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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年歲漸長，柳澈近些年很少能出府，這次恰好得了正統理由出了府，可聽著馬車外熱鬧的喧囂，他卻覺得遠比不上他偷摸出府來的有意思。
沒興致去瞧對他沒甚吸引力的街道，柳澈腦子裡開始想起了他一會要見的東淵王爺。
聽府上下人議論過，說是這位打東淵來的王爺會嫁給西梁皇室裡最有聲望的人。
也不知會是還在京的哪位王爺。
其實柳澈私心裡是希望這位東淵的王爺嫁給遠在邊北的睿王殿下的，因著這般，或許他就能見上一面已經快模糊在記憶中的長姐。
但是他自個也知道，皇帝是不可能把駐北將軍調回來摻和這些事的，所以，他也只是想想而已。
“公子，到了。”馬車緩緩停了下來，柳澈聽見車伕的話，掀開簾子，走下馬車。
早就等在門口的金豆，見有人下來，快步迎上來：“可是柳家公子？”
柳澈隔著幕蘺的薄紗，打量了一番眼前這位身穿青綢褂衫，看著精壯憨厚的“管家”，輕輕笑了笑點頭應聲："是。”
金豆聞言，便引著柳澈往府邸內走去。
這座府邸是西梁為他國使臣建的驛館，雖說小巧卻勝在雅緻，一路走過，亭臺樓閣，假山池塘，花圃樹木，奇花異草應有盡有，柳澈看的眼花繚亂的，一時間不由覺得自家府上簡樸多了。
在金豆的領路下，他們進了一處院落，剛一踏進來，柳澈就聞到了陣陣濃郁的藥香。
他自小就喜歡聞藥味，那些別人避之不及的苦楚味道，在他這裡他反而覺得甜蜜。
金豆輕輕的將屋門推開，吱呀的響動聲引得斜靠在床頭的姜玉嘉抬眸看過來。
柳澈跟在金豆身後，緩步走進內室，恰好與帶著探究神色看過來的姜玉嘉對視，即使隔著薄紗，柳澈也在對視後慌忙錯開目光。
貝齒輕輕磨咬著下唇，柳澈眼裡的笑意是藏也藏不住。
這東淵王爺，倒是生的真真好看。
將幕蘺取下，柳澈俯身行禮：“柳澈見過殿下。”
“不必多禮。”姜玉嘉虛弱擺手。
柳澈嘴角掛著最合時宜的笑，直勾勾盯著姜玉嘉那張臉，說話的語氣是輕了又輕，：“陛下口諭，派澈來給殿下看診。”
“孤曉得，麻煩你了。”姜玉嘉有氣無力道。
柳澈笑意更深。
而一旁的金豆收到姜玉嘉的眼神示意，快步上前扶著姜玉嘉躺下。
柳澈等著姜玉嘉躺下身子，立刻上前。
隔著絲帕探了探脈象，柳澈微微皺眉，抬眼看向姜玉嘉問道："殿下日常服用的藥，能否取來讓澈看看？”
姜玉嘉聞言看了眼金豆，金豆便迅速的去取來了姜玉嘉常服用的藥。
柳澈小心翼翼的接過金豆遞過來的瓷瓶，開啟塞子輕輕在瓷瓶上方扇了扇。
聞到那股他猜測的味道後，柳澈心頭忽然一緊：“您知曉……”
“孤知曉。”姜玉嘉坦然自若的看著柳澈道。“你做好份內之事就可以了，至於其他，孤會看著辦的。”
看著毫不在意的姜玉嘉，柳澈無奈的張了張嘴，卻只是啞口無言。
按照傳統的法子的給姜玉嘉開了幾帖藥，柳澈便收拾東西，起身離開。
等到上了馬車，柳澈還滿腦子都是姜玉嘉那副習以為常的表情。
柳澈不知道那樣的話姜玉嘉到底聽了多少次，他只是可惜，他沒有過硬本事，他甚至一點忙都忙不到姜玉嘉。
馬車搖搖晃晃的在街道行駛，而如今的柳澈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若是父親在就好了，他定知道怎麼調理孃胎裡帶出來的虛寒之症。
若是父親在就好了，若是父親在，姜玉嘉那般的人，少說也得多活一兩年吧！
金豆站在臺階上目送柳澈乘坐的馬車走遠，轉身回了屋裡。
姜玉嘉維持著原位，靜靜的靠在床頭，目光呆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殿下，潤潤嗓子。”金豆見狀輕嘆一口氣，轉頭去拿他已經晾的溫熱的水，緩聲開口。
姜玉嘉回神，就著金豆的手，小口小口喝了些水，便扭過頭不喝了。
“金豆。”姜玉嘉輕聲喚道。
金豆放下茶盞，用帕子給姜玉嘉擦拭唇角應道：“奴才在。”
“你瞧見了嗎？這裡沒有女子。”姜玉嘉避了避金豆的手，目光望著窗外，走廊上時不時走過端著東西的男奴，他啞聲道。
“殿下？”金豆順著姜玉嘉的視線看過去，是的，都是男子，穿著統一的青色葛布衣，低頭走過程光瓦亮的長廊連腳步聲都發不出。
金豆不知道姜玉嘉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是個蠢笨木訥的人，但他還是察覺出他的殿下情緒不對。
自記事起跟著殿下，至今已經十餘年。
而這十餘年間，殿下煩悶苦惱時，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守在殿下身後。
“東淵，到底是和西梁不同。”姜玉嘉輕嘆，收回望向窗外的視線，垂眸看著因為無力而依舊搭在床沿的手，他試著輕抬，整個手顫顫巍巍的晃著，不過抬起幾秒便又摔回床沿。
金豆心疼的捧起他的手，看著留在上面的淺淺紅痕，急急喊道：“殿下！”。
“無事，孤只是想試試能否使上力，這次倒是比以往嚴重些，竟連抬也抬不起。”姜玉嘉寬慰金豆道，語氣裡帶著些許自嘲。
金豆眼眶微紅，不敢再去看姜玉嘉，他連忙轉身去箱子裡找藥膏。
消腫化瘀的藥膏微黃，塗在手上冰冰涼的，給本就不熱乎的手又增添幾分涼意。
金豆避著姜玉嘉的目光，但還是被姜玉嘉瞧見了他眼裡閃著的淚花。
“傻金豆，你家主子又不是頭天這般，你這哭哭悽悽的是作何？”姜玉嘉笑著打趣金豆。
金豆聞言沒回話，只是吸了吸鼻子。
姜玉嘉見狀嘆了口氣：“出去洗把臉吧！順便幫孤看看她們這西梁的院子裡，哪朵花兒開的好。”
金豆應聲退出屋內，姜玉嘉看著金豆關上門，才轉眼看向自己泛著油光的手。
明明是夏日裡，可他竟覺得手指被凍的有些發麻，這般感覺使他不由的拳了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