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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恆，我還是沒能救下你，我就是個不稱職的軍醫，要是換我老師來救，興許還能留下你”葉婉淑楠楠自語道。
“走吧婉淑，這個病號治完後，咱們就能回家休息了”程雯婕說道。恰好到了換班的點，換班的軍醫陸陸續續的接手了他們手中的任務，疲憊不堪的軍醫們坐在地上歇息。他們三兩成對的訴說著幾天的勞苦，葉婉淑雙目無神的捧著軍裝坐在一旁抽泣。
聽到抽泣聲後不少軍醫起身前去安慰，身旁的姐妹們圍著她安撫道：“婉淑姐，錯不在你，這已經是可以達到的最好結果了，別太勉強自己。”
聽聞周圍姐妹們的安撫，她愣了神接著拭去淚水，試圖以最為平靜的語氣陳述道：“為什麼平常我能輕鬆的救下其他士兵，可到了關鍵時刻我卻救不下我的子恆呢？”
“婉淑，咱們收拾收拾回家休息吧，都連續兩天了該休息了。”程雯婕拉著她便要離開。拉扯中一張紙落在了地上。
無奈她還是被拉起來準備離開醫院，身後的小護士叫住了她們，“葉小姐，你掉東西了。”雯婕回過頭替她接過了那張紙，隨手便開啟了看。
“婉淑，你拿的衣服確定是高子恆的嗎？”雯婕道。
“你要不看看你在說什麼，難不成我還能認錯我的未婚夫嗎？”葉婉淑有些憤怒。
“呃……婉淑你先冷靜一下，你自己看看這封遺書，上面的署名不是子恆，是那個叫劉澤的那名軍人的。所以……所以我懷疑他和那個劉澤在戰場上交換了衣服”她邊說著邊遞上了那封遺書。接過遺書，映入眼簾的是歪七扭八，潦潦草草甚至可以說是幾個拼湊起來的豎線而組成的漢字，很明顯這封遺書的主人絕對不可能是子恆。快速瀏覽一遍後，上面略顯笨拙的字中夾雜著不少端莊秀氣的小楷字，葉婉淑也依然認出了這些夾雜在其中的字是子恆所寫的。
得到這樣的訊息，葉婉淑立刻奔向後院急切的尋找當時的那個帳篷，剛衝進帳篷，就看見“劉澤”坐在擔架上，仔細的用衣袖擦拭著他的毛瑟手槍。看到這一幕，她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她也再一次證實了自己的猜想，
“醒來啦？你可嚇我一跳我以為你光榮了呢”婉淑走進來說道，接著很自然的坐在子恆身邊，緩緩向他的身上靠去。“別碰我髒。”子恆抬起胳膊橫在了兩人中間。“不是子恆這才幾天你就不認識我了？你還說我…… ”
聽出了了熟悉的聲音不經慌亂了起來“不不不，你大抵是聽，我說錯了對對！我說的是別碰，我髒……你先在這歇著，我去洗洗。”子恆起身後，一頭撞在了帳篷的柱子上，身旁的葉婉淑撲哧的笑了出來。接著子恆向四周摸索著，他靠著帳篷邊一點點的摸索著出口。“出口在你的九點鐘方向。”葉婉淑笑呵呵地提醒道。高子恆轉身向著聲源處道了聲謝謝。靠著帳篷裡的一盞煤油燈，眯著眼睛極力尋找葉婉淑的位置。此時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以為的“葉婉淑”其實只是一個素不相識的小護士，“婉淑，我的軍裝外套去了哪裡？我扛回來的兩面軍旗呢？我的眼鏡……”
“咳咳，這位傷員同志，儂的婉淑在那邊呢”說著拽起他的手指向了婉淑的方向。“走吧我帶你洗臉去，還有啊那些東西都在呢等會我拿給你。”葉婉淑挽起他的胳膊離開了。
“靠！有女伴了不起是吧！嗚嗚嗚身邊人好像就我一個沒談朋友，回去以後家中長輩長還得催。”小護士小聲的嘟囔著。走出去了一個高子恆，接著又抬進來一名受傷計程車兵。裡面的小護士們再次忙碌了起來了，閒雜之心也平淡了下去，手術中時突然說說笑笑的走進來一對青年男女。剛剛的那名小護士出言制止道：“這裡還有傷病號，你們二人交談的聲音可以小一些好嗎？”抬頭望去便看到了一名長相清秀的青年小夥子，要不是他身上的槍和傷口，她還以為是哪個大學裡的學生來找他的姐姐。
可是看他那樣子，或許是一名雙目失明的病員，她別不禁感嘆到：“唉，可惜了白瞎了那一張清秀的臉龐。戰場上傷了眼睛，下了戰場無疑是將要被拋棄的炮灰。”
婉淑拿出眼鏡來遞給他說道：“打仗累不累呀，你看現在都下了戰場了，等你傷好了你去幹什麼去啊？你看你現在都受傷了得養一會時間，你說你現在的部隊都打散了呀。那你是不是得去潰兵收……”
戴上眼鏡的子恆笑笑說道：“什麼啊？我曾經在的部隊不是打散了，是死完了……估計我們營的番號也該取消了。不過你說的也是，我應該找到當地的潰兵收容所，告訴他們我的身份，接著我就該回到教導總隊去。”
