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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君鈺走出廚房，停下腳步，看著陸長風：“大哥，要通知的人家，我下午都去了。”
“程……”，陸長風開口，又覺得哪裡怪怪的。“君…君鈺，以後我叫你君鈺。你也別叫我大哥了。”
頓了頓，又緩聲道：“長風，以後直接喚我名字，長風。”
思緒一轉，隨即又想到：“不知後日的事兒，可知會了你家人？”
程君鈺神色平靜，聲音也淡淡的回答：“我家與二叔已分家，現家中只有爺爺。變天時節他腿腳不舒服，下溪村路程不近，路上辛苦，便不叫他過來了。”
下溪村，沿著流經蔥嶺村的這條河一直走，一個時辰就能到達。自安素娥病情加重後，程君鈺回去的次數便少了。
陸長風微微訝異，平靜的看著他。程君鈺怔了一瞬，目光稍沉下來：“過兩日，福貴叔在下溪村有場法事，我有什麼東西讓他幫忙捎回去給爺爺。”
陸長風點點頭，過了會兒，才說：“我孃的孃家也只有一個舅舅，前段時間出海了，應也來不了。後天只有村裡人。”
到了滿七這日，田剛矇矇亮，程君鈺早早起身把大門敞開著。家裡幾人也早都醒了，沒多大會兒門外便傳來了聲音。
“大哥！二哥！伯父，三叔他們來了。”長澤跑過來說道。
因著在陸家生活了一年，程君鈺對家裡的這些相熟族人倒是比初來乍到的陸長風要熟絡許多，急急迎了出去。
大伯陸承名，三叔陸承謙，與他父親雖不是親兄弟，卻是同支同一排輩的，所以兩戶皆是全家出動來幫忙。
“堂伯、堂叔，怎麼來得這般早？”陸長風也大步出門叫了聲。
“今日不少事要做，我們左右也得空，早點來瞧瞧。時間定得急，菜肉可都安排好了？”大伯稍稍環視了一圈，抬抬眉毛，忙關切問道。
伯叔兩人一個是濃眉大眼、一個是寬口大鼻，看起來便讓人覺得溫厚踏實。
“叫了成達負責做菜，且放心，他可是個會做飯的。”不等陸長風一家開口，三叔便搶著答了。
“有堂伯、堂叔幫忙，我們心裡便安定了許多。”
這邊正說話呢，一會兒卻見陸全、陸聰也過來了。二人分別是大伯、三叔的兒子，多少也隨了點他們的長相。
兩人一人拉車一人推，滿滿當當拉著一車方桌和長條凳。幾人趕緊上去搭手。
“我娘在家裡餵雞，晚些就到。”
卸著桌凳，門外又一道嗓子響起：“今天是好事來的，我不怕來啊。我把福生也帶來了。”
梨花嬸早上早早的入園採了一把新鮮的捲心菜和芫荽抱著，人未進門聲音先到。
“嬸兒，你人來幫忙我們已經很感激。怎麼能要你的菜，這象什麼話兒？” 程君鈺見著她手中的菜，有些哭笑不得。
“現在天還冷，菜長得小。價格賤得很，左右也不值什麼錢。” 她把菜懟到程君鈺手裡，“你要是不接著我就當你不滿意了。”
梨花嬸還特地囑咐兒子，今日人家有事兒，還不可以找長澤玩兒。
其餘的是一戶一人，很快也陸續來了。
三叔公有些佝僂著腰，頭髮半白，拄著柺杖也走進來。長澤見人便喊了聲：“里正爺爺！”
也不消主家招呼，人便自個兒張羅開了。先是幫忙搬泥磚，和漿，把灶搭在門外。
看到門外兩輛車送來了豆腐、豬肉和青菜，大家又紛紛搶著上去幫忙搬東西。
成達別人都叫他達子叔。他走到哪裡都很有威望，又是個古道熱腸的人。這會兒指揮著眾人燒水的燒水，洗菜的洗菜，剁肉的剁肉。
“長風這次叫的人可多啊！”
“可不是，有點關係的都來了。”
“我剛看車上，買了不少葷腥呢。”
“想是費不少錢。我上次去參加這種席，就只吃豆腐也沒人說什麼。”
“唉都賣田了，最後人也沒留住。也只能事後在這上補補了。”
……
眾人一邊嘰嘰喳喳的議論著，一邊擦著鍋碗瓢盆或者淘米洗菜。
廚灶一下子熱鬧起來，柴火燒得噼啪作響，周圍空氣中漾著一陣煙火味兒和油香味兒。
院裡一通熱鬧，正屋裡主家也在做著準備。
福貴叔圓臉微胖，穿了件半舊的紅色黃邊的對襟法衣，帶個方帽子。
他與仙風道骨的清癯老道形象相去甚遠，卻又帶點兒飄渺出塵的意思。
程君鈺和陸長風、陸長澤一樣作孝子打扮，穿上素衣，頭戴喪冠和喪帶。陸娉婷頭上別一麻布，長得垂在脊背上。大伯和三叔一家，則臂上綁著白條。
一行人擔著備好的香紙燭炮和素果酒菜，先出門去祭墳。
才是清晨，樹枝葉尾的露珠晶瑩似落非落。東邊天空，日頭剛剛升起，泛著紅黃色的光，並無什麼熱度。
行了不到兩刻鐘，來到插著紙幡的新墳冢前。幾人先點燭上香，擺出祭品，躬身襝衽，跪下叩頭，跟著道長的指示頌念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