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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挑蓋頭了。”沐凌華又邁了半步。
纏了紅綢的桿秤進入姜玉嘉的視線，一瞬間他藏在衣袖裡的手不由攥緊。
“我雖說長的不甚俊俏，但也還看的過去，你不必如此緊張。”姜玉嘉一身紅衣，眼看就要與同是紅色的床榻融為一體。
也不知沐凌華是從哪看出姜玉嘉的緊張，她聲質清亮，許是有些累了，聲音帶著些許沙啞，開口安慰時，聽起來有種別樣的韻味。
特別是在這樣的氛圍下，本來認真的語氣，聽起來竟沾了幾分調笑。
心裡正忐忑的姜玉嘉聽到她這話，臉色頓時變得通紅。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姜玉嘉頭上蓋的蓋頭被人挑開了。
屋裡昏黃的燭光映在臉上，他肉眼可見的慌亂，整個人在面前人的目光灼灼下無處遁形。
“他們說你今個沒怎麼吃東西，現在可要吃些？”沐凌華盯著姜玉嘉看了許久才回過神，看著眼前人的無處是從，她看向別處，嚥了咽口水，啞聲問道。
姜玉嘉睫毛輕顫，他沒敢抬頭，只垂眸看著腳尖，拒絕道：“不，不用了。”
“哦，那，你休息吧，我，我出去用膳。”沐凌華說著，便抬腳轉身。
姜玉嘉趕忙伸手，纖細的手指揪著沐凌華轉身時隨風帶起的衣角：“你，你今夜還回來嗎？”
沐凌華腳步一頓，回身疑惑的看著姜玉嘉：“自然。”
沐凌華回身時，姜玉嘉便鬆了手，收回來的手微拳，他抬頭看著面上疑惑的沐凌華，只愣了一瞬，便立即掩飾般低頭：“儀式還還沒完，你讓我休息，我，我自是以為你今夜不回來了。”
“儀式結束了，後面那些，無關緊要。”沐凌華臉色微僵，語氣淡淡道，說罷，她轉身離去。
“沒把握做到的事，就不要輕易許下承諾。
做事要有始有終，開了頭便要徑直走下去。”
母皇曾經教導她時說的話在耳邊迴盪，沐凌華想著記憶裡的畫面，在心裡默默道了句：對不起。
從床榻到門口不過幾步，但因為心裡念著事，沐凌華這幾步走的格外沉重。
到門口時，她吐出一口濁氣，轉過身去看姜玉嘉，姜玉嘉依舊低著頭，沐凌華看不清他的表情：“你只管住在府上，我不會多有冒犯，也不會讓他人多有打擾，
七日後我便會啟程往邊北，歸期不定，今夜不早了，我去喚你的侍童過來伺候你休息吧！”
姜玉嘉沒有吭聲，門戶大開引得夏夜涼風吹進屋內，燭火搖曳。
沐凌華走出屋內，關上門，隨風而起的簾帳停止搖擺，燭火發出的光也停止晃動。
“等將軍挑了蓋頭，喜娘呈上喜餃子，您……”
“這最後啊，飲了交杯酒，將軍上了榻……”
成婚前一日，教習公公絮絮叨叨的話不斷在耳邊重現，姜玉嘉嘴角勾起一抹淺笑，笑容裡卻盡是苦澀。
仰躺在床上，姜玉嘉忽覺有些冷了，他側身蜷縮起身子，喃喃道：“這被煣真是差勁，都鋪的這般厚了，還這麼硌人，疼死孤了。”
迷迷糊糊中姜玉嘉聽到幾聲吵鬧，還沒清醒，但他發覺吵鬧聲越來越近。
“陛下！陛下！”沐凌華壓低嗓子輕喚，一直到被人一腳踹進屋裡， 她才放聲大喊道，“陛下！”
門外傳來沐凌婧罵罵咧咧的酒後胡話：“閉嘴！新婚夜留夫郎一人在房裡，虧你能幹得出來！混賬東西，學的君子禮儀都學到哪去了！”
沒人敢攔，沐凌婧就叉著腰站在院裡破口大罵。
喜房門口守著門的皇上親衛長石，歪頭瞥了一眼門上剛掛上的大鎖，只一眼，遂正了神色，看著喋喋不休罵著睿王殿下的聖上，心裡默默心疼了幾秒打小便嘴笨的睿王殿下。
但僅僅心疼了幾秒，畢竟她也覺得，娶了夫郎，卻留夫郎獨守空房的妻主，是個混賬東西！
罵著罵著沐凌婧似是累了，聲音漸漸小了起來，只聽她道：“一根筋的木頭，人都送到手裡了，也不知道好好守著，真等錯過了，看你哪哭去！”
“陛下！臣知錯了！”聽著門外的罵喊弱了下來，沐凌華趕忙認錯。
“你還知道錯了？怕不是一整天沒好好吃東西，餓的受不住了才脫口認錯，你哪裡知道自己哪錯了，打小就認死理的傢伙，娶了這樣好的夫郎也不知珍惜。”
說著說著，沐凌婧的語氣裡帶了幾分酸澀：“你說說，你怎得就這般有福氣呢？啊？你怎得就這般有福氣呢！”
眼看，沐凌婧新一輪的臭罵又要開始了，沐凌華急忙喊道：“陛下，臣真的知道錯了，看在，看在玉，玉嘉的面子上，您明日再罵我吧。”
在沐凌華被踹進門時，就一激靈從床上坐起來的姜玉嘉，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沐凌華那般喚出來，他一時有些不好意思。
院裡罵了許久的沐凌婧本來就覺得有些口乾舌燥了，聽到沐凌華這般說道，她便順坡下道：“今夜看在玉嘉的面子上饒過你！明一早你進宮來，朕再跟你好好說道說道！”
話落，沐凌婧扭頭便走，坐在樹上看熱鬧的長空見狀，趕忙跳下樹，快步上前扶住跌跌撞撞走著的沐凌婧。
冰涼的指尖碰到長空溫熱的面板，燙的沐凌婧手指不由縮了縮，喝了許多酒，醉的迷迷糊糊的，又站在院裡吹了許久的風，沐凌婧整個人身子都軟綿綿的。
長空見沐凌婧使不上勁，直接將沐凌婧橫抱了起來，騰空而起沐凌婧下意識攥緊了長空胸前的衣襟。
酒意燻紅的臉蛋緊緊貼在有著強烈跳動的胸膛前，沐凌婧不知想到了什麼，嘴裡嘟囔道：“我嫁，我，我嫁給你。”
語氣很輕，輕到隨風而去，輕到長空以為那是陛下醉後暈睡過去的囈語。
院裡重歸寧靜，沐凌華垂著頭不敢回頭，她能清楚的聽到身後的動靜，她也能切身的感受到，坐在榻上的人兒，時不時抬眼偷看她的目光。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強行壓抑的咳嗽聲突然從身後傳來，沐凌華急忙轉身快步走到榻前，紅著臉輕拍著榻上人的背。
姜玉嘉紅著眼眶，帶著閃閃的淚花仰頭看著沐凌華：“咳咳，無事，咳咳，我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