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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大道至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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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一上班的時候,晉涼成了離單位最近的人,他一早來到所裡,結果其他人一個人都沒來,他看看手機上的時間,也才八點半,於是篤定地吃了個早餐,還按照先前在坐雕山工商所的規矩,把各位前輩的桌子都收拾乾淨了。

過了好久,一個人都沒有來。一直到九點二十,商增一路小跑衝進來:“哎呀呀,遲到了遲到了。咦,小晉哪,你不要給我把桌子拾掇得這麼利索,我的東西我都找不到了。今天趙所在局裡開辦公會,葛所在局裡開案審會,尚哥兒子今天訂婚他請假了,今天就咱倆上班。對了,所長讓我告訴你,今天派你去支援森林防火,就在咱狐狸灣和黃鼠狼站站的交接處集合。”

晉涼一下子站起來:“什麼時候?”

商增:“九點。”

晉涼大驚:“可是現在九點半了啊。”

商增擺擺手:“沒事沒事,稍微晚一點而已。那個,咱所的車被趙所開走了。用我的電車送你去,你……會開車吧?”

明明是“用”商增的車“送”晉涼,開車的倒是晉涼本人,商增坐在副駕駛上開著手機導航。兩個人在狐狸灣和黃鼠狼站站交接的山林裡轉啊轉,商增跟著導航說:“再往前!再往前!”

晉涼:“姐。再往前掉水庫裡啦!”

商增抬頭:“媽呀,可不是呢。那停這兒吧。”

晉涼瞪大了眼睛:“停這兒?!”

商增嘆口氣:“咱是迷路了。等土地公公來救咱們吧。”說罷她自顧自玩起了手機。晉涼目瞪口呆:“這也可以嗎?”

商增扒拉著手機:“你莫急,大姐我這麼大歲數還沒有點人脈嗎?在黃鼠狼站站那邊我也有熟人,我這是在聯絡人來救咱呢。”

晉涼無奈地坐在駕駛位上,表達了自己長久以來的困惑:“商姐,這個黃鼠狼站站,為啥叫黃鼠狼站站?”

商增:“這還不簡單嗎?這地方,從前啊,有個黃鼠狼,”

晉涼以前聽過的版本都十分敷衍,期待商增說出點不一樣的來:“嗯。然後呢?”

沒想到商增提供了一個最敷衍的版本:“在這兒站了站。所以叫黃鼠狼站站。”

晉涼忍不住叫道:“這也太簡單了吧?!”

商增撇撇嘴:“這種事,能有多複雜有多大淵源?狐狸灣麼就是因為附近有狐狸還有一灣水,坐雕山就是因為山上坐著個老鵰,大道至簡,明白吧?”

沒多會兒,不知是商增的至簡大道感動了土地公公,還是商增在黃鼠狼站站的老友發揮了作用,森林防火救援隊的皮卡開到了他們所在的水庫旁邊,把晉涼收了編,還給商增指了回去的路。

晉涼就此加入了狐狸灣街道和黃鼠狼站站街道聯合組成的臨時山裡防火隊伍,在山林裡活活蹉跎了半個月,才拿著組織發放的防火紀念品——一條彩虹毛巾,回到了狐狸灣工商所。眾同事一見他大吃一驚:“小晉哪,你怎麼曬得跟少年包青天一樣啊?”

晉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活脫脫一個黑人問號臉:“沒想到沒想到,春日裡這太陽也這麼厲害,其實我在山裡還覺得有點涼呢,衣裳穿得還挺多,沒想到把臉曬這麼黑……”

商增道:“你們男同志啊,也要注意防曬。這個紫外線對面板的傷害,可是相當驚人的。你看看我們這些大姐,即便天天抹著防曬,這臉上多少的斑。”她摸出一瓶防曬噴霧對著自個兒的臉可勁兒噴起來。噴完了自個兒,又問葛萍:“葛所,你要來點嗎?”

葛萍自己掏出一瓶防曬霜:“我這兒有。我自己抹點。尚哥,你也來點兒?”

尚老哥不為所動:“我不抹那油漬麻花的。”

晉涼心想,明明只有我曬這麼黑,他們倒一個個兒抹起防曬來了:“你們這是,要出去嗎?”

