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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再多說，姚長暮轉身就出去了。
還幫古意帶上了門。
等古意換好衣裳準備出去，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兵荒馬亂的嘈雜聲。
“姚長暮！你個整天和男人廝混在一起的賤人！空口白牙便說我要害你？！小心夜半回魂讓閻王爺割了舌頭！！”
這婦人的聲音極其淒厲刺耳，聽的人頭都疼。
古意不敢貿然出去，在屋子裡悄悄把門推開條縫朝外看。
卻只見姚長暮高琚的站在白玉石階上。
臺階下，一個神情瘋癲的女人被三四個僕從押著跪在地上，衣衫散亂，眼神怒毒的死盯著他。
姚長暮粉色依舊淡淡的。掠過那個女人，直直看向身後的家僕：
“老爺那邊怎麼說？”
家僕回道：“人證物證據在，老爺已把這劉氏休棄，便叫我們把人帶過來任憑公子處置。”
“什麼？！”
家僕此話一出，劉紅茹整個人彷彿瞬間脫力，也顧不上繼續掙脫，刺耳的驚呼瞬間傳遍整個院子。
姚長暮點點頭，剛要張口。
臺階下的劉茹紅就猛的一下襬脫了家僕的束縛，連滾帶爬的跪至姚長暮腳邊。然後以一種極其不可思議的轉換速度，一下一下，很誇張的扇著自己耳光：
“我錯了……我、我從前是我豬油蒙了心……你、你大人不計小人過……”
劉紅茹一下一下用力的扇著自己的臉，長長的指甲臉上劃出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疤。
古意別開眼。
姚長暮的力氣要比劉紅茹紅大得多，他扯回被劉紅茹抓皺的衣襬，然後朝下面的家僕揚揚下巴。
“那就地解決吧。”
古意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姚長暮嘴裡的“就地解決”是什麼意思，就只見那幾個身材高大的家僕點頭紛紛應了一聲，接著動作麻利的上前拖回哭天喊地的劉茹紅，將她像塊爛布似的扔在地下，然後舉起手裡的木棍一棍一棍狠狠打去。
劉茹紅嫁過來時也是個富農家出來的嬌滴滴的姑娘家，細皮嫩肉自然是吃不住這樣毒的打。
很快就沒了聲息。
古意大著膽子看了一眼——
劉茹紅的死相很悽慘，鮮血橫流，面目猙獰。
她迅速別開眼。
姚長暮淡淡瞟了一眼，吩咐那幾個家僕：“我回來之前收拾乾淨。”
然後扭頭朝門裡面的古意道：“隨我來。”
古意捂著鼻子，應了一聲。
姚長暮沒帶古意走多遠。
看著四周掉灰的牆壁，古意聞著鼻間的潮溼氣皺眉問姚長暮：“這荒廢已久的院子，之前季夫人的？”
姚長暮點點頭，手上動作沒停。
此刻他們正站在一架巨大的衣櫃前，用檀木做的，上面還刻著很多繁雜的花紋。
姚長暮開啟櫃門，從裡面翻出一隻刻著鏤空花紋的盒子，遞給古意。
“你拿著這個。”
古意接過來。
那盒子說實話挺簡陋的，但透過外表的縫隙，古意看見了裡面的東西。
驚愕在地。
裡面是一隻做工極其精美的、通體佈滿了純冰種玉石的銀製長命鎖。
古意穿過來這麼久不是沒見過好東西的，宮裡老太妃那麼多賞賜成箱成箱的搬來，可卻都比不過這隻長命鎖。
且不說幾近透明的玉石如何能被季夫人整模整樣的找來如此之多，單就說這件長命鎖的繁瑣耀眼程度，就讓所有見到它的人驚歎不已。
古意的眼神還沒從它上面移開，頭頂的姚長暮就先緩緩開口。
“我小時候，這府上除了兄長之外，與季姨關係最是要好。”
“季姨是個很漂亮的女人，心思單純。後院些風風雨雨她從不多問，滿心滿眼的精力全都放在姚季合身上。”
“知道郎中說自己肚子裡是個女孩後，季姨擔心壞了。”
他的聲音平穩低沉，把古意的思緒帶回了十幾年前的那個冬天。
彼時的姚長暮年紀尚小，過完年也才將將八歲。
