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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青青子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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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戚行挑挑眉,我知道戚行的棋下得也很好,不過比起從漪憐來,肯定是差點兒的。

我抬頭看看站在人群中的從漪憐,她衝我點點頭笑笑,我心裡已經淡定了不少。我的棋是我七哥教的,我七哥作為圍棋神童,我超越他基本是不可能的,連他一半也及不上,不過我曾經下贏過七哥,就是因為從漪憐的幫忙。當然七哥並不知道從漪憐是怎麼幫我的,他以為我進步神速,為此我還偷笑了好久。

黑白分明的戰局,你來我往煞是精彩。從漪憐在樓上同我一起下,她在樓上,她站的位置非常巧妙,有陽光落下,若是我落了下風,她就用鏡子投出影子在棋盤上,我迅速落子遮擋光亮。

結果當然是肯定的,這一局贏得很漂亮,下完棋從漪憐立刻就消失在人群中,我心裡雖有一絲歉疚,不過臉皮很厚,也瞧不出臉紅。

戚行倒也瀟灑,並沒有計較輸贏,只是說了兩句英雄出少年,就買酒喝去了。我瞧著戚行的背影,暗暗羨慕他這樣灑脫的性子。再看向那個小姑娘,她比自己贏了還開心,已經朝我走過來了。

我自然把玉佩和劍都保住了,何允晟直接從二樓跳下來,杜暮禎則不緊不慢地從樓梯上走下來,何允晟搶過劍,道:“還好沒給我輸了,不然我爹肯定打死我。”杜暮禎走過來,我給他把玉別上,他笑道:“泡妞很有一手啊。”言罷用下巴指指走過來的小姑娘。

“和你學的。”我笑了。

三。

後來一切都很順利,老天眷顧,我第一次追女生不僅順利而且順利過頭,順利到當時完全沒有懷疑她所謂“遊走商人家族”的身份,其實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哪個遊走商人付得起暗衛級別的保鏢?

第一次見識到姜儼的厲害是我和吳子佩走在河邊,辰國的春天,河邊都是柳絮,吳子佩走路的時候一直捂著鼻子,姜儼一直跟在她後面,並靠一雙手把一路上所有的柳絮都抓住了。我們走了半個時辰,他抓了半個時辰。當時我只覺得這個保鏢真的太厲害了,也曾問過為什麼吳子佩總有那麼多人跟著,吳子佩就說她是最小的女兒,所以家裡人格外照看,聯想到我的經歷,我也就信了吳子佩的話。

我倆躺在草坪上曬著太陽,我別過頭,問她:“吳子佩…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對。”吳子佩眯起眼。

“姜儼到底是什麼人?”其實我有點吃醋。

“我哥哥。”

“你剛剛還說他是你的保鏢。”

“有嗎?其實是我哥哥。”

“你們不同姓…”

“…彧藍,我想看你扔石頭。”

我來了炫耀的興趣,展現了我的扔石子大法,我就忘了先前我們倆在說什麼了。

我遇到吳子佩的時候也就十三歲,除了看書和何允晟的言傳沒有身教以外根本不知道男女之間的愛情是什麼,我和吳子佩也就頂多拉拉小手,對視長久還會臉紅。我還送了她一個白玉簪,是我自己一筆一筆刻出來的。

那時候我最喜歡的一句詩就是“青青子佩,悠悠我思”,每天寫,貼在書房裡,我爹一瞬間以為我開竅了,要讀書了。

何允晟對於我的情竇初開,表示不屑。他雖然沒大我幾歲,但是他家女兒多,就他一個男孩兒,從小吃著胭脂長大,他的姐姐們,從號稱戊城人脈最廣的希昌公主何允昱,到嫁了三次的章德公主何允曉,就連素來以文靜羞澀著名的建德公主何允曦,也因為愛慕章景炎並大膽求愛出名。

尤其是章德公主,她被說剋夫,嫁了三次,其實我們知道,她的前兩個丈夫都是人渣,不是老實駙馬,章德公主也不開心,奇怪的是,他們倆都暴病死了。最後章德公主嫁了個小官,那時候章德公主已經不是豆蔻年紀,經常和何允晟說,七弟啊,這世界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男女之情。

所以何允晟很小就風月情場,和他生長環境有很大關係。

何允晟一直告訴我,說,彧藍,女人如衣服,兄弟才如手足。

我那時候回答他,斷個腿事小,裸個奔事大。

何允晟笑我肯定要在吳子佩這個坑裡摔死,那時我和吳子佩正在熱戀,我不但不信,還對他的嫉妒表示了不屑。

結果,被他這個烏鴉嘴說中了。

吳子佩只在戊城待了兩個月,就走了。臨走前她告訴我她是未國公主,只是出來玩的。我知道未國和辰國關係緊張,何況她還是公主,我們倆自然是沒有未來的。讓我最難過的是吳子佩走之前輕描淡寫的態度,似乎並不難過。

