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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兩節課是語文，病句專題，高慧學得輕鬆，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這周是大週末，週五晚上不用上晚自習，不過有些住校生會留在這裡繼續自習。姜芸和曹欣都是走讀，放了學就可以回家。
曹欣收拾著書包，又想起冰淇淋的事：“我都跟我媽說好晚點回去了，現在冰淇淋也不吃了，一會兒怎麼安排？”
高慧聳肩：“早點回家歇著唄。”
曹欣來氣：“歇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媽，在床上多躺十分鐘就要罵我懶骨頭不學習，吃飯的時候不能看電視劇，週末她在家每半個小時就要到我房間巡視一遍，坐牢都沒有這麼辛苦的！”
高慧給她出主意：“不如你好好學習，成績好了說不定她不會管這麼嚴？”
曹欣無語：“我說都一下午了，你這白日夢還沒做醒？”
正主意行不通，那隻能來餿的，“那你試著過分地努力，然後生個病，你媽一感動，誒！不那麼嚴格要求你了……”
曹欣回懟：“敢情你想這麼幹糊弄你媽，行，回頭我告訴張阿姨去！”
“幹嘛老跟我互相傷害啊！一起努力變好不行嗎？”高慧話中有話。
曹欣卻沒有聽出來：“那你剛才不是想害我，還過分努力生病！”
高慧嘆口氣：“狗咬呂洞賓。”
曹欣突然暴起反手掐住高慧的脖子，將她按得向後仰倒，壓塌了李星海的書：“你說什麼？！”
李星海本是坐在後面聽熱鬧，不想突然來了個山傾海嘯，高慧仰臥在他坍塌的課本上，長髮瀉滿桌面。
高慧好漢不吃眼前虧：“錯了錯了，大俠，我錯了，以後不勸學了還不行嗎？”
“哼！”曹欣鬆手。
高慧扶著腰站起來，輕咳兩聲，遠離曹欣，轉身站在過道上跟李星海道歉：“對不起啊。”
李星海似乎比她還緊張：“啊，沒事。”
桌面一片狼藉，高慧轉過頭：“曹欣，你闖的禍！”
曹欣不服：“還不是你先惹我！”
“反正我現在腰疼，動不了。”高慧捶著腰耍賴。
曹欣只好站在高慧位置上幫李星海收拾書桌，高慧坐到旁邊沒人的座位上，一手扶腰、一手支桌，翹起二郎腿，做個逍遙監工。
李星海對曹欣說：“不用，我自己收拾就行。”
“我的鍋，當然得自己背了，不像某人——”曹欣幹著活，還不忘陰陽怪氣高慧。
高慧神氣十足地晃著腳尖，表示：我是在給你們創造機會啊！
曹欣扶起最外面的整排書本，指揮李星海：“你把書立夾上。”
曹欣的手就在最外面放書立的地方，李星海想了想，一手幫曹欣按住一面的書角，一手將另一隻書立遞給曹欣。
曹欣愣了一下，抬眼看李星海的臉色，卻發現對方眼珠轉到高慧那個角度，輕抬了下眼皮。曹欣微微撇下嘴角，挪開左手，接過李星海遞來的書立，兩人合力將書站立起來。
李星海又去撿掉在地上的書卷，曹欣也蹲下身從另一面去撿，卻“不小心”摸到了李星海的手。
李星海閃電般縮回自己的手，耳朵尖發燒一樣紅起來。
兩人很有“默契”，都沒有聲張，又同樣“默契”地將地上的書卷都撿回來、整理好。
作為創造機會的人，高慧雖然沒有看到全景，但是兩位角色推動的情節大致走向已經差強人意。
待二人收工，高慧站起來，拎起沉甸甸的書包，叫上曹欣：“走吧？”