看著炕上邊摸肚子眉皺得能夾死只蒼蠅的季搖情，不解的問身旁的姚長明：
“兄長，季姨為什麼一直摸自己的肚子？是餓了嗎？”
姚長明從小便是個面癱，聽見姚長暮這番宛如弱智障般的發言後，老發的嘆了口氣，然後放下手裡的棋子，扭頭對著季搖情：
“阿孃，你再摸一會兒，妹妹就要提前出來了。”
季搖情呆呆應了兩聲：“啊、啊。”
算是應了姚長明兩聲，季搖情又繼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鏡子裡的自己。
與趙玉蘭的柔嬌百媚不同，季搖情的眉宇間更多的是一種雄雌莫辨的英氣，嚴添了幾分精緻。
又看了一會兒，季搖情突然暗叫聲不對，放下銅鏡，朝姚長暮一邊榻上和姚長明玩招招手。
“阿暮來，上姨姨這來。”
聽見季搖情聽自己，小姚長暮“噌”的一下抬起頭，然後“噔噔噔”的跑過去。
“哎，真乖。”
季搖情笑著把地上長得只能在炕邊露出隻眼睛的姚長暮抱起來。
然後把他放在大腿上一眨不眨盯著看。
過了好一會，姚長暮被她盯的渾身發抖，扭頭用眼神向姚長明求救。
姚長明又嘆了口氣。
收拾好棋盤，他走到季挑情身邊把姚長暮抱下來。
問季搖情：“您是不喜歡這個妹妹麼？”
季搖情沒在姚長明手裡搶過姚長暮來，委屈巴巴的扁著嘴，聽見姚長明這麼問她，季搖情用力的搖搖頭。
“不會不會！當然沒有。我當然喜歡香香軟軟的小姑娘！”
季搖情說一半，又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來。
“只是……我怕你爹會不喜歡啦……畢竟我看他那些後院裡的小老婆們都鉚足了勁生兒子。”
姚長明沒多說什麼，看著季搖情微微隆起的小腹，問她：
“那您喜歡這個妹妹麼？”
聞言，季搖情用力點頭：“喜歡的喜歡的！等她長大了，我就天天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姚長明看著季搖情興奮的神色，揚唇笑了笑，也緊跟著點頭。
“那這樣就好了啊。”
“母親喜歡妹妹，我也喜歡妹妹，阿暮也喜歡妹妹——有這麼多就夠了。”
“話雖是這麼說的沒錯，但終歸……”
剩下的話季搖情沒說完，她抬起眼來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姚長明，觀察他的神色——
畢竟平常只要在私底下提起姚季合，她兒子就總會莫名其妙的發火，季搖情知道他聰明懂事的早，年紀雖小但也有自己的考量，所以每次也都順著他。
姚長明假裝沒看見季搖情在瞧自己，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的肚子。
等你開始扎辮子的時候，哥哥就會長大了。
到時候一切就會好了。
你、我、母親、阿暮，都會好的。
過了一會兒，姚長明又問季搖情：“那您剛剛一直盯著阿暮看是做什麼？”
“啊，這個啊。”
季搖情頭也不抬的在那一粒粒的扒著瓜子仁，攢了整整一盤，聞言道。
“我本來照鏡子來著，想著妹妹要是長得像我那肯定夠漂亮，看了一會又覺得不對——”
李搖情邊說邊笑眯眯的看向自己邊上坐著的姚長暮。
“女孩子的話，還是長得像阿暮更招人喜歡些。”
“阿暮來，再跟姨姨笑一個。”
姚長暮正埋頭一粒一粒的往自己嘴裡塞瓜子仁，聞言看向季搖情，立刻咧開嘴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那時姚長暮正在換牙，張開嘴門牙處黑洞洞一塊，縫裡全是嚼了沒嚥下去的瓜子仁碎——
姚長明沒忍心再看下去。
窗外大雪整整三日未停，姚長明無奈的同時也暗自高興。
這個年過去，他就又長一歲了。
很快就能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