葛萍:“對啊,咱要一塊兒,進山去。”

剛從山裡回來的的晉涼吃驚道:“又要進山?去做什麼?”

商增揚一揚手裡一疊單子:“瞅瞅這個週末,景區來這一堆投訴啊。”

狐狸灣的臥狐山乃是祖縣當地都數得著的景區。這一個週末,進山賞花的人是嗚嗚泱泱浩浩蕩蕩,景區的停車場根本就不夠用的,山腳下狐狸尾巴村的村民紛紛將自家院子劃成臨時停車場,停一天,20塊錢,比景區的停車場貴一倍,愛停不停。

開車的遊客們只能將車子停在村民的院子裡,步行一兩公里才進了景區,爬了好幾個鐘頭的山,再東倒西歪地走回來,兩條腿都創得腫痛,再想想多走了這麼多路,停車費還多花了一倍,難免不忿,紛紛打投訴電話。這一天工夫,狐狸灣工商所的四人處理了景區投訴一十三起,八起停車收費,兩起飲料價貴,三起從閒魚買了研學票卻想讓景區退錢的,這些投訴,都是消費方不佔理,商家自是不會妥協退錢,工商所空有個協調的職能卻無權強制商家退錢,只能跟投訴人講道理。可是投訴人心裡窩著一股火,哪個聽得進去道理。整整一下午,晉涼聽著尚新勤老哥費了一車唾沫,最終收穫了十個不滿意,和兩個理解,只有一個滿意。尚老哥打完電話,灌了一大缸子茶水,吩咐商增把這些處理結果錄入系統。

商增一邊錄入一邊對晉涼說:“小晉哪,跟著尚老哥學著點,以後這電話回覆的任務就要交給你了。”

晉涼不由自主往後一縮:“交給我?!”

葛萍道:“我們想著意培養你。主要是我跟你商姐,都是女士,這些人吧,電話裡一聽是女的,就更加蠻橫糾纏。而且,女人吧,心眼小,氣性大,我跟你商姐整體鼓搗這些破事,氣得肝疼,嚴重影響身心健康。還是你們爺們兒發揚發揚風格,把這事攬了去吧。”

晉涼想到自己的未來,有點悲涼:“我……下次試試。葛所,這臥狐山景區,難道不是歸旅遊局管麼?怎麼全都轉到咱們這兒來。”

辦公室內另外三人都深深嘆了口氣。葛萍開了口:“這景區吧……有的歸旅遊局有的歸咱,亂得很。且你也知道,去年不是部制改革,咱現在也不該叫工商局,叫市場監管局了。以前物價局,鹽務局,質監局,食藥局這些活,都合到咱們單位來了。你說市面上的大事小事,哪個不牽扯價錢,哪個不牽扯交易?劃拉劃拉,全扔到市場監管這個筐裡來了。”

商增撓撓頭:“還是咱臥狐山景區生意太好,投訴才多。畢竟祖縣動物園也依山建的……你沒見週末的時候,進山的車子都堵到咱單位這裡來了。咱這兒離著山門可還有4公里呢!”

尚哥道:“你上週又沒值班,你怎麼知道的?”

商增:“我上上週值過了呀。小晉哪,這個週末,可輪到你值班了。”

狐狸灣所統共這麼幾個人,週末值班輪得極快,隔週就值一回。所幸大家住得都近,轉接個電話,也就回家待著了。

晉涼答應了一聲。商增又說:“小晉,你現在住得離這兒這麼近,你又沒物件無牽無掛的,姐姐我週末才能見孩子,不如我的班,你替我一起值了吧。”

晉涼一愣,想想現在的房子是商增以如此低價租給自己,替人家值班也無可厚非,於是拍拍胸脯:“那沒問題。”

不料這引發了連環效應,葛萍尚哥紛紛加入:“也替我值了吧!”“也替我值了吧!”

就連進來找葛萍說案子的趙所長都湊熱鬧:“也替我值了吧!”

晉涼心想反正也就轉個電話,自己離得這麼近:“行行行,不過下週是清明節,那三天的班需要你們自己值啊,我要回老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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