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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青青子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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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辰枰王二十一年春,瑞雪兆豐年,花開花落,花落花又開,有人活著,也有人已經死了。

二。

相府後院的觀音柳又抽了新芽,剛過二月,早春的桃花就開了花骨朵。又過了一年,我對丞相的工作也越來越習慣,夫人的肚子也一天天大起來。不過說起我們家總體的婚姻狀況,倒是不容樂觀。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代,我們家大多孩子,到現在還在打光棍。

除了早就娶了妻,如今孩子也已經能上街打醬油了的三哥和我,四姐五哥六姐七哥八姐的婚姻大事至今是三哥的心頭病。四姐想一輩子做生意,而且討厭被束縛,估計輕易是不會嫁了;五哥痴傻,雖說因著他相貌俊朗,家世顯赫,還是有不少女子願意嫁給他,可是他一個也不喜歡,每次都發脾氣;六姐雖脾氣溫和,繡工也很好,三哥也有意把她和葉書駱牽線,可是奇怪的是葉書駱這個人死活不娶妻,弄得三哥很鬱悶,我也只好安慰他,“也許六姐命裡會有更好的人”;七哥性格孤僻,只愛下棋,和辰國有名的女棋手從漪憐倒是經常在一起,不過他倆君子之交,淡如水,淡得什麼也沒有;至於八姐,心氣太高,尋常男子,一概看不上。

我從三哥府上看了我小侄子周昭昶回來,恰好杜暮禎給我捎了信來。若不是上次在國師那裡看到他,我還真不知道他其實暗地裡一直在做著閻王班子的事情,借周遊列國之名刺探情報,想來人啊,並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樣。他信裡說,他和鳳歌在巳國邊境城市霸下落腳,還捎了一罈崑崙觴來。我偶爾也和鳳歌寫信,上次寫信告訴她夫人有了孩子,這回回信杜暮砧就說如果是女孩,女兒紅算他的。

我也盼著是個女兒,我和三哥不一樣,三哥總想著要為周家多生男孩兒,而我喜歡姑娘,我倒是盼著生兩個女兒,我連她們的性格都設想好了,姐姐沉穩,刀子嘴豆腐心;妹妹機靈,最好學點兒武功。

我正做著美夢,突然魔音穿耳。

“彧藍彧藍!去不去子夜樓!”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這是何允晟的風格。

“…啊?”美夢消失之後我又回到了疲乏的現實世界,有氣無力地抬起頭來。

何允晟一腳跨進書房又立刻用另一隻腳剎住車,上下打量了我好一會兒,才道:“哎喲我去,這倆黑眼圈兒,哎喲我去,這小黃臉蛋兒,哎喲我去,這頭上漂浮著的黑雲…彧藍,你是不是被人詛咒了?”

“別鬧我,我快累死了。”我伸了個懶腰,覺得渾身軟綿綿的,我扶著書桌起身,“等下,我去換套衣服就去。”

“要不你還是別去了,我看你都快暈了。”何允晟跟在我後面,好像在提防我一不小心倒下去,“你在家休息休息吧。”

“連續四天我都在家看奏章,我快瘋了,今天出去放鬆放鬆,聽聽曲兒,我聽四姐說,又寫了新曲子,軟紅唱的,趙師師的舞,場場爆滿。”

聽到趙師師,何允晟立刻來了興趣:“那你快換,我們趕緊去。”

子夜樓的姑娘們,根據進來的時間不同,都有不同的名字輩分。像軟紅軟青軟紫,就是軟字輩;也有聽雨聽濤聽雪,就是聽字輩。只有這個趙師師,來的時候就自己帶著自己的名字,也不改名,剛來就一舞動戊城。

趙師師比軟青來的晚些,和軟青差不多年紀,聽說和軟青關係挺不錯。趙師師以舞出名,極好的身段,讓人看了都酥麻。四姐說,趙師師來自長歌。

說起長歌,不僅辰國,在十二國裡也是有名的,長歌是辰國除了戊城以外最大的城市,素有“樂城”之稱。長歌在辰國西邊邊境,地處寅、未、辰三國交界,是貿易大城,素聞長歌城的紅燭賣的最好,長明燈做得最好,因為他們徹夜不眠。人都說“長歌的姑娘羽州的少年”,長歌出美女,羽州出公子,據說國師也是長歌人,還有葛天欹,想來長歌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