曹欣也拎起書包，走過高慧的課桌時還不忘關心李星海：“你週末不回家嗎？”
“今晚體育館有籃球賽，明天再回。”李星海這話聽著像是別有用心。
果然，曹欣聽完立即好奇地追問：“真的嗎？哪班的？”
李星海不知想到了什麼，情緒忽然有些回落：“全年級，湊了十個球隊，實驗班的也參加。”
曹欣聞言興奮地拉住高慧的手：“姜芸，咱們看完球賽再回去吧？自從上了高三就很少看他們打籃球了，今天剛考完試，正好放鬆放鬆，嗯？”
高慧考慮一番，反正沒有曹欣她也找得到家，乾脆跟她分道揚鑣：“我今天不太舒服，就不去了。”
曹欣有點著急：“你不是好了嗎？！今天下午精神頭還那麼好！”
“那可能是迴光返照。”高慧信口胡謅。
曹欣撅起嘴：“不願意陪我去就直說，幹嘛扯這種謊話！”
“哦，那我確實不願意去。”高慧遂了她的心意。
曹欣被她噎得下不來臺，自己也來火了：“不去就不去！我自己去看，你就自個兒回家吧！”
“哦。”高慧答應一聲，自己扭頭走了。
曹欣感受到了充分的蔑視，礙於班級人還不少不便發作，氣呼呼地將書包甩在課桌上，埋首其上，一時憋得委屈，竟抽泣起來。
前排的女生看完熱鬧，這時也同情心氾濫，過來安慰曹欣：“別哭了，姜芸可能也是今天真的不舒服，脾氣才有點古怪。”
“從體測完她就陰陽怪氣的，火都衝我發了！”曹欣悶頭帶著哭腔道。
物理課上那身材魁梧、喚作梁宇的男生也過來添柴加火：“我也覺得姜芸不對勁，那個，那個——氣焰！特別囂張！”
李星海為姜芸辯解：“什麼囂張，我怎麼沒發現？”
“海哥，來說說，”梁宇學著李星海在物理課上握拳的樣子，像個奸佞小人似地獰笑著逼問李星海，“這是什麼意思啊？”
“什麼什麼意思，不就是舉鐵嗎？”李星海企圖矇混過關。
梁宇趴在他臉上語氣曖昧：“眼神閃躲，心虛了……”
威脅？李星海表示我也會：“要麼起開，要麼以後都別借我作業。”
梁宇：“好好好，反正我也知道了，你，嗯嗯，那誰。”
“起開！”李星海推開梁宇，煩躁地起身準備離開，“我要去換衣服熱身了。”
眾女生也哄著曹欣起來一起去看球賽。
李星海走到教室外才嘆了一口氣——這場吵鬧根上還是從他說籃球賽引起的，沒想到結果弄成這樣。
樓下小廣場上，曲昊陽跟高慧招手：“嗨姜芸！你回家呀？”
“再見！”高慧不甚自然地揮著手，腳下卻沿著自己預設的線路繼續往前走，一點也沒為對方停留的意思。
曲昊陽：……
自嘲似的笑了笑，曲昊陽再次揮手送別姜芸：“再見！”
樓上看見這一幕的李星海胸中鬱悶一掃而光，小跑著轉身下樓去。
高慧取了腳踏車，走出校門，愉快地鬆了一股勁。幸虧姜芸年輕時本就是個嬌小姐脾氣，不然她這懟天懟地的早就穿幫了。
學校到家的距離騎車只需15分鐘，高慧很快順著系統給的路線來到姜芸家小區外的一個小公園，在路邊長椅處停車，對系統說：“接入姜芸意識。”
彷彿迎面飄來了一朵潮溼陰冷的烏雲，牢牢地將高慧的魂魄包裹住。
“系統，我怎麼看見僱主？”高慧忍著不適問。
“集中精神，默唸僱主名字。”系統回答。
高慧微闔雙眼，神識內守，口中默唸“姜芸”。
眼皮感受的光忽然消失，四周變為一片靜寂的純黑，很快，一道昏暗的白光打下，高慧看見周圍不知何時變作一個巨大的山洞，一個人，或者說是魂，從山洞另一側緩緩向她走來。
來者正是姜芸，身穿一件白色連衣裙——正是她自殺那日的著裝，容色像資料裡看到的一般枯槁。
