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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牧北臉色煞白，牙關緊咬，軀體神經質般抖搐，豆大汗珠順著側顏滑落，整個人虛脫的蜷縮在沙發裡。
“我......我曾經......”他大口大口喘著氣，語調因為過分用力幾乎破了音，“我曾經親眼......”
一瞬間猩紅可怖的場景浮現在眼前，高空墜物般沉重的墜落聲猶如跌入深淵裡的咆哮，震得耳膜轟鳴。女人癱軟著了無生息的身體，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趴倒在地，他視野裡只有紅白混合著兩種顏色，空氣瀰漫著一股讓人恐懼不安的陌生氣息。
“砰！”
牧北跌撞著踹開洗手間的門，趴在水池裡吐的撕心裂肺，胃裡沒有食物只能倒騰出酸水，血絲猶如藤蔓延伸到眼球。
腦袋裡渾渾噩噩的，眼前一片模糊。
年輕的心理醫生低頭看了眼腕錶，搖了搖頭，根本沒有任何起色。
他走到洗手間的門口，關切詢問：“還好嗎？”
牧北呼哧呼哧喘著氣，片刻後，緩慢地點了點頭。
“牧北，你最近有沒有強烈的情緒波動，或者行為失控？”
牧北搖頭。
“有沒有某種想要情緒發洩的自我傷害行為或想法？”
牧北頓了頓，搖頭。
男醫生盯著牧北的眼睛，不放過他一絲一毫的表情，判斷他回答的真實性。
“你有多長時間沒出門了？”
牧北半低著頭，想把自己埋進沙發裡：“半個月。”
男醫生猶豫片刻，還是語氣堅定地說：“你剛才撒謊了，對吧？我在你身上聞到碘伏的氣味，你近期沒有出門，傷害來源只能是你自己。上次來時，你狀態明顯好了不少，我不知道這中間發生過什麼事。但是牧北，你想像個正常人一樣去追求那個女生，就必須做到對我坦誠，這樣我才能幫你。”
他拿牧北簡直沒辦法，遞過去一瓶水。
“你不能長期待在封閉的環境裡，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最好還是有個人陪你一起。”
牧北似是想到什麼，抬起頭問：“陪我......一起？”
男醫生怔了下，啞然失笑：“我說了這麼多，你只聽見這幾個字，對嗎？”
牧北耳尖泛起紅暈，過分蒼白的面板也因為情緒起伏而染上一層暖意。
“好吧，牧北，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縱然不願意潑冷水，但職業素養還是迫不得已逼著他開口，“我對你喜歡的女生不瞭解，你的情況她暫且不知道，我是不建議你選擇她來‘陪伴’你的，明白嗎？”
牧北：“她很好。”
“我知道，”男醫生哭笑不得，他忽的想到什麼，眼睛一亮，“或許也可以找個機會，讓我跟她聊聊。”
牧北搖頭。
他們現在算什麼關係？朋友？故人？他只是陳沫生命裡沒出現過幾次的陌生人罷了，又憑什麼會幫助他？
“算了，”他說，“我還是想像個正常人一樣站在她面前。”
門外，杜梨緩緩倚在牆上。
她低頭，給陳沫發了條微信。
......
城郊陵園。
哪怕這裡依然陽光普照，也暖不了深埋地底的枯骨，連嗅到鼻腔裡的空氣彷彿都透著股死氣。
陳沫默然矗立，她面前是過世多年的陳家父母。
這時節不到祭祀的日子，零零散散有幾個人在參拜，嘴裡唸叨著保平安或者思念的話，黃紙燒成灰燼的味道濃郁。
對於父母，陳沫其實非常陌生。
那已經是很久遠的事了，她不記得自己因為什麼和家裡失散，等在找到父母時，已經上了高中，她記憶裡關於父母拼湊不出一張完整的畫面。
走散時她尚且沒有記事，被找到時已經天人兩隔。
沒人知道當年她是被遺棄還是拐賣，這中間發生過什麼，陳沫通通不記得。但每年這個時候，她還是下意識的想到這裡來看看。
照片上的父母還很年輕，陳沫眉眼間的模樣跟她母親有幾分相似，神韻上還是像父親多一些。
陳沫站了很長時間，直到手機“叮鈴”響了一聲。
「有空嗎，我想找你聊聊。」
陳沫回她一個字，最後看了眼墓碑上父母的照片，輕聲道：“下次，我就不來了。”
杜梨約她見面的地方是個咖啡廳，陳沫姍姍來遲，臉上卻絲毫沒有遲來的“歉意”。
杜梨挑眉，“你還真忙啊。”
陳沫沒理會她的玩笑話，只問：“說吧，牧北又怎麼了？”
杜梨：“......”
她再三打量著陳沫的表情，猶豫著把上午帶牧北去看心理醫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跟她講了。
末了，又快速說道：“我知道這不是強人所難的事，我也沒道德綁架你，你願意的話可以看在老朋友一場的份上幫幫我，不願意也沒關係。”
講個笑話，沒道德綁架。
陳沫：“老朋友？”
杜梨花費半分鐘時間思考，給出她自認為完美無缺的答案：“咱們睡過一個屋，一起捱過罵，讀一個專業，而且我是你大學時期關係最好的人，這沒有錯吧。”
陳沫：“......”
自打同學聚會後，杜梨和牧北姐弟倆以一種“強勢”的姿態擠進她原本非常平靜的生活。這種平靜直到他倆的出現，以及牧金日口中的“欣賞”，突然栽培開始，讓陳沫始終惴惴不安，有一種掉進挖了很久的坑裡那樣的感覺。
杜梨心裡沒底，還是洩氣地說：“我知道這事不合理，但是我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來找你。”
沉默半晌，陳沫說：“我有個問題。”
杜梨：“什麼問題？”
“你剛才說，是因為牧北對我有精神依賴，所以心理醫生建議我陪伴他一段時間。”
杜梨立馬點頭，說：“沒錯。”
“但在此之前，我見過牧北的次數屈指可數，對他這個人我甚至十分陌生。”
杜梨：“......是的。”
“所以，為什麼是我？”
杜梨瞪著眼睛，啞巴了。
陳沫不明所以地看著她，想了想：“你小叔......”
杜梨生怕她誤會，趕緊解釋：“你到我小叔公司上班純粹是巧合，否則你畢業這些年不會沒見過牧北，你說對吧？”
陳沫：“嗯，回答我上一個問題。”
杜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