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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械廠前馬路寬闊，一眼望得到盡頭。
太陽已經落下，街燈未亮，月亮還沒升起，正是一天裡最昏暗的時刻。
夏瑤纖細身影掩在梧桐樹的陰影裡，不疾不徐往機械廠門口走去。
另一頭的車廂裡。
周彥平回頭瞥了眼準備跟下車的陸司昭，挑眉道：
“阿昭，我收到訊息，馮海堂原名叫馮躍進，出生在隔壁市一個叫柴郢村的地方。他爹叫馮老七，十幾年前當過村支書，馮海堂大學一畢業他就退下來了。”
聞言，陸司昭搭在門拉手上的手驀然頓住，側頭看向周彥平，聽到他繼續說道：
“草！馮海堂那個老丈人真神通，把他檔案完全改了，難怪老子忙活幾個月啥也沒查到！”
記掛著夏瑤安危，陸司昭目光重新焦著在她背影上，言簡意賅問：“你什麼時候去柴郢村？”
“明天一早就去，正好我公休。”周彥平眼裡挑著捕捉獵物時特有的光，“我倒要看看這個馮躍進讀個大學，為啥把名字和檔案全改了！”
“我跟你一起去。”陸司昭推門下車，一錘定音。
機械廠的圍牆外種著排樟樹，翠綠的葉子呈橢圓狀，在微風中盪漾。
夏瑤目不斜視走到門衛那裡，客氣道：“你好，我找夏小兵，我是……”
“噢，我知道，你是他姐，前幾天來過！”門衛記性很好，笑呵呵地說，“小姑娘，你在這等著，我現在給你叫去。”
“好嘞，謝謝叔叔～”
門衛轉身離開的剎那，夏瑤餘光警惕地掃了眼正悄悄圍過來的幾個青年，大步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強哥，她她怎麼走了？”
“不管她，我們等夏小兵出來吧。蹲了大半個月，這回別讓他跑了！”
為首的捲毛青年深吸一口後，把煙從嘴裡拿開，丟在地上用腳碾了碾，小聲命令道：
“你們都靠牆給我躲好，別讓夏小兵看見了。待會兒他一出來就給我衝過去上前擒住，聽到沒有！”
“聽到了，強哥！”
話音未落，夏小兵緊張的聲音從廠裡響起：
“我姐在哪呢？怎麼沒看到啊？”
“咦？小姑娘剛才還明明在這呢，”門衛探頭往外瞅了瞅，“喏，不就在那棵樹下嗎。”
他擺出趕人的手勢，將夏小兵往門外推：“趕緊跟你姐回去吧，別下了班老呆在廠裡，天天讓你家人擔心。”
夏小兵前腳剛被推出大門，驀地，伸出一隻胳膊用力一拽，頃刻間，就被幾個混混團團圍住。
“強……強哥……”夏小兵臉上的笑頓時比哭還難看，雙手合攏朝捲毛唯唯諾諾地作揖。
“誰他媽是你哥！”年輕捲毛“砰”地一巴掌甩在他後腦勺上，“你小子出息了啊，連著躲老子半個月！真行！”
“我沒……沒躲，強哥，我這不上班呢嘛，沒空啊，天天加班。”
說話間，他全身上下被其他幾人搜了個遍。
那個叫二狗子的啐了口，抬腳狠狠踹在夏小兵屁股上，“不是上班嗎？身上怎麼連一塊錢都沒有？你的錢呢？！”
“錢……”
夏小兵被踹得踉蹌好幾步，還未穩住又被其中一人揪住衣服後領推了把，如此往返，當皮球似的推搡來推搡去。
他目光完全不敢往別的方向瞟，蜷縮著身子，抱著頭，生怕被夏瑤看見，戰戰兢兢地說：
“強哥，我不是賭博輸了好幾百嗎，你也知道那是我姐的彩禮錢，現在那個男的要退婚，彩禮得還回去，我……我這幾個月正在上班還債呢，身上沒錢……”
“上班？還債？！！你說你也跟了我一年多，怎麼還這麼笨呢！”
捲毛用手背在夏小兵臉上用力拍了拍，咬著後牙槽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教訓道，
“你去廠裡當學徒一個月才多少錢？什麼時候才能賺夠三百塊啊？聽我的話，再去弄兩百塊過來，哥帶你去把輸掉的都贏回來，放心，這次準贏！”
“強……強哥，我真沒錢了，我家的錢都被我輸光了。”
聽到這話，旁邊幾個混混一個個手抄褲袋，哈哈大笑。
笑聲未落，二狗子突然出腳踹向夏小兵後膝蓋窩。
猝不及防間，夏小兵左腿一曲，跪倒在地。
二狗子俯身揪住他頭髮，讓他面朝大家，拖在地上往前拽，面目猙獰地說：
“我說你小子別不識好歹啊，繼續跟著強哥混才能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