高慧還在觀察，姜芸就先開了口，聲音裡對她有頗多不滿：“你對曹欣和李星海太客氣了。”
“那麼你以為的復仇是什麼？讓他們死？”雖然很討厭受人指使，但甲方的需求還是得了解。
“讓她們死不是太便宜了？我要讓他們每天都活在煎熬之中！”言語間盡是深深的恨毒。
高慧：“我看過資料，你其實並沒有證據證明李星海是離婚前還是離婚後跟曹欣走到一起的吧？”
姜芸：“有太多細節了，肯定是離婚之前這對狗男女就有一腿。”
高慧挑眉：“你愛過李星海嗎？”
“……以前，愛過。”昏暗的光線下姜芸的神色看不太清楚，可是高慧能明顯感覺到四周的空氣有些陰鬱沉滯，不過很快又翻騰起來，“可現在，只有恨，如果不是他，我們一家不會鬧得不和，我爸爸不會失意之下去喝酒出了車禍，我媽媽也不會抑鬱得癌症，我的兒子更不會因為去找他得了肺炎......東東是去找他才死的，可是他們卻在我兒子的葬禮上告訴我曹欣懷孕了，他可以再生一個孩子來替代我的東東了，那我們東東算什麼？我又算什麼？他們驚天動地的愛情路途上必須跨越的絆腳石麼？”
高慧搖頭：“時間上的先後不能直接等同於因果，客觀上來說，你們一家悲劇的兇手，並不能說是李星海或者曹欣。”
姜芸很敏感：“你想為他們開脫？”
高慧並沒有疏導人的耐性，她其實已經開始不耐煩了，姜芸的情緒影響著周圍的環境，讓她很不舒服，她儘量壓制著煩躁冷淡地說：“我知道你不會喜歡我這麼說，但是從我的角度來看，你們一家悲劇的根本原因，還在你們自己身上。”
姜芸也毫不客氣：“我是花了靈魂力僱傭你來替我復仇的，而不是來聽你對我人生的指責。系統！我要換人！”
高慧針鋒相對：“我也不想為一個毫無自省精神的人做任務而浪費精力、違背道德。”
系統：“宿主，如果你選擇放棄，那麼這次任務的所有花費都由你來承擔哦！”
高慧：MD，就會為難我！
姜芸高高在上地：“明白了嗎？在任務中你要完全服從我的意志。”
高慧冷笑：“不要偷換概念，我不能放棄任務不代表我就得按你的方法做事。”
姜芸畢竟也是經歷過一些社會歷練的中年人了，借勢還是會一點的：“我強調一遍，我是甲方，你只是乙方下面的一個僱員，我們地位並不平等，我勸你及早認識到這一點。”
講身份？高慧才不吃這一套：“可做任務的是我，即便你是甲方，我也不會完全偏袒你的錯誤。 如果你把要挾我的這份氣勢和智商用於對付你的敵人，你也不至於走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被高慧的話戳中心底最痛的地方，憤怒讓姜芸變得面目猙獰，她忽然暴起，死命掐住高慧的脖子，大聲質問她：“憑什麼，你們一個個都來說是我的錯！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嗯？”
高慧沒有還手，只是冷冷地看著她：“今天，這是第二次有人掐我的脖子。”
姜芸不明白她什麼意思，手上力道卻輕了一點。
高慧得以喘過氣繼續道：“我在我們的世界死得好好的，或許馬上就去投胎了，卻被某些組織拉來給你們做復仇任務，還要被人掐著脖子怒吼，你說，憑什麼？我又到底做錯了什麼？”
不知道是被高慧的氣勢震懾還是理智終於佔了上風，姜芸鬆開高慧，後退一步，背過身去，不服氣地小聲說：“我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