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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禍不單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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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芍藥娘娘祭典後,辰國就踏入了六月,天氣也跟著一天天熱起來,讓人不由得想起平王二十年那個大旱的夏天,明明只是兩年前的事,卻覺得好像過了很久。

安瀾卻還很涼快,範孟秋睡得神清氣爽起來,習慣性走出去先練練劍,走到平時只有他一個人練劍的庭院裡,卻發現十三號已經在那裡了。

“十三。”

“範老大。”十三號說著沒有停下劍鋒,直接朝範孟秋刺來,範孟秋提起司命劍一擋,就把十三號擋了回去。十三號不死心,再提劍向前,範孟秋從袖子裡射出一顆核桃來,把十三號的劍鋒打偏,自己則輕輕鬆鬆轉身躲過,慢悠悠擦起劍來。

“斷脈針。”十三號低低道,“我總是輸給斷脈針。”

“斷脈針本就算不得什麼正統的武功,雖然是我家祖傳,也只是發暗器的手段罷了。”範孟秋見十三號心情有點低落,出言安慰道,“我精研劍法,斷脈針用得不如何允晟。”

十三號瞪著眼睛,心說你用得不好我還破不了,碰上何允晟那還了得。

範孟秋似乎意識到自己安慰錯了,反叫十三號更鬱悶了,便道:“若是你的劍夠快,快到能夠擋回斷脈針,就可以破了,說到底,還是要精研一門武功,不可見到好的都想學。”

十三號點點頭,問:“你用劍,孫將軍用刀,似乎侯爺只會使斷脈針,百知錄上也沒有他的名字。”

“平王的族人,和何家,是不計入百知錄考量的。”範孟秋淡淡道,“你沒見過何允晟用劍,你若見過他用劍,你就會希望他永遠都拿不了劍才好。”

十三號還想說什麼,範孟秋卻好像不想在提,二人練了半個時辰,範孟秋就說要去找御文王,收了劍就走了。範孟秋一邊走一邊想,御文王雖然身在安瀾,心裡還在牽掛著在戊城的獨子宋予寒,雖然平王到現在也沒對宋予寒動手,兩兵在北邊短兵相接也只是象徵性地打了幾仗,並無過多人員傷亡,其實雙方都不是真的想動手——也可能跟御文王是個文臣有很大的關係。

只是戊城那邊韓苻一直催著他們繞巳國入境,並且和巳王聯絡,爭取在冬天之前拿下戊城,像當年未靈王發動政變那樣迅速,只是韓苻似乎壓根兒就沒考慮到未靈王現在的下場。

範孟秋心裡一直過不去的一道坎兒就是範騁愈的死,範騁愈下獄後他並沒有能進去見他一眼,只有在範騁愈死後,範孟秋進去見了一眼他的屍體,當時他就腿軟站不住,扶著牆,眼淚就流下來。

範騁愈以叛國罪名被捕入獄,用千年寒鐵做的鐵鏈穿過琵琶骨,還被挑斷了手筋腳筋,就為了從他口中逼問出叛國的事情,奈何範騁愈到死,一句話也沒有說。範孟秋無數次想,爹,你哪怕是隨便說幾句話也好呀,他們也不至於這樣對你。

把範騁愈下獄是平王的意思,讓範孟秋當暗衛首領是國師的意思,範孟秋不知道自己心裡是不是恨著國師的,雖然把範騁愈下獄並不是國師的意思,但是範孟秋知道,很多事情都是國師做的。他自從跟了御文王的那天開始,就等於是進入了韓苻的陣營,回不了頭了。

範孟秋很久後才知道,韓苻早在三國之亂的時候就在密謀造反,和巳國私下通訊已有十幾年,鳳歌就是巳王派來,放在杜暮禎身邊的保障。範孟秋也是在父親死後,才知道杜暮禎的身份的,他沒想到,平日看起來那麼玩世不恭的杜暮禎,竟然隱藏得那麼深。杜暮禎手裡有一套玉碟,刻著王室成員的生辰八字,這玉碟極其寶貴,鳳歌在杜暮禎身邊很久了,都沒有找到。

韓苻需要這個玉碟,只有戊城那邊得到玉碟,安瀾這邊才能有動靜。

範孟秋心不在焉地走向御文王的屋子,九號就急匆匆從後面跑來,不偏不倚撞上範孟秋。範孟秋笑道:“怎麼了這是,路都不會走了?”

“出事兒了。”一向淡定的九號如今急得滿頭大汗,“小、小王爺出事了!”

