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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安置好一切，正打算返程時，不遠處一馬車行來。
馬車十分高大，但是被一塊更大的黑布籠罩著。
黑布由一圈又一圈的金色鞭子纏繞，鞭子處一層又一層的，如手指大小的銅錢葫蘆掛著。
車動錢響，葫蘆之間相互撞擊，發出聲聲低而緩的聲音。
馬車四角掛著四個赤紅色的令旗，旗上是些鬼畫符，系掛的繩子處是個八卦圖，詭異十分。
原本跪在地上的乞丐突然躁動，嚇得芳豔一行人一個措手不及。
馬車越走越近，乞丐們一個個骨軟筋麻地向身後的山靠去，感覺下一秒他們就要昏死過去。
芳豔來這多次，也是頭一次見這光景。
原本只覺得那黑車壓得人喘不上來氣，此刻乞丐們的躁動，才讓她覺得從心底的害怕。
眼中淚花閃爍，隱隱有嚎啕大哭的趨勢。
幾個家僕將她護在身後，生怕那東西靠近。
歐陽小雪感覺到她心中恐懼，慢慢靠近她。
軒轅嬌嬌三人端著吃食，仔細看著馬車與那群趕車的人。
他們衣著打扮很是怪異。
頭上頂著笨重的黑色頭帕，脖子處皆掛著一個碩大的項圈；項圈處有一個鎖匙，鎖匙呈玄青色；臉被一方玄青色方帕遮擋，只露出那一雙令人心顫的利眼。
這群奇怪的人看了這直視自己的三人，眼神中似有一種不可侵犯的威嚴。
眼看著這群人朝寨中走去，進入寨子後，寨門就緊緊關閉起來。
軒轅嬌嬌將目光投向那人群，他們一個個眼中含淚，哆哆嗦嗦，就像是看到了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她收回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轉而去安慰那些人。
放下手中的吃食，蹲在一個乞女身邊，替她拍了拍身上沾染的髒東西。
“姑娘這支竹簪真是別緻。”軒轅嬌嬌軟聲細語地說著，手撫上乞女的髮簪。
乞女先是一愣，直到軒轅嬌嬌接觸到她，她只覺得安心溫暖，所有的惶恐戒備都在一瞬間被瓦解。
她膽怯一笑，用手比劃著喉嚨處，無奈搖搖頭，擺擺手。
軒轅嬌嬌此刻才看清她的臉，臉上很是乾淨，雖然是乞丐，但是看得出她很愛自己，將自己的臉洗得乾淨，衣服雖破舊，但不是很髒。
她伸手比劃喉嚨處時，指甲也很乾淨，沒有厚厚的泥垢，甚至可以說，她那雙手，很是嬌嫩。
軒轅嬌嬌放眼望去，很多跟她一般大小的姑娘，不說長得多傾國傾城，但算得上清秀。
她站起身來，朝眾人說道：“我有一個醫術十分高超的神醫朋友，你們這些非天生的疑難雜症，他都能治好。”
女子眼前一亮，喜悅之色溢於言表。
有些個能聽見的乞丐被這邊吸引，紛紛擠過來。
見眾人一窩蜂似的湧過來，歐陽浩軒和歐陽小雪立刻趕到軒轅嬌嬌兩側。
畢竟對方都是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乞丐，他們又能做什麼呢。
只能輕輕一擋。
“姑娘，您看看我這眼睛，眼睛能治好嗎？”
“姑娘，我這腿，腿能治好嗎？”
“我這耳朵……”
“……”
能言語的七嘴八舌地詢問著，不能言語的手舞足蹈，這場面一點不亞於芳豔第一次帶著吃食來救這群乞丐。
“各位！聽我說！我那故人，他住在南邊茶陵鎮，茶香村，那人名為神農，是個了不起的神醫。”
“我剛剛看過了，你們這些身體問題，大多都是後天導致的，既不是天生的殘疾，神農一定會替你們治好的。”
“你們若信得過我，我替你們寫封信，為你們買馬備料，趕個十天半月，一進茶陵鎮，打聽神農，便會有人為你們引路。”
眾人對於一個剛到的陌生人不信任是正常的，但是此人是芳豔帶來的，總不能不信。
而且她自己也說，買馬備料，若真有什麼打算，何須如此大費周章。
聽完軒轅嬌嬌的一番話，眾人如眾星捧月般向幾人行跪拜之禮。
這場景，幾百年前就見得多了，三人享受著跪拜，只覺司空見慣。
歐陽浩軒一臉驕傲，昂首挺胸的，很是自豪。
“哎呀，不必如此，你們要謝的還得是賈夫人……”
“是芳豔，芳夫人。”歐陽浩軒話還沒說完，軒轅嬌嬌就打斷道。
歐陽浩軒一時不明所以，但也默契地選擇閉嘴。
從始至終，軒轅嬌嬌都不曾叫芳豔為賈夫人，哪怕她知道她嫁為人婦，知道她夫家姓氏，也不曾改過口。
或許在她看來，賈梁這樣的偽君子真小人，配不上芳豔這等大家閨秀。
歐陽小雪帶著芳豔來到人群前，芳豔有些不好意思。
