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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助理來車間宣佈夏瑤擔任班長一職時,殷建軍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原本還想讓自己徒弟劉鵬接替的。
“李助理,這……會不會搞錯了?
我在車間幹了幾十年,還沒見過一個女班長,她們根本就不懂機械。
再說夏瑤正是適婚年齡,說不定過幾個月就結婚懷孕在家帶小孩了……”
李助理面無表情:“這是廠長的意思,你有意見可以去辦公室找他。”
“……”殷建軍一噎,腦海裡浮現陸司昭那雙冰若寒潭的厲眸,默默噤了聲。
說起來也奇怪。
他四十多歲了,在工廠摸爬滾打了大半輩子,什麼情況沒見過?
就算是以前的老廠長站在他面前,他們還可以邊抽菸邊閒聊幾句。
誰曾想,如今竟然會害怕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
真是見了鬼!
待李助理一走,在旁邊偷聽的劉鵬著急忙慌地拽住殷建軍膀子,焦急道:
“師傅,您真讓那個夏瑤當班長啊?她膽子那麼小,以前連開個機都怕。我在這裡幹了七年,懂得比她多多了,怎麼算,這個位置也應該輪到我啊!”
殷建軍心煩意亂地抓掉頭上的帽子狠狠往桌上一甩,厲色道:
“我有什麼辦法!你想當?自己找廠長理論去!!”
“我不去!”劉鵬一屁股蹲在地上,摘下帽子用力揉成一團,負氣地說,“哼!師傅你別幫她,我倒要看看,她這個班長怎麼當下去!”
“我幫她個屁,我幫!”殷建軍沒好氣地踢了踢他的屁股,“起來幹活,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不就班長嗎?等下次了我給你爭取就是!”
聞言,劉鵬仰頭,面色古怪地斜了他一眼。
“你看我幹什麼,還不快點起來!”
劉鵬捋平帽子上的褶皺重新戴上,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從殷建軍身邊走過時小聲嘀咕了句:
“下次再下次,您就是這麼一路忽悠了我七年。”
“嘿,我說你個臭小子,敢頂嘴翅膀硬了是吧!”殷建軍抄起桌上的捲尺往他背上砸去,劉鵬聽到動靜,一溜煙跑了。
……
半個小時後。
“哇!瑤瑤你當班長了!恭喜你呀夏班長!哈哈哈!”王海燕怕被殷建軍逮到,笑聲壓得很低。
徐婷在旁邊擠眉弄眼:“喂,夏班長你今天真是四喜臨門,鴻運當頭啊!”
“哪四喜?”比起這兩人的喜形於色,夏瑤反倒更像個旁邊者,一雙漂亮的桃花眸緊盯著機器,眼底古井無波。
徐婷掰著手指頭一個一個數:“第一,你還清了彩禮錢,跟死渣男一別兩寬!”
王海燕一聽也來了興致,忙小聲問:“第二來?”
“第二,死渣男報應來得太快,被臭婊子弄進局子!”
王海燕激動地接過話,“第三,瑤瑤當上了紡織車間的第一位女班長!
第四,第四……”
她驀地轉過頭:“哪來的第四?”
徐婷兩手攤開,眨眨眼:“這第四嘛,晚上不是我請客嗎?對你們來說,這難道不是天大的喜事?”
“哈哈,那當然算咯!”王海燕附和道,“今天難得大家這麼開心,晚上的聚餐我去了!”
話音未落,從身後傳來劉鵬不冷不熱的聲音:
“夏班長,我這邊有臺紡織機出了毛病,麻煩你過來看看。”
機器出問題了?
這麼巧嗎??!!!
徐婷和王海燕對視一眼,臉上的喜悅瞬間消失殆盡。
王海燕眼珠子轉了轉,輕咳兩聲,提醒道:“那個,劉鵬同志,機器壞了不是應該找維修的張師傅嗎?”
“張師傅已經修了半天了,還沒摸到門路。”
劉鵬滿臉寫著公事公辦四個大字,鄭重其事地說,
“夏瑤同志不是我們組的班長嗎,我過來彙報一聲。我怕時間拖得久了,會耽誤車間生產計劃,陸廠長最近不是在抓效率嘛。”
徐婷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張師傅都修不了,你找夏瑤有什麼用?找茬就找茬唄,偏偏還裝作一副嚴肅認真的模樣!
“夏班長,您看?”劉鵬故意躬了躬腰,目光徵詢地看向夏瑤。
夏瑤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不就是想讓她當眾出糗嗎?
她眼睫輕抬,淡淡睨他,隨即伸出手,十分大方得體地說:“走,帶我去看看。”
“啊?”劉鵬大概沒料到她會如此痛快地答應,怔了半晌才慢慢“喔”了聲。
夏瑤隨手從書包裡翻了一本《機械製圖》,不忘回頭對徐婷兩人招呼了句:“你們幫我看著點。”
“放心,放心,這裡有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