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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書齋走出後，陸長風抬眼望望天，看著日頭的位置，心想該有十點鐘了。
又摸摸兜裡的銀子，才走去跟程君鈺匯合，邁在青石板街道上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兩人先去糧鋪買了三石大米，買了一袋子細白麵和其它雜糧。糧食放的住，陸長風便不怕買得多。
糧鋪小二哥樂得眼睛都笑沒了，連忙表示可以幫忙送回去。
買好這些，又去肉鋪買了五斤豬板油和一斤肥瘦相間的肋條肉，還買了做菜的豆醬、麻油、鹽和清醬。
程君鈺一路跟著，幾度欲言又止，直到陸長風拉著他去了街邊檔子，點了兩碗鮮魚面。
他終於忍不住出言：“大哥，家裡沒多少錢了……”
“我的書稿賣了些錢，往後日子會好過些。買的東西后天用得上，糧食吃不完也能放的住。”陸長風聲音低低的，僅有他們兩人可以聽到。
“後天，除了原定那幾家，再多叫些人，也算還還人情。一會兒吃完我們去訂些菜。”
菜放不住，只能先預訂，到時讓人一大早送過去。二人去定了豬肉和豆腐，付了定金，約定收到貨後再結尾款。
路過糕點鋪子給小孩買雲片糕和糖漬梅子。轉頭又去買了燈油，這裡連燈油都是精貴的東西。
陸娉婷摳門得緊，燈油加的少，說每多加一點油都是錢。一到晚上油燈幾乎什麼都看不清楚。
一應採辦齊全，才往糧鋪走，跟著車一起回去。陸長風算了算，如此一通大手筆的購買後，剛到手的錢銀已是花掉了七八兩。
糧鋪的車搖搖晃晃的回了村子時，已是下午。
牛車停在了家門口，讓人搬東西進來。點心交給兩個小的，先吃著墊墊，陸長風轉身先進了廚房。
油坊打的一壺油小心的裝進油甕，各種調料一一擺好。
把豬板油洗撿乾淨，切塊，讓陸娉婷去旁邊小灶燒火煉油。
陸長風來廚房，本來就是準備露一手燒幾樣菜的。這幾日，吃的菜沒一點油水，他已饞得不行。
一頓兩頓當憶苦思甜，但是天天這麼吃臉都綠了。如今有銀子了，再不能太虧待自己，該怎麼吃就怎麼吃罷。
自家產的米，入鍋小火炒得微黃焦香，加入花椒八角，用碾子磨成魚籽狀的粉粒。
上好的五花肉精肥參半，放在砧板上切成四指長的薄片，放入調料麵醬醃製。
如此一番折騰之後，陸長風才淘米將飯蒸上。
又將醃過的肉片放在方才炒好的米粉中一滾，拌勻。海碗中以菘菜作墊，肉片在上面碼好，上鍋蒸。
長澤從東屋吃著雲片糕，聞著油香味又噠噠跑過來了。
小人兒身形小小，只比灶臺高點，非要站在鍋灶旁邊，睜著眼睛巴巴望著，口水都要從嘴角流出來。
粉蒸肉出鍋時，這邊豬油也煉好了。豬油裝入瓦罐裡晾在一邊，這樣，以後就有油來炒菜，不用頓頓吃白水煮菜了。
陸長風見他舔舔嘴唇，又一邊嚥著口水一邊看著，一臉饞樣兒。夾了一小塊粉蒸肉，放在嘴前吹吹，送到他口中。
“好好吃！還想再吃。”小傢伙嚅動著油汪汪的小嘴兒，一張一合，還吧唧兩下，意猶未盡。
“還有一個菜很快的，你先去洗乾淨手，等著吃飯。”小長澤只好依依不捨的去洗手吃飯。
另一個菜，陸長風打算取部分煉油的油渣來燒野莧菜。
野莧菜只取新嫩的尖兒，剛瀝起還往下滴著水。把蒜放在案板上，“啪” “啪”兩下拍扁。
葷油燒熱，拍蒜下鍋，“嗤啦”一聲，蒜香四處躥起來，整個廚房都瀰漫著香味兒。
陸娉婷望著大哥倒的油，眼都直了，想開口阻止卻來不及。
“大哥，哪有你這麼過日子的，放油渣了還倒這麼多油。剛才放的這麼多油，夠家裡用上兩天了。”陸娉婷只覺得肉疼。
陸長風滿臉不在乎道：“沒事，以後家裡可天天這麼吃。”
“現在火燒旺點。”陸長風說著，又“滋啦”一聲，野菜和油渣下鍋，右手飛快揮舞著鍋鏟。
程君鈺回來時，第二個菜已經出鍋了。
陸娉婷往鍋裡舀了瓢水，用炊帚洗乾淨，重新把鍋坐上去，添了幾大瓢涼水，又往灶裡塞了把火。等著把水熱熱，晚上洗澡用。
程君鈺抬眸望了一眼菜色，眼裡流露出一絲驚豔。
粉蒸肉用海碗盛著，肉香彌散開來。豬油炒的野菜尖兒，綠幽幽，油汪汪的一盤。還有一缽蒸得軟硬適中的白米飯，勾得人口水直淌。
石桌上早就舀好了四碗飯，待陸長風也洗了手上桌時，大家才開始動筷子吃飯。
陸長風先將筷子伸向粉蒸肉，夾一塊放在口中抿了抿。
外層米粉油潤，肉熟爛吐油而不糜，鮮肥軟糯而不膩，下面墊的菜也充滿油香。
與記憶中的味道相當，陸長風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肉肉好吃！甜甜的！我還沒嚼呢，就化了。”
“嗯嗯！原來野菜也能這麼好吃。一點澀味兒也沒有。”姐弟倆嘴巴嘰咕，一唱一和，同時又一口接一口吃著。
豬油炒的野莧菜，入口順滑無比，全是青菜的脆嫩清甜。
程君鈺未說話，拿起筷子夾片肉送入口中，頓時睜圓了眼睛。
肉油潤軟綿，鮮香滿口，滿嘴都是甜香的油汁兒。含在口中，他不捨得一下嚥到喉嚨裡去。
“試試這樣也好吃。”陸長風示範著把菜拌在飯裡，澆上湯汁。
……
不年不節的，這一頓算得極其豐盛。在他們家，就算父母仍在時，都未曾吃過這樣好吃的飯菜。
四人皆吃得口齒留香，回味無窮。
“嘿嘿，收拾碗筷，怎麼可能還讓大哥動手呢！”妹妹自告奮勇，搶著去收拾碗筷擦灶臺，陸長風自然也樂得清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