二。

難得的好天氣,我卻因著上次和杜暮禎在李微草那裡一別,總覺得有了隔閡,雖然嘴饞,卻無論如何不想去找他,夫人就提出去子夜樓聽戲,我想著也好,就和夫人換了常服,正準備出門,宮裡傳了訊息來:小香公主讓我趕緊進宮一趟。

我一頭霧水,想著我已經好些時日沒瞧見公主了,公主平日裡與我也不會有什麼交集,這會兒叫我進宮做什麼?我和來傳話的小太監再三確認,是公主的口諭沒錯,只得換了衣服,進宮去了。

我騎馬一路進了宮,下了馬就直奔小香公主的故人閣,剛踏進去,就看見公主急得在大堂裡轉來轉去。

“臣周彧藍參加公主。”

“快起來快起來。”小香公主見我來了,立刻上前道,“師父,你快想想辦法,予寒出事兒了!”

我本以為是什麼大事兒,沒想到是宋予寒出了問題。小香公主和御文王獨子宋予寒青梅竹馬長大,小時候我給公主做伴讀的時候,經常和宋予寒廝混在一起。只是後來大了,也幾乎不見面,只記得宋予寒長相性格都隨他爹御文王,眉清目秀,心高氣傲。

但是小香公主和宋予寒的關係好是朝中人盡皆知的,我曾經還想做媒給他倆牽線,可惜後來御文王反了,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

“別急,慢慢兒說。”我扶公主坐下,“王爺出什麼事兒了?”

公主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他、他得了怪病了!”

“怪病?”我奇怪道,“他一直在家裡,能得什麼怪病?”

“昨兒他身邊貼身的小廝來說,說他好像在一夜之間,就長大了。”小香公主有些語文倫次,說得我一頭霧水,“就是、他長得比尋常人快。”

我叫她給說迷糊了,只得道:“這樣吧,我現在就去趟御文王府瞧瞧情況,你在這裡等我的訊息。”

小香公主哭得梨花帶雨:“王府求了陛下,陛下不給瞧病,只放他自生自滅,我覺著陛下可能是想以、以予寒為籌碼逼御文王退兵,可是、可是予寒他是無辜的,師父,你一定要救他……”

“好好好,我先去看看。”我又安撫了公主好一會兒,才從故人閣裡出來,心裡已經糊塗了,按照公主剛剛的說法,什麼宋予寒一夜之間長大了,我實在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只是看公主急成那樣,我心有不忍,立刻就騎馬去往御文王府。

到了王府,見到了宋予寒,我這才真實瞭解到公主說的“一夜之間長大”是什麼意思。

宋予寒躺在床上,面無表情,見我來了,也沒什麼反應,屋裡已經跪了一大片,他的貼身小廝水文立刻上前向我行禮:“相爺!”

我擺擺手讓他們都起來,走到宋予寒的床邊,仔細打量他,心裡暗暗吃驚。宋予寒明明小我六歲,如今看起來卻好像比我年紀還大。

“你這是…”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到底怎麼了?”

“從半月前就這樣了,我本來沒有在意,誰知道我發現自己越長越大,速度比常人竟都快了許多,半個月過去,我好像已經長了十歲一樣。”宋予寒語氣平淡,“報了陛下,只是陛下不許太醫來給我瞧,就這麼一直拖著。這許多天來,都沒人來瞧我,我沒想到第一個來瞧我的人,竟然是你。”

我嘆氣道:“是公主讓我來的。”

“你能來,我已很開心。”宋予寒淡淡扯出一個笑容,“多少人,連我的王府都不敢踏進來。”

我看到宋予寒這副模樣,不禁想起以前一起在宮裡讀書的日子,心生淒涼,道:“水文告訴公主後,公主就在北宸殿跪了一夜,只是陛下不肯給你醫治,她實在沒了辦法,也不能出來,就叫我來看看你。”

宋予寒搖搖頭:“陛下不會救我的。”

“倒是看得明白。”我苦笑。

“我父親在安瀾兵變,陛下沒有動我,就是為了有天能用我來威脅父親,如今我病得正是時候,陛下如何會救我?”宋予寒說得豁達,“只是苦了晨兒,連累她在北宸殿跪了一夜。咱們這位陛下,哪裡是知道‘禍不及子女’的呢?”

宋予寒這話讓我想起了建德公主的事,心裡一陣惡寒。

“我府里人的動向都受央日宮的監視,還能去哪裡找大夫瞧呢?就這麼熬著,過一日是一日罷了。”宋予寒年紀輕輕,說的話卻好像飽經風霜的老人一樣。

“我知道有個人,他可能可以救你。”我一個激靈,“陳立夏。”

既然太醫都被拘著,孫雨霽我是無論如何叫不出來的了,國師對御文王的事情也不肯退讓,去求他自然也是沒用的。在辰國,我覺得醫術和孫雨霽一樣好的,只有陳立夏。

“我去叫陳立夏來給你瞧瞧。”我道,“他一定有辦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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