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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宇殿。
清晨，文恬倚在案几邊上看著不遠處衣架上冊封大典上需要穿戴的衣飾之時，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知道封后大典的儀式不會簡單，但是當她看見那層層疊疊的玄色華服和重達十斤以上的頭冠還是禁不住打起退堂鼓來。
這還不算什麼，更叫人頭疼的是學習各種禮儀，行走步態，以後還需要學習料理六宮事務，種種不一而足。
“這也太難了……太難了吧！”文恬連聲哀嚎，看著手中書冊上的各項事宜只覺得頭暈目眩，一時間竟然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夫人，嬤嬤就要到了。”月牙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催促道。
“好好好……我知道了。”文恬放下手中的冊子，心不在焉回答。
文恬梳洗完畢，用了早膳端坐在坤宇宮主殿的主位上等待著，約莫一炷香的功夫，月牙帶著教導禮儀的李嬤嬤走了進來。
“見過夫人。”
烏洛蘭銀沿用端朝禮制，所以這教授禮儀的嬤嬤也是端朝舊時的女官，只見李嬤嬤一身藍灰色女官制式的束腰裙，體態中等，眉目端肅，行禮時身形沉穩，嗓音也恰到好處，叫人挑不出任何錯處來。
總之，一看就很專業，文恬在心中這樣評價。
主殿寬敞，恰好可以練習行走儀態。
那嬤嬤也不客氣，直接為文恬戴上了專門用於練習儀態的步搖，那步搖通身純金打造，華麗異常，其上墜著長及下頜的流蘇，流蘇的末端墜著三四個鈴鐺，左右各一柄，斜插在後腦勺的髮髻上。
“夫人行走之時儘量不要令鈴鐺發出聲響。”
那步搖一上頭，文恬感覺原本不算輕的髮髻又重了半斤，只恨自己怎麼就這樣輕易答應了做這個勞什子皇后。
她按照李嬤嬤的要求抬頭挺胸，雙肩開啟，雙目平視，雙手齊胸握住一把羽扇遮面，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每步都需要保持一樣的距離，對……夫人，眼睛不要看腳下，要平視前方。”
“下巴再抬高一點，多了多了，再收一點……”
“轉身的時候也要保持步搖穩定，對就是這樣。”
……
約莫練習了半個時辰，文恬只覺得自己的脖子都僵硬了，手臂也因為舉扇子舉得有些麻木，正想提議休息，便聽見門外有腳步聲響起。
文恬轉身，只見一身絳紫色宮裝的婦人帶著兩三個侍女走進了殿內，那夫人腰桿挺直，抬著下巴，神情端肅威嚴。
“這是太后娘娘，你們愣著做什麼？”
只聽那婦人身邊的侍女喝道，她一身女官制式的衣裳，看衣裳樣式可知其品階與李嬤嬤一樣。
李嬤嬤和月牙對視一眼，都不敢造次，紛紛跪倒在地。
“給太后娘娘請安。”
“給太后娘娘請安。”
看見跪下的兩人，文恬保持著轉身的姿勢愣了約莫兩三秒，也學著兩人的模樣緩緩跪了下去。
文恬看著眼前花紋繁複的波斯毯，心頭不住哀嚎，“天吶，什麼時候又冒出來一個太后娘娘，怎麼她以前從未聽說過？”
那太后娘娘徑直路過了文恬身邊，坐上了坤宇宮主殿的主位，輕輕咳嗽一聲道：“起來吧。”
幾人起身，文恬抬眼看了看眼前婦人，只見其身材高挑，兩鬢微白，高鼻深目，雙瞳灰褐色，與烏洛蘭銀的模樣有五分相似。
這是烏洛蘭銀的母親嗎？文恬有些疑惑，為何在北狄之時從未見過？
“你就是我兒千方百計要迎娶的女子？上前來我看看。”
那婦人朝著文恬招了招手，眼睛微微眯起，似乎視力不太好的樣子。
文恬憑藉自己的第六感直覺眼前人並不好相處，緩緩走上前去，站在了距離夫人約莫三步遠的地方。
“太后娘娘。”她再次行了半禮。
太后前傾著上半身，微微眯著眼睛仔細打量著文恬，那目光宛如在打量什麼物件一般，叫人很不舒服。
片刻之後，她收回了探究的目光和前傾的身子，眯著眼笑道：“是個美人，怪不得我兒如此喜愛。”
“你或許很奇怪，為何之前從未見過我這老太太，那是因為我為烏洛蘭氏祈福，長住在神廟之中。”
“前些日子得知我兒要迎娶正妻，特地趕來看看。”
“不過，這一朝的皇后可不是光憑美貌就可以做得的……更重要的是為我烏洛蘭氏族開枝散葉。”
說罷之後，意味深長地看著文恬。
文恬立即豁然開朗，原來是這樣……轉念一想她又疑惑起來，這個老太太千里迢迢來到京都，為何沒有傳出一點訊息？莫不是瞞住了烏洛蘭銀，專程來找她麻煩的？
“阿依古麗，快來見過你姐姐。”太后微微側頭，朝著自己身後的一個女子道。
“見過姐姐。”
只見一個一身寶藍色衣裙的女子上前對著文恬行禮，文恬這才注意到，這個女子與其餘宮女的打扮不同。
她的額上裝飾寶藍色的珠寶額飾，烏黑的秀髮長及腰間，一部分頭髮編成了幾股辮子，其餘則是隨意散落在肩頭。
“阿依古麗同我兒一同長大，以後你們也要好好相處。”太后看著文恬笑道，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這是要給烏洛蘭銀送小老婆來了？不過送來她眼前做什麼？直接送給烏洛蘭銀不就好了，該不會是烏洛蘭銀不肯收吧？文恬腹誹著。
她故意歪曲太后的意思，如是回答道：“既然是上君的妹妹，自然也是臣妾的妹妹，臣妾以後一定會好好待……阿依古麗妹妹的，不如……就留在我坤宇宮住下來可好？”
這名字倒是拗口，文恬淺笑著邀請，乍聽上去是既禮貌又熱情，叫人挑不出什麼錯來。
太后見文恬誤會了她的意思，臉色立刻冷了下來，正想再說些什麼卻只見一個影子閃進了殿內。
烏洛蘭鏡如同一陣風一般，繞著阿依古麗轉了一圈，蹲在了太后身邊。
“大母，你又假扮其我阿媽來了，當心被我兄長知曉！”烏洛蘭鏡伏在“太后”的膝蓋上，仰著頭嘻嘻笑道。
大母？文恬心頭更加疑惑，這是什麼情況，難道自己被擺了一道不成？
“阿鏡，你胡說什麼。”老太太急了，皺著眉頭伸手驅趕著烏洛蘭鏡。
“我兄長就要來了，大母若是不早些離開，只怕到時候又會被禁足了！”烏洛蘭鏡一面躲避著那雙手，一面笑嘻嘻道。
“阿鏡！你阿媽是個不管事的，我可不能不管烏洛蘭氏，你阿依古麗姐姐必須呆在這皇宮裡面！呆在銀的身邊！”老太太捶胸頓足，痛心疾首道。
聽見兩人的對話，文恬已經徹底糊塗了，真的有人敢冒充太后？這未免也太過荒謬了吧，忍住了想要翻白眼的衝動，只覺得自己就不該來受這些莫名其妙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