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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街道上。
一輛輛馬車出現，從進城的那一刻起，此起彼伏的讚歎聲就不絕於耳。
“這就是丟失的歲銀嗎？真沒想到居然還能找回來！”
“是啊，這可多虧了太子殿下，要不然指不定出什麼亂子呢！”
“聽說戶部那個王侍郎，撞死在大殿，所有涉案的戶部官員，都關進了天牢，明天就要問斬！”
“不是吧？真是太子殿下找回來的？不是說他無學無術……”
“哎呦，這話以後可千萬不能再說了，如今的太子殿下可是連陛下都讚不絕口，江南水患，再加上如今的歲銀案，你沒看那皇榜公文上都是對太子殿下的表彰。”
“是嗎？那我可真得去看看。”
國庫外，葉辰和秦元正看著那一錠錠白銀入庫。
司庫馮京滿臉笑意地拿著賬簿前來，衝著兩人躬身笑道：
“四十四萬五千六百兩，加上之前河裡發現的那些，去除融毀損耗，絲毫不少！”
“這次真是多虧了太子殿下和秦寺卿，要不然那南河省的百姓可就苦了！”
葉辰微微擺了擺手，沉聲說道：
“馮大人客氣了，既然已經入庫，那本宮就先行一步了。”
就在這時，只聽秦元正突然開口說道：
“對了，馮大人，不知今年這稅收可還有出現和原本賬目對不上的情況？”
葉辰聞言頓時停下腳步，疑惑地看著司庫馮京。
馮京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年年都有，這事下官向戶部反應已經不是頭一次了，只是戶部給出的回饋一直耐人尋味。”
秦元正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葉辰，輕笑道：
“既然戶部都不作為，那本官也不好說什麼了，告辭！”
葉辰看了一眼秦元正，又看了一眼準備鎖上庫房大門的馮京，疑惑道：
“秦寺卿，你剛才說的稅收對不上是什麼意思？”
秦元正呵呵一笑說道：
“一些小事，太子殿下不必理會。”
話音剛落，就聽馮京嘆了口氣，頗有些不悅地說道：
“秦大人，這稅收對不上，可不能說是小事啊，稅收是取之於民，多一分銀子少一分銀子在咱們看來或許不算什麼，可是均分到當地百姓身上，可能就是一戶人家一年的口糧無故消失，這……唉，只可惜下官人微言輕，縱然有所懷疑，卻也說不得什麼。”
葉辰聞言心頭疑惑更甚，皺著眉頭問道：
“到底是什麼情況？難不成是各地稅銀有少的情況？”
秦元正聞言嘴角露出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衝著馮京說道：
“既然太子殿下想知道，那馮大人就說清楚一點吧。”
馮京點了點頭，衝著葉辰說道：
“太子殿下有所不知，這稅銀啊，不是有少，而是有多，而且不是一年多，近十年以來，基本上年年都有多出來的情況，少則數百兩，多則上千兩。”
“下官年年和戶部上報，所得結果無非只有一句話，”
“少不如多，盡皆入庫。”
葉辰聞言頓時眉頭一皺。
少不如多，盡皆入庫？
這態度倒是沒什麼，畢竟都是官家，稅銀收多了，總比收少了要好。
秦元正看到葉辰疑惑的樣子，當即笑了笑說道：
“太子殿下可知道大寧皇朝的收稅制度？”
葉辰愣了一下，微微搖了搖頭。
秦元正說道：
“自大寧朝建立以來，百姓收稅取兩稅制，此兩稅為田畝稅和人丁稅，分別在夏秋兩季徵收，夏稅按照常理，應該在六月末徵收完畢。”
葉辰點了點頭，南河省丟的稅銀就是田畝稅。
秦元正接著說道：
“田畝稅的收繳方式複雜，是每戶每丁300文。而秋稅則是每畝地納糧3斤。”
葉辰聞言頓時愣了一下，眉頭緊皺道：
“不對吧，不是說夏稅收田畝稅，秋稅收人丁稅嗎？怎麼田畝稅收錢，人丁稅反而收糧了呢？”
秦元正聞言眼睛裡閃過一絲弧光，隨後笑道：
“這就要問馮大人了。”
馮京拱手說道：
“這一點下官給太子殿下解釋，按照大寧建立之初的制度，和現在收稅的方式確實是恰恰相反，人丁稅收錢，田畝稅收糧。”
“但是大寧建立之初，國土大多在北方，北方產糧多為麥子，麥子越冬，五月也就熟了，所以夏稅剛好趕上麥子收割的時候。”
“但是經過數百年多國兼併，如今的大寧皇朝橫跨南北，其中南方土地面積反而更多，而南方主要種植水稻，水稻越夏，到了秋天才收穫。”
“如果田畝稅收在夏季，則第二年收回來的南方糧食，多是存放一年的陳米，陳米和陳麥不同，陳米放上一年，口感就大打折扣，陳麥放上一年，打出來的糧食反而比頭一年的要好。”
“所以後來戶部推行稅法改革，將田畝稅放在了秋天收取，但是名稱卻一直沒變。”
簡而言之，就是由於糧食種類不同，徵收的時間發生改變了而已。
葉辰點了點頭說道：
“你繼續說，為什麼會出現稅收錢反而多了的情況。”
馮京點了點頭，接著說道：
“這就要涉及大寧的土地劃分了。”
“田畝稅是按照土地面積計算，而土地面積，則是在一百多年前，經過各地丈量土地之後的田地劃分好的，這劃分好的土地，在戶部名為魚鱗冊。”
“但是經過時日變遷，土地有買賣，更改，各地實際收稅時，卻是按照各縣各鄉實際的土地耕種面積收稅，這個稅收賬冊，名為白冊。”
“根據下官每年的統計，白冊賬目比起魚鱗冊每年收稅的稅額要高出不少，平均每省都會多出幾百兩甚至上千兩。”
秦元正聽到這裡，眼神始終注視著葉辰。
葉辰卻沒什麼反應一樣，點頭說道：
“這不是很正常嗎？你自己都說了，因為土地買賣更改，有多的也很正常啊。”
馮京一聽臉上頓時又帶了些許著急。
秦元正見狀伸手打斷他，笑道：
“下官知道太子殿下的理解，太子殿下是不是覺得，田畝稅增加，意味著實際耕地面積的增加，對吧？”
葉辰點了點頭。
“難道不是嗎？”
馮京嘆了口氣說道：
“正常來講確實應該是這樣，但是實際上，耕地面積有增加，可是人丁稅反而連年變少了，這才是下官說稅收對不上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