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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之中,一間偏房內亮起了燭光。
門後,同樣穿著下人裝束的老婦人,佝僂著腰背和麵前的姑娘交談。
“姜柔小姐,你怎麼能讓不認識的男人進房間呢?”
“吳婆婆,對不起...”
“唉,這豈不是壞了自己的名聲,以後還怎麼嫁人啊!”
姜柔咬著嘴唇低聲道:“可我身為一介盲女,早已沒有名聲可言,又有誰人會娶呢?”
晉朝女子基本上在及笄之年,也就是十五歲結婚。
原因是這個時代男少女多,朝廷有所規定,女子在十六歲後未成親便會增加賦稅。
並且這罰款還是累增的,每過一年就會多一成。
姜柔乃是側房的女兒,也就是庶女,在姜家的地位和下人差不多。
今年她已經二十歲,乃是城裡有名的大齡“剩”女。
儘管找媒婆給她說了很多次媒,可依然嫁不出去,無非是那些男人一聽她是個盲女,便避而不及。
畢竟在晉朝,“盲女”意味著活在黑暗的不祥女子,平時連房門都不能出去,否則會給家裡帶來不幸。
吳婆婆見狀也不再多勸,面色無奈的搖了搖頭:
“若是老爺知曉免不了一頓責怪,我便幫你瞞著此事吧。”
“謝謝您的關照。”
姜柔微微彎腰,頷首道。
......
彼時,屋內傳來一陣動靜。
徐猛從梆硬的木板床上睜開雙眼,身上裹的被子軟綿綿的,還帶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他剛剛做了個夢。
夢見自己在挖土的時候掉進了一口棺材裡,然後就從現代穿越到了古代。
“好吧,這不是夢。”
徐猛起身捏了捏臉頰,痠痛不已。
環顧四周,半敞的衣櫃裡放著幾件打滿補丁的薄衫和褻衣,木桌上放置了一些女子的生活用品,如梳子、發笄...
奇怪的是,房間裡並沒有梳妝檯、鏡子。
“看來某位好心的姑娘救了我啊。”
徐猛感慨道。
就在這時,房門被推開。
一位女子蓮步款款,小心翼翼的端著瓷碗來到床前。
雖然她衣著樸素、沒有珠寶玉釵點綴,但具有白豆腐般的臉龐和窈窕的身姿,一舉一動中透露出溫婉柔美的氣質。
不幸的是,此女身患眼疾。
徐猛感動之餘,還有幾分憐憫與心動。
“感謝姑娘救命之恩,在下徐猛,年方十七,不曾娶妻。”
姜柔垂下腦袋,端正的施了一禮後,輕聲回應:“徐公子,奴家名為姜柔,還未...出嫁。”
“方才所為只是舉手之勞,當不上救命之恩。”
徐猛隨著性子,認真說道:
“姜姑娘此言差矣,這寒冬臘月的,若是我在雪地躺上一夜,明早保準凍成冰疙瘩了。”
姜柔遮住嘴失笑道:“公子重情重義,是奴家唐突了。”
徐猛撓了撓頭,被她誇得有些害羞。
果然啊,跟古代女子談笑別有一番滋味。
姜柔深居閨中,極少與男子接觸,想起徐猛還在自己床上,一時間不知所措。
徐猛見她扭扭捏捏的樣子,再瞄了瞄身旁的被子,連忙下床。
這年頭,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確實不妥,傳出去怕是會壞了人家的清白。
“姜姑娘,此恩情日後定當相報,我就先行回家去了。”
姜柔聽見他說要離開,怔怔的站在原地。
當徐猛拿起地上的麻袋,推門而出時,身後突然傳來女子的細聲細語。
“徐公子,還請留步。”
“這碗粥是奴家剛煮的,公子若不嫌棄,還請喝下熱熱身子。”
徐猛動了動喉嚨,臉上充斥著猶豫。
像他這種正人君子,勞煩恩人多不好意思...
