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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
東宮大殿的門口。
朱慈烺差小李子找了些香燭和糕點一類的祭品擺在門外。
隨後，朱慈烺舉著酒杯，遙向潼關的方向灑下三杯酒水，口中喃喃自語道：
“孫督師，你與闖賊李自成交戰，屍骨無存。”
“不論你是否有按照我給你的書信那樣去做，我朱慈烺都要敬你這三杯酒；無論你現在究竟是死是活，我都要說一聲...”
“孫督師，一路走好，這大明...”
朱慈烺沒有把話說完，只是神情落寞地眺望遠方。
而他此番行事，也在“無意”間被許多宮內的侍從看到，皇太子悲傷緬懷孫督師的聲音，也不脛而走。
。。。
。。。。。。
是夜。
崇禎的心腹太監王承恩，趁著夜深人靜，火急火燎地來到了東宮，也不管朱慈烺睡得正香，在小李子的陪同下直接來到朱慈烺的床邊。
“殿下，殿下。”
王承恩輕輕推揉朱慈烺，朱慈烺咂了咂嘴，半睡半醒間說道：“別鬧，刺撓~”
王承恩又加大了些力度，開口道：“殿下，殿下快醒醒，皇上急召殿下進乾清宮。”
然而朱慈烺只是翻了個身，回道：“說了別鬧，睡覺呢。”
王承恩欲哭無淚，他作為太監也不敢把朱慈烺強薅起來，只能繼續哀求道：“哎呦我的太子殿下誒，求您快醒醒吧，臣也知道半夜吵醒您不好，但您若是不去乾清宮，皇上可要怪罪臣了，您若是不高興的話，要不...”
“要不您再打臣一拳可好？”
朱慈烺：“......”
“唉——”
朱慈烺嘆了口氣，無奈地坐起身說道：“行了行了，我去，覺都不讓人睡，我那爹又幹啥啊...”
朱慈烺穿衣下床，跟王承恩一起去往了乾清宮。
。。。
乾清宮。
大殿內。
在這裡，朱慈烺見到了在昏黃的燈光下頭髮散亂的崇禎，以及坐在另一邊桌案旁淡然喝茶的周皇后。
聽到朱慈烺進來的動靜，崇禎抬起頭來，眼底是一片猩紅。
“吾兒啊...為父...可以信你嗎？”
“......”
朱慈烺沒有說話。
崇禎有氣無力地站起身，又道：“跟朕過來一下。”
說罷，崇禎向御座後的屏風走去。
朱慈烺略一猶豫，看了周皇后一眼，周皇后只是微微點頭。
隨後，朱慈烺便跟了上去。
屏風的後面別有洞天。
在這裡，有一張巨大的檀木桌。
而在檀木桌的上面，赫然便是用大量沙子堆疊出來的大明疆域沙盤！
崇禎站在桌前，怔愣著盯著大明疆土的沙盤。
良久之後，崇禎開口說道：“兒啊，你白天罵朕的那些話，朕都聽到了心裡，你母后今日也一反常態地跑來將朕斥責一通。”
“朕不得不承認，如今的天下形勢，你比朕要看得清楚，大明內憂外患，危矣...”
朱慈烺點了點頭，回道：“火燒屁股，父皇您終於知道疼了。”
崇禎嘴角抽了抽，但還是抱有一絲幻想地說道：“慈烺....朕...難道真的錯了嗎？朕為大明夙興夜寐、殫精竭慮，大明除卻太祖、成祖，又有幾個君王能比朕勤政？”
崇禎說這話多少有一些為自己尋找安慰的意味，但朱慈烺這個“逆子”可不會慣著，他要擊穿崇禎最後的幻想！
便直言道：
“父皇啊——”
“勤政有個屁用！”
“那些個酒囊飯袋誇您聖明，給您戴個高帽子，您就真成明君了？”
“孫承宗、盧象升、孫傳庭...哪怕是譭譽參半的袁宗煥，這些能打的能臣，哪個不是因你而死？”
“在位十六年，光首輔您就換了近二十個！現在的內閣首輔陳演更是個只知道勾結內臣的庸才！識人不明且不說，您這麼幹，文臣武官的心可就全跑了！”
“而且，大明的錢在誰手裡您也是一點都不知道，就知道從窮苦百姓那徵糧徵餉！”
“唐太宗李世民早就說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我大明的農民為什麼反，您是一點都不知道嗎？”
“臣子之心、百姓之心，一個都沒留住！但凡您少折騰點，怠政點，大明反倒不會這麼早就到即將滅亡的這一步！”
“論一位不耳聲色、不近聲色，勵精圖治的年輕君主，是如何起早貪黑、辛辛苦苦走上破家亡國的不歸之路，父皇，您就是最典型的案例！”
朱慈烺這邊罵得正爽，卻聽耳邊傳來一聲怒號：
“啊啊啊啊——”
轉頭一瞅，只見崇禎的拳頭捏得咯吱作響，渾身抖得像個篩子一樣，淚水稀里嘩啦地流了一臉。
這時，周皇后也走到了這屏風後面，掏出一塊純白的手帕為崇禎擦去眼角的淚水。
朱慈烺這時也覺得刺激得有點過重了，便和周皇后一併攙扶著崇禎到一旁坐下。
在周皇后的安撫下，崇禎漸漸平復內心，調勻氣息，隨後便盯著朱慈烺瞅了半晌。
朱慈烺被瞅得雞皮疙瘩都立起來了。
幹啥？
我臉上有花啊？
朱慈烺下意識地抹了抹臉。
“大明有今日，皆是朕之過錯！”
崇禎忽然開口了，說完，還長出一口氣，彷彿放下了什麼擔子。
朱慈烺和周皇后都是一愣，隨後面上一喜。
好傢伙，效果出來了！
這頭倔驢終於知道認錯了！
“唉——”
崇禎忽地又嘆口氣，垂著頭萎靡不振地開口：“朕雖知錯，卻不知該如何救我大明，如何救我百姓啊...”
“哦，這事啊，倒也還沒壞到完全無法挽回的地步。”
朱慈烺自言自語，畢竟到目前刺激的崇禎願意低頭為止，都在自己的計劃中...
呼啦——
崇禎猛地站了起來，雙手抓住朱慈烺的肩膀，一對佈滿血絲的眼球死死盯住朱慈烺！
“慈烺！你可有救國良策？”
崇禎的眼神如同飢餓了數日不曾進食的餓狼在見到一頭肥羊時一般，朱慈烺被其的目光盯得有些毛骨悚然。
這時，周皇后在後面拉住崇禎，道：“陛下，你冷靜點，都把孩子嚇到了。”
崇禎一怔，隨即放手並搓了搓臉，換上了一副“笑容”，扯著嘴角強笑道：“慈烺...”
朱慈烺：“......父皇你別這樣，兒臣雞皮疙瘩都立起來了...”
看著比怨鬼還可怖的強笑表情，朱慈烺繃不住了...
崇禎：“......”
最後還是周皇后出手了，她直接把崇禎按到了椅子上，然後代替崇禎問道：“慈烺，如果有良策的話就說出來吧，別再吊你父皇的胃口了，為娘也想聽聽。”
朱慈烺聽聞也是點了點頭，想著時機也差不多了，便直接開口說道：
“父皇，母后，兒臣確有能救國的方法，只是這需要一個前提......”
“什麼前提？”崇禎探著頭急忙問道。
朱慈烺微微一笑，並沒有直說，而是反問了一句：“父皇，您願意完全信任兒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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