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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當清晨的第一縷微光灑落在大地上,床上的女孩睜開迷茫的睡眼。
阮音看著身側空空如也的床鋪,腦袋有一瞬間的呆滯。
她昨天好像是叫聞燼進來睡覺了。
阮音並沒有沒有穿鞋,而是光著腳走在綿軟的地毯上,走到桌子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溫開水。
她看到自己桌子上的筆記本還開啟著,阮音的心裡下意識的閃過一抹慌張,但隨後又想到聞燼的眼睛現在還看不見,這才鬆下一口氣。
筆記本上是她昨天寫的人物關係圖。
要是被阿燼知道她只是利用他……阮音不敢想。
只顧著慶幸的她沒有注意到的是,筆記本內夾的鋼筆的位置跟之前不一樣了。
“阿燼今天別忘了要去做複查哦,你別擔心,醫生說你很快就能看見了。。”
阮音摸了摸她的頭以示安慰。
“嗯。”男孩笑的乖巧,漆黑的眸依舊像往日一樣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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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阮音今天上課的時候心裡總覺得惴惴不安,眼皮也一直在跳。
“阮阮,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我去給你接一杯水吧。”夏念語一臉擔心的說著。
“沒事,我可能是最近沒休息好。”
當某些事情即將發生的時候,上天可能會給你一些暗示。
“音音,媽媽跟你說一件事,你外公最近很想你,你下午的課上完就回家,媽媽跟你一起去看外公。”
儘管阮青已經很剋制了,但是她說話時語氣裡的極力控制的哭腔還是被阮音聽了出來。
“媽媽,外公怎麼了?”
一想到外公可能發生意外,阮音的心臟就像刀割一樣的疼。
她十歲以前,都是跟外公一起生活的。
即使她比同齡人都成熟,但在外公面前,她可以做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媽媽,我現在就回家。”
“小音,你別慌,你外公現在還好好的呢,只不過是病情有些惡化了,那邊已經安排了最好的醫療團隊,你外公他一定會沒事的,他剛剛給我打電話了,說很想你,你明天就飛Z去M國看他吧。”
阮音直接從教室裡衝出去,連假都沒有請就離開了學校。
她沒有等到第二天,而是當晚就坐了私人飛機去了M國。
事情發生的太快,以至於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她這一去就是四年,甚至連個正式的告別都沒有。
飛機在凌晨三點鐘落地。
因為外婆去世的早,所以外公很多時候都是一個待著,在阮音的記憶裡,那個小老頭總是整笑眯眯的躺在搖椅上曬太陽。
“舅舅,外公他……”
“小音別擔心,你外公已經從ICU轉到特護病房了,醫生說明天就能醒過來,但是這個病……恐怕撐不了兩年,他整天唸叨你說想你了,這幾個月你就留下來陪陪他,先別走了吧。”男人的眼眶通紅,聲音嘶啞。
阮音看著面前鬍子拉碴的舅舅,眼淚瞬間就湧了出來。
才僅僅幾個月沒見,舅舅就好像老了十幾歲。
“我這次就是來好好陪陪小老頭的,不打算走了。”
阮音當晚就住在了陪護病房裡。
深夜總是讓人心緒不安,她聽著窗外的雨聲,一個人抱著膝蓋坐在床角。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都沒有經歷過至親離世。
這痛苦而又無力的感覺,就好像是很拼命的想握住一把沙子,但無論怎麼握緊,都沒辦法阻止它從手中流逝。
生老病死,都是無法阻止的。
即使明白這個道理,阮音仍舊沒辦法接受這個世界上會沒有愛她的小老頭。
不知過了多久,雨停了。
她走下床,開啟窗戶,溼潤的空氣瞬間鑽入鼻息,然後深深的侵佔整個肺部。
這時,窗外傳來一陣悠揚的鋼琴聲。
她看了一眼時間,凌晨四年點鐘。
誰會在凌晨四點彈鋼琴?
而且這裡還是醫院。
阮音學過鋼琴,所以她能從琴音中分辨出彈奏者的心裡狀態。
流暢而又悅耳的鋼琴聲徐徐入耳,每一個音節都掌握的恰到好處,這說明彈奏者琴藝高超。
查爾斯芬的《生命狂想曲》,上半部分曲譜是得意者所彈奏的生命的鮮活,靈魂的熱烈,是昂揚和熾熱,是流星嘶吼著劃過黑夜的希望。
而下半部分曲譜是失意者所彈奏的死亡的恐懼,靈魂消逝的悲愴,和浮生一世裡生命如同塵埃沙礫般的渺小。
但是從這段琴音裡,阮音絲毫沒有聽到彈奏者對生命的敬畏。
反而是冷漠。
是那種常年身處黑暗中,已經習慣黑暗甚至與黑暗融為一體的冷漠。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人?
阮音推開門,她順著琴聲走出陪護病房。
外面的天灰濛濛的,只能隱隱約約的看到一絲亮光。
隨著聲音越來越近,阮音才發現自己走到了醫院康復中心外面的草坪上。
阮音抬頭,目光望向不遠處。
眼前的景象讓她下意識的屏住呼吸。
就是這一眼,讓她看見了此生最美麗的風景——
輪椅上彈鋼琴的俊美少年。
暖黃色的路燈下,他面板白皙,骨節分明的手指落在黑白琴鍵上,伴著悠揚的琴音,畫面美的讓人窒息。
特別是那雙手,就好像天生為彈鋼琴而生一樣。
男人的周身散發著儒雅淡漠的氣質。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這句話大概就是用來形容面前的男人吧。
阮音覺得,他彈奏的音樂雖然技巧嫻熟,但卻空洞洞的,就像是一副沒有靈魂的漂亮軀殼一樣。
她站在那裡靜靜的聽著,晚風吹走了她連夜慌忙趕路的疲倦。
突然,鋼琴聲停了。
男人的輪椅慢慢的轉過身來,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阮音都從未見過這麼漂亮而又令人驚豔的臉。
就連多年以後,阮音重新回憶起她和容景初次相遇時的場景,心裡仍舊帶著一份悸動。
男人的微微掀起眼簾,白淨的面板上沒有一絲瑕疵,他的唇角揚起。
溫柔而又疏離的聲音鑽入阮音的耳中:
“對不起,請問是打擾到您了嗎?”
他的嗓音像是攜著清晨的陽光流淌出來的泉水,清澈,湛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