趙師師的舞票既是價格奇高,仍然搶手,戊城不少官宦子弟千金只為買她一舞,真真是“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從子夜樓建立開始,創造了這種空前的盛景的人只有趙師師。趙師師近來越發不愛跳舞,所以她又出來跳舞就極為難得。我和何允晟快馬趕到子夜樓,照例和四姐寒暄了一下孩子的情況,就進去聽戲看舞了。

軟紅的也是子夜樓非常有名的姑娘,聽說她家原先就是唱戲的,只是父母早亡,軟紅就進了子夜樓。打小軟紅就很會唱戲,而且軟紅非常喜歡杜暮禎,基本上全子夜樓上下都知道了,杜暮禎也愛軟紅的聲音,每次來只點軟紅的戲。不過自打杜暮禎帶著鳳歌離開戊城,軟紅就一直懨懨的,我就和何允晟說,杜暮禎真是藍顏禍水,這種人就該浸豬籠。

我和何允晟正陶醉在鶯歌燕舞之中,突然後面有人冷不丁叫了我的名字,把我一下子從婉轉鶯啼中拉了回來。

“周彧藍。”

“?”

由於四姐的關係,我和何允晟每次坐的都是前排,最靠近舞臺的地方,能坐在我後面的也必然是個牛人,要麼有錢,要麼有權,要麼長得好看。我只覺得這個聲音很耳熟,卻沒想起是戊城哪個公子哥的聲音。而且現在還敢直呼我名字的公子哥,就在我身邊坐著,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看著臺上,那麼到底是誰?好奇心驅使,我就轉過了頭,就見一張熟悉又清麗的臉映入眼簾。

“吳…公主。”我生硬地換了稱呼。

她身穿辰國的服飾,盤著辰國樣式的髮髻,頭上插著我以前送給她的白玉簪,活脫脫一個辰國本地人的樣子。

“彧藍,快看啊,快看啊!”何允晟使勁拍我,我愣在原地不為所動,何允晟轉頭來瞧我在看什麼,結果看到她,比我還激動,激動得結巴了:“吳吳吳子佩!你…你來幹什麼?”

“八年沒見,你們倆只想對我說這個嗎?”吳子佩淡淡道。

“不知道公主想聽什麼,不妨說出來,我們兩個平民自然是公主想聽什麼說什麼了。而且公主一個人在外面卻沒有人跟著,難免危險,再者公主是未國嗣子,這樣不小心是對未國百姓的不負責任。”我語氣故意非常生疏,刻意和吳子佩保持距離。

“我不再是未國嗣子了。”吳子佩說這話的表情淡得像在告訴我她今天有穿衣服,“表哥回去了。”

“應仲卿?回未國了?!”何允晟嚇得差點腿軟摔倒,“他不是在央日宮裡嗎?”

應仲卿回國這件事,我其實是知道的,但是我沒有告訴何允晟,所以現在我也只能裝作吃驚的樣子。我總覺得吳子佩接下來會語不驚人死不休,這裡人多耳雜不安全,立刻帶著他倆上了子夜樓二樓的青龍包間。

子夜樓二樓有四個包間,有絕對的隔音措施,若不是和四姐有交情的人是不可能用這四個包間的,沒有裡面人的允許,外面人也進不來,在這裡談,絕對安全。

我們三個都坐了下來,何允晟好像還沒從剛剛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你剛說什麼?”

“兩月前,表哥在未景王朝遺老的擁護下殺回了未國,就像當年我爹一樣,對我們發動了閃電戰,那時候我爹才知道,原來啊,他們已經埋伏了十多年了,準備了十多年了。表哥沒有驚動百姓,直接在宮裡發動了政變,那天剛好我出去了,逃過一劫。聽說宮裡政變,我就逃了出來。表哥在全國人民面前斬首我爹,不過有人告訴我,那並不是我爹,也就是說,我爹還沒死。不過我的兄弟姐妹全都被他殺了,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吳子佩臉上有淡淡的悲涼,“反正我父親的王位來的也不正。”

