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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身影簡直像一棵枯柴，風一吹，衣襬晃動，在圍牆上馬上就要掉下來似的，令人憂心。
這道袍……
“……瑜恭？”餘筱雨瞳孔不自覺放大。
地下室的那些骨頭？
封印顧儒深的那個道士？
她看清楚了瑜恭道士的臉，瘦，癟，佈滿皺紋，和顧儒深曾經說的一樣，神神經經的。
餘筱雨抬頭看顧儒深，老宅子看上去早就知道瑜恭活過來了。
還沒等餘筱雨問為什麼，瑜恭就大叫一聲消失了。
——餘筱雨一時無法判斷他是不是自己離開的。
“咦？他去哪裡了？”
這個道士看上去還有事要說啊。
“你想見他嗎？”顧儒深疑惑，“可是……”
它垂下眼眸，傷心地說：“我以為這是隻有我們兩個人的約會誒。”
它一傷心，老宅天上居然淅淅瀝瀝飄起了雨滴。
區域性有雨。
餘筱雨伸手去探，顧儒深鬧彆扭，雨絲都避開她的掌心，斜斜地拐個彎落在地上。
“哎，是約會，是約會，是我半夜約你出來賞月的約會。只是瑜恭他突然出現，而且他之前還是螻骷耶，突然復活了，我好奇。”她縱容著，“那今晚不見他？只有我們？”
顧儒深沉默。
餘筱雨抬頭去瞧它，顧儒深別過臉去，不讓她看它的表情。
就是抱著餘筱雨的雙手牢牢的，一點都沒有要分開的意思。
明明身影那麼高大沉穩，在餘筱雨眼裡看來，就是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樣。
它語調平靜地低聲說道：“我以為今晚只有我們兩個的……我研究了好久宅子的翻新，只想給你看……我還給了他一條命呢，怎麼突然冒出來學鬼嚇人……”
事實上，只要顧儒深願意，它可以把表情控制成自己想要的樣子，把心思都藏起來。
它越來越像人了。
它偽裝得越來越像人了。
但是它終究不是人，於是餘筱雨不明白它現在是生氣了鬧彆扭，還是假裝鬧彆扭想討她憐心。
好在認識這麼久，餘筱雨已經摸索出相處之道了。她不細想，顧儒深表現什麼她就相信什麼，馬上就開口安慰了。
“是啊是啊，這道士真不懂事。”
又想起顧儒深強大的深不可測的本事，有些擔憂地問道：“他……現在是？去哪了？”
“我幫他去他能去的地方了。”
“他……沒事吧？”
“他好好的。”顧儒深不想聽餘筱雨小心翼翼地說話了，它扭回頭，把下巴搭在餘筱雨的一邊肩膀上。
這是要和好的意思了。
好像，愛情導師的網課裡說的東西不一定管用。
她是照顧它了，也確實是在看它的心情行事了，但是它不開心，更不舒服。
老宅對自己這些日子的學習內容產生了困惑。
餘筱雨和顧儒深在院子裡逛了許久，把整個老宅外邊看了一遍，紅燈籠，白紗窗，木間紋路，花香淺淡，夜裡行走，仿若越過百年千年的歲月，踏入古韻之間。
顧儒深說它翻新了，或許早就翻新好了，但是一直沒提出要給她看看有多漂亮。
這可是本體啊，這麼好看，怎麼不邀請她來看看呢。
——《追求心上人必讀九十九條》上沒有寫。
——《老婆主外我主內》裡面寫了如何照顧家庭，幾乎沒有關於外出的內容。
——愛情導師的網課沒教成本這麼高的約會方案。主要是因為導師騙的……啊不，賺的錢還不一定夠買這麼一個宅子，更別提裝修了。沒有經驗，做不出這方面的攻略。
站在花圃邊，餘筱雨心想山裡晚上的風居然不冷，她又看見了站在身邊的顧儒深——噢，不是不冷，是被某宅擋住了。
這個悄悄發現的秘密讓她一下子高興起來，她覺得心裡很興奮，要是現在在家裡床上她能滾幾圈的興奮。
顧儒深體貼地幫她擋了風，太體貼了。而且沒有開口說出來，彷彿這是很自然的，很天經地義就該做的事情 ，是不值得用來討歡的。
餘筱雨的眼睛亮亮的，可能是因為今晚月亮很亮，月亮掉進她的眼睛裡了。
幾秒鐘之後，她和它在月色下進行了一個很輕柔的吻。
“我困了，我們回家吧！”她興致勃勃地說。
顧儒深看著餘筱雨突然就心情雀躍起來。它還沉浸在餘筱雨剛剛主動的一吻裡。她高興，它也高興：“好，我們回家。”
與此同時，山下，城裡。
瑜恭一眨眼進了城，看什麼都新鮮。
“哎呦呦，這是什麼東西？一百年變化這麼大？這些燈，真亮，真亮！真是太久沒見到了！這是什麼樓？真高！月亮都擋住了！好久沒見了！現代社會，一百年發展這麼快？！”
“前面那個！停下！”
周邊路人陸陸續續開口道：
“怎麼橫穿馬路呢？紅燈啊！”
“神神叨叨的，好奇怪的打扮，這個老人是不是精神有問題？他家裡人呢？”
“跟著人群啊，這麼多車還敢闖紅燈，你不要命啦？”
“快站回來，別靠那麼前。”
瑜恭好不容易才活過來，惜命得很，一聽就怕了，後退到人群裡。
“現在的城裡真是危險啊。”他搖頭長嘆，又哼了一個祈福避禍的口訣，還從衣襬下摸摸，摸出一道黃符，“啪”一下貼在了心口。
周圍不少人看他的眼神更憐憫了。
“他家裡人在附近嗎？”
“不會是走丟的吧？有點擔心啊。”
於是瑜恭道士進城不到半個小時，就進了局子。
“你家裡人叫什麼名字？記得聯絡方式嗎？”
瑜恭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