“我知道你的用意做法，但是我覺得，你也該被記住才是，而不是簡單的冠以夫姓，戴著賈夫人的頭銜過一輩子，您說是吧，芳豔夫人。”
芳豔低頭含笑，“相公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相公的。夫妻二人何來你我之說。”
“他若是好名聲在外，我一個婦道人家，不在乎這些，他臉上有光，就是我臉上有光。”
軒轅嬌嬌有種恨鐵不成鋼的失落感。
這個女人太沒自我了，愛一個人愛到幾乎魔怔，真是可悲又可怕。
暗自嘆了口氣，也不打算再說些什麼。
歐陽浩軒看她這副模樣，不用想也知道緣由。
這好管閒事的毛病又犯了。
抖抖肩，低聲開玩笑道：“哎呀，你不要總是擔心她嘛，指不定賈梁這個人品不怎麼樣，對芳豔的愛是真的呢。”
“你要知道，能遇到一個真心待自己好的，很不容易的。若賈梁對她還可以，我們也可以不計前嫌嘛。”
軒轅嬌嬌不著痕跡白了他一眼，低聲回道：“猜對了五分。”
歐陽浩軒沒太聽清，頭一低，“什麼？”
軒轅嬌嬌走遠，不打算搭理他。
看著遠去的軒轅嬌嬌，歐陽浩軒只是一頭霧水。
“什麼嘛，我沒聽清，嬌嬌你說的什麼？”
☆☆☆
好在芳豔帶吃食的馬車夠多夠大，這寨外的幾十人坐上馬車，即興奮又有一絲惶恐。
軒轅嬌嬌原本說自己掏腰包買些馬匹和乾糧給這群乞丐。
芳豔卻說，“我既有現成的，何須上仙費力勞神。”
於是便將這駕出來的馬車一併送給了這群乞丐，至於車上所剩的吃食也一起給了他們。
芳豔出門沒想過帶銀兩，歐陽浩軒不知從何處掏出幾打碎銀子和銅錢，交給其中一個相對比較年長的長輩。
讓他帶領這群人一起前往茶陵鎮。
而芳豔一群人擠在一個馬車內往回趕。
城中門口的乞丐算著日子，等待芳豔的車從城外趕來。
這浩浩蕩蕩的氣勢，還以為是哪戶有錢人家辦喜事。
芳豔在洛陽城施粥已有幾十個年頭，在她手底下出去多少個有出息的，她不曾記過。
很多城裡的乞丐都知道，這賈梁的夫人，每逢月中十五，會往城外一趟，每每回來，都會帶一些吃食給他們。
而城外的那些人則認為，賈梁夫人每逢月中十五，會從城裡帶著吃食出來給他們。
雖然城裡的乞丐不知道，芳豔給他們的是外面分佈後多出來的，但是他們早已習慣。
今日不同，芳豔的馬車沒去的多，也不見有人出來佈施。
然而這群乞丐已經養成了習慣。
下午十分，為首的一箇中年乞丐，頭頂破帽，手拿破碗，腳踩草鞋，帶領這一群與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男子在城門口守著。
賈府標誌的馬車還未入城，這為首的乞丐就敲著碗吆喝起來。
“賈家有婦人，為人真正好
恰似活菩薩，救我於貧瘠
來世為牛馬，上孝我父母。”
芳豔一行人的馬車被逼停，車旁邊的丫鬟掀起簾子，唯唯諾諾道：“夫人，杜乞丐來了。我們今日沒剩東西，把馬車和吃食都給了寨子外的那群人，把他們給忘了。”
“我去與他們說吧。”芳豔起身往外走去。
眾乞丐見芳豔下了車，皆往地上一跪。
為首的杜乞丐笑意盈盈，“賈夫人，近來可好呀～生意如何？杜某在這裡呀代替他們謝謝您嘞。”
“您可真是我們洛陽城裡的活菩薩嘞。”杜乞丐說著往芳豔身後看去。
看到後眉頭緊鎖，臉上卻任然笑意盎然，“賈夫人，今日怎麼不見您家車馬嘞？我有兄弟看著您上午大量馬車出城嘞。”
杜乞丐身子向前一傾，笑笑，“是不是您家馬車還沒進城嘞？還在後頭嘞？”
“如果東西多，沒事的，我和我兄弟親自動手都可以的嘞。”
芳豔笑容尷尬，連忙招招手。
“杜乞丐，我今日城外偶遇突發事故，車與糧皆為人所用了。你先叫他們起來，我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必如此的。”
杜乞丐聽她這麼一說，臉色有些陰沉，“賈夫人這說的哪裡的話，您是我們洛陽的活菩薩嘞。”
“我們從上午就等著您。您沒吃食沒關係，沒銅錢亦行，我們年輕，熬得住。但我這隊伍裡還有孩子婦人，他們是餓一天了嘞。”
“您看看能不能先解決一下他們的溫飽問題嘞。”
芳豔一時語塞，吃食，銀兩皆分完，她此刻也是囊中羞澀，一個子也拿不出來了。
“杜乞丐，不如這樣，我呢，也在往回趕了，趕到後我通知府上今日入夜十分，定會在這城門口為你們安排好一切，你看如何？”
杜乞丐顯然不領情的，手一擺，身後的眾人紛紛起身。
“賈夫人，我們餓得，孩子餓不得，您說是不是……”杜乞丐假裝頓了頓。
“我看賈夫人這頭上這些珠釵應當值錢，不如給我們一個兩的，我們去換了吃食，先解決一下孩子的溫飽問題。”
“砰！”