此時的高子恆憧憬著他回到教導總隊後的少校軍銜，是啊，他活下來了，但是他不願提起他是怎麼活下來的……若是沒有戰友們的幫襯，他高子恆根本不會活著回來。
“你還是還要去打仗，你還不回家嗎？我們回南京吧，上海已經不需要你了，就回一趟也行啊。”葉婉淑背斜挎包的動作停了下來低聲哀求著。
“婉淑，國家需要我，國民們需要軍人……”高子恆堅定的說著。
“可娘也需要你！子恆，你有家了，你就回去看看娘也好啊。你出去打仗了，殺鬼子，我支援你所以我來做軍醫。我待醫院裡我不希望我在戰地醫院見到你，因為我不希望你受傷，可我卻巴不得能在戰地醫院見到活著的你，那樣的話起碼你還活著……”葉婉淑哭著說道。
“婉淑，我先送你回家吧，我應該是會調回到南京去的。那時候可以順路去家看看……”
“哼，順路……”婉叔低著頭冷哼一聲。
“好了好了，別不高興了，回去睡一覺吧，不高興的事情就沒有了。”子恆略顯笨拙的安慰她。
送她回到附近的宿舍後，子恆又折返回了醫院。來到曾經的那個帳篷裡，他並未找到自己的軍裝外套和兩面帶回來的破爛的軍旗，轉頭問向身邊的護士“護士同志，你見到我的衣服和軍旗了嗎怎麼不見了。”護士回應到：“啊，可能被扔掉了，你去醫院的垃圾桶裡看看。”聽完這個訊息如同晴天霹靂一般，驚愕的一時說不出話來。
其中有一名小護士突然對他說道：“沒有人扔掉你的東西，在給你找眼鏡的時候被葉軍軍醫拿走了。”
“啊啊啊，好好，謝謝你！剛剛躺在這裡的那個士兵劉澤呢？我帶你去找吧，他可能要被處理掉了，快走吧到時候去晚了，或許就被統一埋葬了。”
到地方後，他忽然有些後悔，一具具屍體堆積成山，那個護士一臉尷尬的指了指前面的小山說道，呃先生你就在那找找吧，應該還在的，他上前一直翻找著，突然找到了一個熟悉的臉龐，還有身上的傷口，對那就是劉澤。他蹲下身子對著劉澤懊悔的說道：“要是我能早一些來到醫院，你是不是還能活著？你不是答應我活著回來可你怎麼就沒撐過去呢……”可是他卻很奇怪，他的外套怎麼也不翼而飛了，是誰拿走了嗎？
後面的護士催促著：“誒呀，快走吧，找不到了就算了吧。這麼多屍體怪嚇人的，臭烘烘的，很晦氣……”
沒等她說完，子恆就氣憤的打斷她“閉嘴！你他孃的睜開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這些都是殉國將士的屍體，英魂還在這呢！他們哪個不是爹生娘養出來的同胞，他們為了保衛祖國，保衛人民，他們英勇犧牲你卻在這兒……我不允許你侮辱我的同袍弟兄，殉國的更不行！”
“哎喲喂，行了不罵你們了啊，我們這些平民老百姓活著，還得有你們這些當兵的罩著勒，是啊，侮辱誰都不能侮辱當兵的——對了，死了的更不行呢”那個小護士陰陽怪氣的說著，雖說還是氣憤可她還是識趣的跑開了，不知是害怕被打還是真的缺心眼。
子恆當然是被他氣傻，但子恆還是安慰著自己，“看她一副小腦發育不完全，大腦完全不發育的樣子，還是算了。”
離開醫院後子恆翻起手腕，看看時間，現在大概已經是凌晨4點了。周邊的小攤小販已經漸漸迎著最後的月光，揹著初升的日光來到這裡。這裡的上海還有著些許溫暖，可惜這溫暖於他子恆無關，身旁一位拉人力車的中年男人衝著他說道：“軍爺要坐車嗎？這一起大早的是不是又要去打勝仗了呀。”
“多謝了叔，人力車就算了，我出來打仗可沒帶錢，您那也別叫我軍爺，就叫我小夥子就行。”子恆尷尬一笑說道。接著坐在了車伕的身旁。
“嘿嘿，小夥子，話說你怎麼跟那些其他軍人不一樣啊他們穿著灰色的軍裝不像你還帶著鋼盔，就帶一個軍帽，他們懶懶散散的。他們啊，不好，老打罵我們還問我要吃的喝的，坐我車還不要錢呢。你們這些帶這些鋼盔計程車兵就不太一樣，可對百姓們能好即使有那種計程車兵，你們的長官還打著罵著會說那些兵，這是為啥啊？給叔說說。”
“叔啊，他們不算是軍人，大多都是壯丁，都是些苦命的老百姓，戰爭來臨了被那些地主胡亂抓來頂替的，他們不是兵，是民啊！是民啊……不過像我們這些有建制有訓練的，是真正計程車兵，軍紀和軍風還是很好……”話還沒說完，就歪頭倒在人力車輪上睡著了。
“哎呀，這娃可苦呢，被日本人的槍炮打成這了，連個外套都沒有，娃睡著了會不會冷啊。”說著他拿掛在車上的外套蓋在了子恆身上。自言自語道：“算了，今天就先不出車了，讓娃靠著睡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