奈何盛情難卻啊!
只見瓷碗裡盛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上面還放了幾片青菜葉。
雖說這吃食在現代不值一提,但徐猛卻顧不上那些,狼吞虎嚥的扒著粥。
原主平時連米粥都吃不上,偶爾喝一頓糠皮湯都是奢侈。
吃幹抹淨後,徐猛甚至感到口渴。
倒不是米多的緣故,而是略鹹。
當然,他不介意多放些鹽,這玩意兒在古代可是很貴的。
徐猛望著床前端坐的姜柔,躬身道:“姜姑娘,救命之恩和一飯之恩,在下沒齒難忘。只是現在兩袖清風,實在無以為報,唯有這八尺身軀...”
姜柔的臉蛋撲通一下便紅了。
“咳咳,是在下失言了。”
徐猛輕咳了兩聲,改口道:“姑娘廚藝精湛、人美心善,想來也是有很多男人傾慕。”
姜柔挽了輓額前的青絲,羞答答的回應道:
“公,公子莫要戲弄奴家,奴家不過是一介盲女,當不起如此讚美。”
徐猛盯著她的臉失神了片刻,方才移開視線。
這種素面朝天的古典美女,放在現代也是很能打的。
“姜姑娘,不知你這頭髮盤的是靈蛇髻嗎?挺好看的。”
徐猛細心觀察道。
前世是考古人,他對古代女子的髮型有所瞭解。
姜柔應該過了及笄之年,頭髮綰起,臉頰兩側有髮絲遮蓋,一股頭髮扭轉蟠曲,像靈蛇般蜿蜒。
姜柔聲若蚊吟的“嗯”了一聲。
她心想,徐公子怎麼一直誇自己,太羞人了。
“敢問姜姑娘芳齡幾許?”
徐猛順著話茬問道。
此言一出,姜柔重新垂下了頭,顫聲道:
“奴家...已是桃李之年。”
徐猛忽的意識到,無論在古代還是現代,詢問女子年齡都是大忌!
而且,這位姑娘都二十歲了。
根據原主的記憶,晉朝女子普遍在十五歲嫁人...
他嚥了咽口水,摸著鼻子圓話道:“姑娘像桃花盛開一樣動人,怪不得是桃李之年。”
“再說了,女大三抱金磚,我這年齡段的就挺合適。”
“公子專挑好聽的話講,當不了真。”
姜柔莞爾一笑。
不知為何,她覺得這位公子平易近人,講話格外好聽。
說起來,他完全不在乎自己盲女的身份呢。
轉念一想,或許是存在恩情的緣故,才讓這位公子如此對待自己。
她怎麼能利用這份恩情去拉近距離呢?
徐公子是個好人,可她配不上這種好,跟盲女有所交集指定會壞了名聲。
姜柔抿著薄紅的嘴唇,狠下心道:
“徐公子,天色不早了,夜裡行路還請注意安全。那恩情...你莫要往心裡記,奴家僅僅是順手而為。”
縱使徐猛再蠢,也聽出了話裡的送客之意。
不過他本身就不該多待,卻是和這位姑娘多說了些話,犯了渾。
只當女子的臉似六月的天,說變就變。
徐猛嘆了一口氣,拱手離開。
姜柔緊握手腕,聽著他越來越遠的腳步聲,心裡不由空落落的。
她說不清這是什麼滋味。
總之,很苦澀。
走出房門十多步,徐猛突然想起什麼,回過頭在門前道了句:
“姜姑娘,不要總是愁眉苦臉的,你笑起來很好看。”
本來緊蹙眉頭的姜柔,聽到這話,像花苞似的舒展眉梢,從耳根直至白皙的脖頸,已然是泛起一片紅霞。
......
片刻後,吳婆婆吆喝著走進房間。
“姜柔小姐,老爺他喚你過去...”
“哎呀,你這娃臉蛋怎麼紅撲撲的,莫不是染了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