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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紗車間。
工人立在梯子上，正在牆壁安裝煙霧報警器。
“廠長，夏師傅，裝在這裡可以嗎？”
陸司昭望向旁邊的女孩，抬了抬唇，“聽她的。”
夏瑤眉目低垂，翻著手寫的使用說明，聞言，緩緩抬起頭來。
她梳著高高的馬尾，青絲垂落雙肩，一身淺粉襯衣，小小的一張鵝蛋臉，眸光水色，美得宛若窗外綻放的白玉蘭。
嘈雜的車間，周圍全是冷冰冰的機器，因為多了位明媚的少女，一下便活色生香了起來。
夏瑤與陸司昭投來的目光對視幾秒後，點頭道：“可以。”
“那就按夏班長說的辦。”男人笑意從眸底溢位來，嗓音沉緩愉悅。
“欸，好嘞！”
工人舉著電鑽正要打孔，李助理匆匆趕來：“廠長，馮書記來了，就在廠門口！”
陸司昭唇角的笑意倏而斂了下去，狹長的眸子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陰霾。
“廠長，您要不要出去迎一下？”
李助理聲音有些急切，對方畢竟大小是個書記，官大一級壓死人。
話音未落，門口忽然傳來動靜。
“馮書記，您這邊請！陸廠長在指揮工人裝煙霧報警器，研發這款裝備的夏瑤同志是我們車間的班長。”
“有勞師傅帶路了。師傅貴姓？在車間負責什麼工作？”
“多謝書記關心，我是細紗車間的主任，姓殷。”
“殷主任手下臥虎藏龍啊，小小一個班長就能做出煙霧報警器，不簡單！”
“馮書記客氣了，這都是夏瑤同志自己努力研發的，我沒能幫什麼忙。”
陸司昭蹙眉，一抬眼就見殷建軍滿臉諂媚地迎著馮海堂走了進來。
“……”
李助理趕忙快步迎了上去，寒暄道：
“哎呀，車間亂得很，殷主任怎麼把馮書記帶到這來了？馮書記，請您屈尊到辦公室，茶我已經泡好了。”
“不用，下下車間挺好，實地考察了才有發言權嘛，”馮海堂笑著打了個哈哈，主動朝不疾不徐走過來的陸司昭伸手，“小陸廠長，有段時間不見了。”
陸司昭握住他手，語氣不卑不亢：“馮書記大駕光臨，鄙廠蓬蓽生輝。”
梯子上的工人猛然見到這麼大的領導過來，握著電鑽一時不知要不要繼續。
“我這趟過來，不是上級對下級的視察，是特意過來向你們學習的，你們該幹嘛幹嘛。”
馮海堂慈眉善目地朝工人抬了抬手，目光瞥向旁邊的夏瑤，打量了幾眼後，疑惑道，
“這位……就是研發煙霧報警器的那位女同志？”
幾乎就在他看向夏瑤的同時，陸司昭肉眼可見地緊張了下，轉眼又恢復如常。
夏瑤沒有錯過他臉上的表情，臉上掛著公式的笑對馮海堂道：“你好，我是夏瑤。”
口吻淡淡的，甚至還有點漫不經心，聽得殷建軍眉頭直皺。
他在後面拼命打著手勢，用口型斥責道：
【這可是書記，你說話客氣點。】
夏瑤恍若未見，重新將視線落在說明書上。
報警器既然要全城推廣，她有必要將說明書寫得全面易懂，方便各工廠直接操作。
馮海堂彷彿對她的冷淡渾然不覺，熱情地吩咐了聲：“李助理，麻煩你把小劉喊進來，給我們拍個照。煙霧報警器的問世，是非常具有歷史意義的，完全有必要記錄下來。”
“不用麻煩李助理，我去我去！”殷建軍率先衝了出去。
見狀，馮海堂側過身掃了眼殷建軍飛奔的背影，語氣有些耐人尋味：
“小陸廠長，你手底下能人不少啊。”
說話間，鑽頭破入牆面，發出一陣突兀的響聲，霎時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大片的牆灰脫落，紛紛揚揚往那張來不及閉合的嘴裡鑽，馮海堂被嗆得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陸司昭拉著夏瑤往後退開，慢條斯理道，“這裡灰大，馮書記，不如去辦公室談？”
梯子上的工人不明所以，拔出鑽頭，咧著嘴笑呵呵地說：
“馬上就裝好，我擰個螺絲。”
李助理上前幫馮海堂扇身上的灰塵，被他制止了，大義凜然地說：
“不用，十幾年前去東北下鄉，什麼農活沒幹過，這點灰算啥。”
馮海堂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小劉啊，來來來，幫我和陸廠長拍張合影。”說著，他指了指牆上的煙霧報警器，“注意要把它也拍進去。”
“好的，書記。”被殷建軍領進來的一名舉著老式照相機的年輕人忙不迭應了聲，除錯了幾下光線後，說，“書記您站這，陸廠長您站這。”
兩人一前一後依言站定。
陸司昭本就肩寬腿長，又高出馮海堂一頭，兩人站在一起，馮海堂的氣勢完全被他壓住。
通常這個時候，身份低的會微微屈膝或略表含胸駝背。
餘光瞥了眼巋然不動挺拔如松的陸司昭，馮海堂頓了頓，手指夏瑤，“你也過來一起拍吧，小夏。”
沒想到會叫自己，夏瑤僵住短瞬，瞪著雪亮的眸子下意識看向陸司昭。
後者很輕地點了點頭，並在他與馮海堂之間讓開一個身位。
照片很快拍好，李助理緊繃的神經瞬間鬆弛了不少，恭敬地領著馮海堂往廠長辦公室走。
夏瑤沒跟過去，隱約聽見馮海堂經過門口時說了句：
“小陸啊，曼曼說想來你廠裡上班，你看？”
“馮曼曼同志是名副其實的大學生，來我們廠實在屈才了。”
四人腳步聲漸漸遠去，陸司昭的聲音從外面飄來，裹著空氣裡的白玉蘭香，一同融進她耳膜，
“況且，她才大二，我認為當前還是應該以學業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