我問還會見面嗎?吳子佩想了想,只要我們都活著,總能見面的吧。

然後她就走了,瀟灑地、和姜儼,帶著我做的簪子,走了,後來連封信也沒來過。

在消失了八年之後,這個人在我有了夫人孩子之後出現在我面前,告訴我她訂親了。

“我被我爹許給了未國的大學士,我想,我愛他,我愛和他一起的生活。”吳子佩沒有看我,還是當年的林鐘河邊,還是當年的草坪,吳子佩帶著當年的簪子,和當年一樣,望著緩緩流過的林鐘河水。

“嗯。”在辰國,分手的情侶們有種名為“我一定要過得比你好”的比賽,我不知道吳子佩一個外國人,難道也有這種心理?所以敢情你跑來辰國,就是為了告訴我你要成親了?

“但是我逃了,彧藍。”吳子佩看起來很難過,不知道是為那個大學士,還是為誰,“我覺得,我一定要來見你一面,不然我以後,可能都見不到你了。”

“應仲卿殺了你家人你可能難以釋懷,但是你畢竟是他妹妹,而且這一切和你也沒有關係,他也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我道。

吳子佩淡淡地衝我笑笑,是那種明媚到憂傷的笑:“我不擔心這個,表哥不會殺我,一是因為時機還不到,二是我於他有恩。不過等到時機成熟,他下手比誰都快。”

這話我接不了了,看樣子她也不打算告訴我這所謂的“有恩”。不過我腦子轉得飛快,大抵也就推斷出當年吳子佩來戊城,就是為了來見一見應仲卿的,除此之外,她沒有見他的機會。在應仲卿寄人籬下的黑暗時刻,她能來見見應仲卿,確實,於當時的應仲卿,是極大的恩惠。

不過應仲卿逃出去後,連孫贇也沒能把他抓回來,說明應仲卿身邊已經糾集了很大一群能人,他還能不動聲色地奪權,能如此順利地掌控大局,說明應仲卿確實變了,也許也就變成了確實會對吳子佩下手的人。

“姜儼呢?”我只好岔開話題。和她分開後好多年,我當上丞相,在朝堂上也聽說過未國大將軍姜儼,戰無不勝。但是他給我留下的唯一印象就是一個抓柳絮的男人。想到這裡,我竟有些想笑。

但她沒說話。

又尷尬了,我只好又岔開話題:“你說應仲卿還沒殺你,也就是說…”

“彧藍,我想看你扔石頭。”

我手癢,重蹈八年前的覆轍,扔完後又忘了要說什麼。

扔了石頭,就聽見遠處馬車的聲音,秋茗急急地走在前面,夫人從馬車上大步流星地下來,我看著她挺著肚子走那麼快十分擔心,我兒子被顛傻了怎麼辦?

“怎麼搞的,夫人出行怎麼能用馬車?吾王賜我的轎子不是放在後院嗎?”我熟練地挽過夫人的腰,讓她把重心靠到我身上。

“你當我是瞎的?”夫人看了看吳子佩,白我一眼。

誰告的密?何允晟還在子夜樓,另外一個認識吳子佩的杜暮砧在巳國,怎麼可能有人知道我和吳子佩在外面?!

我只得硬著頭皮道:“介紹一下,這是賤內。”

“你就不能換成‘拙荊’這樣的詞嗎?非得用賤內?”夫人磨牙。

“畢竟我們也二十歲了,你有妾室也很正常…”吳子佩看到夫人,愣了一下,立刻恢復神色。

“我可是他八抬大轎抬到牌坊前,抱著過牌坊拜堂成親的正室夫人。”夫人冷笑,又把矛頭對準我,“什麼時候招的桃花?”

我見氣氛不對立刻道:“夫人是有身子的人,我先陪她回去了。”秋茗立刻跪下,夫人冷哼一聲踩著他的背上了馬車,我也跟著上去。

“周彧藍。”吳子佩在身後軟軟地喊了我一聲。

我狠心沒有回頭,就好像她當年走的時候也沒有回頭一樣。

世間萬物輪迴不息,一切都有因緣。

我在心裡對自己說,彧藍,別覺得對不起她,你和她,這輩子,下輩子,都不會有結果。

“那是誰啊?”在馬車上,夫人問道,“長得還行啊,氣質也不錯。”

“未國頤遠公主吳子佩。”我頓了頓,決定還是主動招供,“我初戀。”