“公主啊,死的可是你兄弟姐妹啊。”何允晟道,“你怎麼這麼冷淡。”

“你們對我難道不冷淡?可見人情真的很單薄。”

我和何允晟有些尷尬地對視了一眼。

看著吳子佩,我的思緒被拉回了好多好多年前。

吳子佩,未國頤遠公主,準確來說,應仲卿會被丟在辰國,全拜她爸所賜。吳子佩是應仲卿的表妹,當年她爸爸篡位,殺死自己的妹妹妹夫,還想順便弄死自己的外甥,不過因為辰國一直沒有交出應仲卿,他也沒能得逞。

我周彧藍,十三歲那年,認識了出來周遊列國的未國公主吳子佩,她就是我的初戀。

夫人不許我娶妾室,要是她知道我還有個初戀情人,而且這個人還是未國的公主,她一定會把我扒皮抽筋然後讓我兒子改姓的。

扒皮抽筋事小,兒子改姓事大。

我和吳子佩的孽緣,一切都源於平王十三年的一個春日,辰國有名的女棋手從漪憐在賭場與人賭棋,我、何允晟和杜暮禎相約去賭場看熱鬧。若我當初知道這次去看熱鬧會認識吳子佩,打死我都不會去的。

從漪憐少年成名,因為和當時辰國閨房女子的夢中情人,號稱謫仙的章景炎下棋,誰輸一局就作一幅畫,章景炎連輸三十六局,作了一組三十六美人圖,從漪憐棋名動辰國,章景炎的風流瀟灑之名也更加響亮。

不過因為某些不知的原因,章景炎消失了,大多數人認同的結局是章景炎已經死了。如今從漪憐還是那個從漪憐,和她下棋的人卻不再是章景炎,物是人非,令人唏噓。

“那個人是誰啊,就是前面堆滿了錢的那個。”何允晟問道,“而且淡定,好像很厲害?”

“哦,那是戚行,號稱賭神,在辰國西部非常出名的,最近幾年來戊城了。”杜暮禎道,“據說戚行從來沒有敗過。”

何允晟和杜暮禎在討論著賭神,而我一直在和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眉目傳情。她身邊跟著不少人,看年紀和我差不多大,一直衝我笑,我也就衝她笑,然後兩個人對著笑。

當時只覺得心中一動,好像戊城的櫻花桃花全開了的那種欣喜,也不知道什麼叫愛情,兩個小孩兒對著傻笑就能笑好久。

何允晟和杜暮禎都比我大,也早就混跡於女人之間,見我沒關心他倆,而是在看小姑娘,何允晟立刻推推我道:“彧藍,賭一把。”

“我沒帶錢,不賭。”我乾脆地拒絕了。

何允晟轉轉眼珠子,把杜暮禎腰間的玉佩遞丟給小二:“去換八千錙銖來。”

杜暮禎自然不甘示弱,奪過何允晟腰間的佩劍,也丟給小二:“八千哪夠,戚行都是一萬錙銖起賭的。小二,這把佩劍你瞧瞧,估量估量價格,去請戚先生吧。”

我本無賭的意思,只是見那姑娘一直望著這邊,不想在她面前沒面子,道:“賭就賭!”

杜暮禎拍手笑道:“興致來了,小二,還不快去請戚先生。”

小二忙應聲而去,為了能夠獲得一場壓倒性的勝利,我以如廁的理由偷偷跑去找了外援。

戚行聽說這邊有幾個年輕人口氣很大,本當是小孩子張狂,不想理睬,直到看到何允晟的佩劍,就乖乖來賭了。

何允晟的佩劍是沒有什麼實用價值的,只是把觀賞劍,不過它是何允晟出生的時候平王御賜的,劍鞘雕著蛟龍出海,上面還鑲著在辰國千金難換的一顆帝王綠。

“喂,彧藍,別把我的劍輸了啊。”何允晟和杜暮砧好整以暇地找了個高處衝我喊,興致勃勃地看熱鬧。

戚行雖知我身份,卻依然不減狂傲,真性情人大抵都是這樣的。

“賭什麼?”戚行似乎不相信我一個十三歲的小孩能夠贏他。

“賭棋。”我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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