軍戶每日放粥，真是不把錢當錢啊！”一個八字鬍的管事在周壽旁邊說道。
他們在此處兜兜轉轉了大半日，就是在打聽萬通要幹什麼。
拔了這些軍戶的房子，說是蓋千戶所，還說會蓋其安置的房屋。
想也知道，這錢便如流水一般的往外花。
整個日忠坊有兩萬多軍戶，每日兩頓粥水，不管飽的情況下開銷都已經非常大了。
還從軍戶中請了一部分當工人推坊扒屋，聽說被拉到西山那邊的人數，就已經多達2000多人，這個數字還在增加。
讓人感覺萬通不把錢當錢一樣。
“哼！他那羊毛生意倒是打了個好算盤，這幾日木棉的價格都跌了一成多了。”周壽咬牙切齒的說道。
他最見不得別人賺錢沒自己的份了，可惜的是張懋找他投資時，他哭窮說都買地了，別說50兩銀子一股，就是5兩銀子一股都沒錢買。
當時話說出去了，但現在看著那羊毛也能生錢，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確實，現在有那羊毛生意打底，就算京城內鬧出這般大的動靜，朝堂上也沒人吭氣。”那管事也跟周壽一樣，見不得別人好。
“哼，都是些軍戶，那些勳貴武將入股頗多，下面這些人的死活又有什麼呢？若我是那萬通，先管上幾頓飽飯後，等所有屋子扒完，便也不再給他們飯吃！浪費這麼多錢做什麼。”
周壽對此發表自己的見解，完了還問了一句：“你打聽到那萬通和張國公此刻做什麼呢嗎？”
“小的打聽過他們好像在西山蓋窯，然後在西山內取材。”
“那你繼續去打探下，他們燒製的什麼東西，非要去西山開窯！”
“是！小的明白！”
……
一日後，張懋早早跑到西山，就見昨天跟著萬通一起壘的木板之中，那攤水泥砂漿已經變成了一個方墩子，硬如磐石。
他瞪大了眼睛，將幾個擋板拆掉之後，跳上去用力踩了幾下，然後朝著遠處罵道：
“老王？你是不是把這水泥換成石頭了！”
“啊？國公爺冤枉啊，小的哪敢做這事情啊！”王榮華急急忙忙的跑過來，看著眼前這水泥墩子像是看戲法一樣，顯然他也沒明白這咋就變這麼硬了。
“哼！你不敢，但你主人敢！”張懋見王榮華的表情，好像也不是裝出來的，便沒好氣的說道。
萬通這時候見張懋過來，湊過來便聽到他說自己壞話，不由得罵道：“草，我糊弄你有啥好處？”
“那你說說，昨天不過是一灘稀泥巴，這短短一天時間為何就變成石墩子了，你難道會仙法？”張懋驚訝不已的說道。
“我要會法術，先把你智商變得跟我一樣高！”萬通讓王榮華拿了把大榔頭，扔給張懋說：“試試硬度，沒問題明日就開始修路，修屋子了！”
拿著榔頭，張懋有些猶豫的問道：“那我砸了啊！”
他慢慢相信，水泥這東西是可以蓋房子了，而且若是一日便能如磐石般堅硬，那房屋的質量該有多好？
而且一般的土房木屋之類的建築材料，也不可能經得住自己用這麼大的榔頭砸吧。
“砸，讓我看看你有幾分力氣？”萬通點頭示意他放開砸。
“好！看我的！”
張懋使足了勁往下砸去，砰的一聲，反作用力震的手疼。
還以為會像尋常石塊那般，不說四分五裂吧，也會出現大大的裂痕。
可面前這個水泥墩子，不僅沒有任何裂痕，就連印子都是淺淺的一個。
“這……不可能！”張懋看著眼前一幕，差點驚掉下巴。
來回摸了幾遍，又用榔頭換了幾個角度捶打，卻只把幾個稜角砸掉一點，對於水泥墩子整體絲毫沒有影響。
累的氣喘吁吁的張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水泥……竟然恐怖如斯！
他作為瑛國公，時刻為著上戰場做準備，手上的力氣也是在千餘名家丁中名列前茅，卻無法奈何眼前這小小的水泥墩子。
“我說兄弟，這水泥，除了蓋房子和修路啥的，能修築城牆嗎？”張懋已經將這水泥從建築層面衍生到了戰術層面。
若是能做成城牆，那會多恐怖啊。
不說修建時間了，就是這光滑的表面，還有無堅不摧的硬度，都將成為朝廷的一大利器。
若是北京城的城牆用這水泥修築，就算高度不變，簡單來說以現有的攻城水平，怕是永遠都沒人能攻下來吧。
古代攻城戰裡有一招，便是強行派遣士卒和百姓去敲牆磚，扣回來一塊牆磚便能多活一天，不然要麼死在城下要麼死在督戰隊手中。直到毀掉一段城牆後攻城部隊能夠衝進城內。
便是因為城牆只有外側是幾層牆磚，裡面其實是夯土。
但現在有了水泥，敲牆磚的戰術便不可用了，而且若是有現在京城的厚度，那就是一直被大炮轟，也無濟於事啊。
“能，當然能！”萬通確認道。
雖然張懋心中已經有了這個想法，但聽到萬通確認，還是虎軀一震啊。
用震驚的眼神看著萬通問道：“這水泥，我們現在日產多少？”
“目前正在蓋的有30座窯爐，其中20座用來燒製水泥，每座窯爐3天一爐可產6到8千斤水泥吧。可以蓋3間房。”
他是按照澆築100平米建築面積的房子計算的，然後分割成3間給三家人住，一家軍戶30多平米水泥房，這在古代已經相當奢侈了。
“有點少啊，能不能再加窯？有了這東西，可以將九邊重鎮全部返修一遍，日後再也不怕蒙古騎兵了。而且還可以去草原築城，鑲幾個釘子對付那些韃子！”張懋跪趴在水泥墩子上，訴說著自己的美好願景。
有了這東西，大明城市人口，起碼會在短時間內增加幾成。
而且用來修路，那意味著出現敵情時，朝廷調兵遣將的速度也會提高几倍。
簡直對大明來說，這水泥就是神器啊！
“嘿，你想的都不錯，不過說不定日後國力昌盛了，那些牧民都乖乖歸順我大明，再也沒有草原邊患了！”
張懋對萬通此言，只當做一個美好的幻想。
那邊患已經存在了幾千年，哪有這麼容易就被解決。
“不行，我要將此物拿去給陛下瞧瞧！”張懋說罷，也不理萬通願不願意，命人給他裝了幾包水泥，然後讓人用車把這個水泥墩子拉著，往京城跑。
“你這能來得及？”萬通看看太陽，已經到了正午時分。
等張懋把這水泥墩子拉到進城，都特麼半夜了吧。
“哼，換馬不換車，我要趕在宵禁前進城！”張懋下定決心說道。
有這好東西，豈能不第一時間給皇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