“哇,未國嗣子啊。我和她可比不了。”夫人低頭對著肚子說,“兒子你看,你爹就是個流氓。”

“夫人,辰國像我這個地位還沒有妾的官員只有我一個了。何允晟十五歲就有仨妾了,連李大人這種禁慾主義都有倆妾呢。”

夫人想了想,對著肚子繼續向我兒子灌輸道:“兒子你看,你爹的朋友和同事也不是什麼好人…”

“…”

我把夫人送回家,又好說歹說地安慰了許久,晚櫻就傳了信來讓我去宮門口找她。我無奈,只好策馬去了央日宮。

九門提督的主要辦公的地方就在央日宮門口的小屋子裡,我剛進去,就見晚櫻一臉焦慮:“彧藍,烝然寄信回來,五百里加急,說範大人出現在安瀾城了。”

“範孟秋?”我想了想,“他是平王十六年的武科狀元,經綸歷實則是御文王交的,而且範騁愈大人死之後范家一度中落,也是御文王出手相助,他去瞧瞧御文王,也沒什麼不妥的。…是了,前段日子國師說範孟秋不在宮裡,想來是去見御文王了,那麼國師應該是知道這回事兒的了?不過還是把這件事兒和國師說一說吧。”

我和晚櫻說著就從屋子裡出來,晚櫻的眼神就一直停留在狻猊門城牆上,看了許久,道:“彧藍,那個姑娘是不是找你的?”

我抬頭,吳子佩一身雪白,遠遠地站在狻猊門城牆上看著我。

“晚櫻,今天發生了什麼事兒,你都別告訴夫人!”我叮囑了晚櫻拔腿就跑。我素不愛運動,爬上城樓已經氣喘吁吁。

“子、子佩,你…幹什麼?”

“我告訴過你,表哥沒有殺我,因為他在等一個時機。”

“對,但是後來你讓我扔石頭,我就忘了問你了。”

“他要我死。”吳子佩滿臉悲涼,“我不死,無以正名。”

“你到底在說什麼?你先過來,別站在那麼邊上。”八年過去,我越來越聽不懂吳子佩的話了,只能緩兵之計,讓她先離開城牆口。

吳子佩不為所動,自顧自說道:“他很快就會發表詔書,昭告天下他繼位。他恨我們,也恨你們,彧藍,他恨辰國。他恨我父親,我父親已經死了;他恨我,我也要死了;他恨辰國,他馬上就要打來了。”

“子佩,你死了他就有理由打辰國了。”未國公主死在辰國,聽聽就可怕,不做文章的人是傻子,“那你別死啊。”

“就算我自己不死,他也會想方設法讓我死在辰國。”吳子佩笑了,“逼宮那晚我逃出來了,我逃離了我即將要嫁的丈夫,逃離了我打小生活的未國,因為我很想見你一面。如果再不來,我們就再也見不到了。”

“咱們這不是見到了嗎?你以前不是說,只要我們都活著,總能見面嗎?為了日後還能見面,你可千萬不能死啊。”我心急如焚。

“當年在辰國的兩個月,我很開心,我想我當年…真的很喜歡你,只是我那時不懂怎麼去談戀愛。”吳子佩笑笑,“你們朝堂上有奸細,現在還在朝堂上擔任著高官。”

“你先回來好嗎,奸細不奸細我們以後再說。”

“他很早就潛伏在辰國了,參加了甄英考試,現在坐上了六部尚書的位子,彧藍,我也只知道這麼多了。”吳子佩笑得很淒涼,“我父親的行為本來就為天下不齒,我現在不死,難道等表哥來取我性命嗎?”吳子佩轉過身,“其實我不過是顆棋子罷了,無論是父親的,還是表哥的。但我是公主,彧藍,我有我的驕傲,我不能讓表哥殺了我。我已經修血書一封,在我死前,以未國嗣子的名義,讓未國為我服喪一年,這一年,表哥是不能來打辰國的。”

吳子佩站到了炮臺上,張開手臂,沒有看我。

“我雖然是未國公主,不過我願意為辰國百姓多換一年的安寧。這大概是我唯一能做的吧。”

說完,她縱身從城牆上跳下去。

下面傳來晚櫻的尖叫聲。

我趴到牆邊,這麼冷的天氣,她穿那麼白的衣服,被血染得那麼紅。

我感覺眼睛一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整個人癱軟在地上。

紫金閣國師知道這件事後,沉默了很久,道:“告訴彧青,好好葬了,以嗣子之禮。”

五。

不久,應仲卿正式登基,稱未景王,改回國姓為應,全國上下為頤遠公主服喪。這一年正是辰枰王二十一年。

同年,御文王於安瀾城發動兵變,舉兵反叛。

這一年,正是辰枰王二十一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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